马车上,顾璟熠见明安将一个精致的匣子放到暗格里,疑惑问:“那是什么?”
明安捧着匣子,笑盈盈道:“是林老夫人送我的见面礼,她说当年我阿娘与太子哥哥的母亲情如姐妹,我也应喊她一声外祖母,我喊完她便送了我这个。”
顾璟熠摸摸她的发揪,意味深长道:“你确实也应跟孤一起喊外祖母。”
“嗯”明安乖巧点头,又道:“五姑娘还托我给云湛哥哥带了礼物,你看。”
她又拿起了另一只匣子,晃了晃,道:“挺重的,不过我答应五姑娘不能打开看里面的东西,所以我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顾璟熠颔首,他对这位表妹有些印象,是个活泼率真的性子,他大概能猜到这位表妹的心思,若能成,倒是门不错的姻缘。
很快马车驶到了秘阳码头,季言早已安排好了客船,顾璟熠一行人下车登船,一路朝北而去,他们将要在船上行驶五日。
船上的日子很悠闲,顾璟熠继续教导明安读书、习字,她已经将开蒙的几本书都背完,字也比之前进步了一大截。
闲暇时,她便拿着渔网捞鱼,一连吃了好几顿各种方法做的鱼。
这一夜,满天繁星不知不觉被乌云笼罩,顷刻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明安正睡得深沉,突然听到房间的门咚咚咚被敲响,她迷迷糊糊起身去开门。
“安安,你害怕吗?孤来陪你。”顾璟熠温柔的道。
“什么?”明安脑子并未清醒,眼睛半睁不睁。
“打雷了。”
“打雷?”
正好此时一声撕破天际的巨响传来,她才确认,真的打雷了。
“好。”她没多想,转过身三两步回去倒床就又睡了。
顾璟熠弯起唇,踏进房间,关上房门,来到她的床前,盯着床上睡得香浓的人儿看了片刻后,脱下鞋袜,脱下外衫,也躺到了床上。
一道夺目闪电透过窗户照耀进来,紧接着又一声巨雷划破天际。
顾璟熠朝她贴近了些,伸手揽住她的背,轻柔的道:“安安,你怕的话,可以睡到孤怀里来。”
明安困意浓倦并未睁眼,只是潜意识的听从,将头埋进了他的怀中,他露出得意一笑。
他实在好奇她对自己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他对她做了这么多越矩之事,她从未拒绝过他,到底是真的不懂、不在意,还是她内心深处也将自己当成了特别的存在,而没有发现?
果然,这一次,她还是让他得逞了,他心下惊喜,安安,你的心里已经认可孤了是吗?
很快,怀中人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奸计得逞后的顾璟熠却怎么也睡不着。
沉醉在她周身弥漫的淡淡的女儿香里,他激动不已,隔着薄薄的寝衣,他能明显感受到怀中人儿的柔软娇嫩和玲珑有致,能感受到自己血液中奔腾的躁动,也能感受到身体难以抑制的异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身体越来越难受,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不知死活跑来受这遭罪?
他知晓她没心没肺不惧雷电,也知晓自己对她存了许久 的渴望,尤其在这样的午夜梦回,夜深人静时,他多少次醒来都会想象与她帐中交缠的滋味。
他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一股难言的渴求不受控制的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他极力克制和压抑这股冲动,却收效甚微。
“安安,既然你不害怕,孤就先离开了。”说完这句话后,他仓皇而狼狈的逃离了此地。
床上的人,却依旧双目紧闭,呼吸均匀而平缓,睡得深沉没有任何反应。
第二日,天光大亮,明安在一阵激昂的琴声中醒来。
有些模模糊糊的记忆涌现,昨晚似乎太子哥哥来过她的房间,似乎还打雷了......
她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才看到是沐浴在晨光熹微中的顾璟熠在抚琴。
今日他身着一件淡蓝色的宽袖长衫,满头乌发并未完全束起,仅用淡蓝色的发带随意系着, 微风轻拂,几缕发丝连同发带一起轻轻飘扬,高贵清华,犹如不染凡尘的谪仙。
明安一脸陶醉的望向他,这样的太子哥哥真好看!
激昂壮丽的琴声从他灵活的指尖喷薄而出,曲调高亢跌宕,大气磅礴,如有千军万马在面前奔腾而过,铮铮作响,颇有气吞万里山河之势......
一曲落幕,明安久久没回过神,不知是沉醉在面前男子俊美无双的容姿里,还是沉浸在这激烈悲壮的曲调里。
“安安,你醒了?”顾璟熠温柔出声,将她拉回现实。
明安呆呆的看向眼前人,他身份尊贵,耀眼明亮,更是才情超然,受万人瞩目,而自己似乎只是武艺好些,别的一无是处。
待他登上那个位置,他们便是云泥之别,她还妄图想让人家永远当她的哥哥,真是痴心妄想。
她心中暗自笑了笑,很快理好情绪,朝他灿烂一笑:“太子哥哥的琴真好听!”
顾璟熠眸光一凝,刚刚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没有逃过他的双眼,他不明白向来洒脱直率的小丫头为何会流露出如此情绪。
他有心问她,但见她很快将其掩藏,似是并不欲他知晓,便没有问出口,而是笑道:“安安,想不想学琴,过来,孤教你。”
“我不想学,也学不会这些。”明安轻轻摇了摇头,她刚下山时,祖母也曾找了个当地有名的琴师教她,但她怎么都学不好。
她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也早就过了学琴练童子功的最佳时期,最后便不了了之了。
“无妨,这些风雅之事可有可无,安安不想学也没有关系。”顾璟熠看她兴趣不高,便没有勉强。
明安笑笑道:“我想听琴了,可以去找嘉宁郡主弹给我听,她的琴弹的也很好,她常常弹给我听,我很喜欢。”
顾璟熠眸光暗了暗,意有所指道:“你和北定侯府倒是走得很近。”
明安点点头,诚实道:“是啊!北定侯府的人都对我很好,姜太夫人与我外祖母交好,对我颇为疼爱,姜姐姐对我也很友好和善,姜世子也温和有礼,所以我常去他们府上。”
顾璟熠垂眸,神色黯淡了下去,道:“安安,那孤呢?孤在你眼中是如何模样?”
“太子哥哥当然是位很好的哥哥啊!”明安认真道。
“呵,在你眼中,孤仅是位很好的哥哥?”顾璟熠眸色愈发深沉。
明安瞧出了他的情绪变化,不明所以,于是更加真诚夸赞道:“太子哥哥龙章凤姿,矜贵无双,英武不凡,还是位很了不起的储君!”
顾璟熠的脸色变得阴沉如墨,眼底带着千年寒芒,让人犹如置身冰封雪地,看一眼便不寒而栗、心生恐惧。
这是他第一次在明安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她瞧着他,有些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细细回想,却实在想不出来。
她暗道:都说君王喜怒无常,伴君如伴虎,原来储君也是如此。
她赶忙规矩一礼道:“太子哥哥,我还想再睡会儿,先告退了!”说完,匆匆转身,返回船舱,进了自己屋子,将门关好。
察觉到她的反应后,顾璟熠气笑了,相处这么久,她发现自己不悦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躲开!
还真是没心肝!
他不知道,明安向来不擅长揣度别人的心思,也不擅长安慰人。
明安简单纯粹,若你需要她做什么,直接告诉她,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你,但指着她当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就算了。
顾璟熠无奈的捏捏眉心,他从不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之人。
但这件事,他真的做不到,像处理别的事情那边那般利落干脆。
他原以为两个月的相处,小丫头对他的心思多少都会有一些改变。
但凡小丫头表现出对他一点点情动,他都会立刻表露心迹。
他从不介意落了下乘,情爱这种东西没有必要过多纠结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只要认为对方值得自己付出,自己也甘之如饴即可。
但现在,小丫头看向他的眼神坦然、清澈,不掺杂一丝情愫。
他付出了那么多,把他能做到的都做了,他却没有得到她任何的回应,他也会累,会失望......
第二日,他们的船到达了淮州,换了马车,继续往京城而去。
自那日的聊天不欢而散后,顾璟熠便没再喊明安一起用膳,而是令侍卫将膳食送到她的房间去。
明安告诉自己:不用在意,反正也不是亲哥哥,也不用长久相处。
他是储君,高兴了将她当亲妹妹一样,多看顾些,不高兴了,冷落到一边,再正常不过了。
她识趣的在自己房间睡觉,偶尔出去吹吹风,也尽量避开顾璟熠。
此时,她依旧自己坐在一辆的马车里,没有往顾璟熠跟前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