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内。
顾璟熠听完下属的汇报后,一向淡漠的脸上眉头微蹙:“肃王?”
下属道:“是的,当时情况危急,属下们正欲现身,肃王的卫队就出现了,属下们怕身份暴露,只好隐身观战。想来是肃王殿下回京,恰巧经过此处。”
顾璟熠微微颔首,又问:“可查到了这群山匪的来历?”
下属继续道:“属下趁混乱之际,抓了个山匪。经审问,他是那山匪的三当家,他们来自距揽月山百里远的玉翠山。前不久他们大当家的一位故交带给他们一则消息,一位朝廷大员的家眷不日将从揽月山经过,随身所带金银细软足足有三马车。所以,他们才从百里之外赶来此处埋伏。”
顾璟熠问:“将消息给他们的是何人?”
下属回道:“那三当家说那人十分神秘,每次去山寨都用头巾遮面,所以并不清楚他的长相和身份,只听口音,是京城中人。”
顾璟熠听完,思忖片刻道:“你去那玉翠山走一趟,看看还能问出点什么?余下的事你看着处理,下去吧。”
“是”下属施礼后离开。
顾璟熠望着不远处跳动的烛火,满面冷凝:这场战役,苏将军父子大放异彩,正是风口浪尖之时,必然引起各方关注。苏家这次派人去嘉州接人的消息,早已在京城中传开。
他料到或许有人会对此大做文章,因此早已派人一路暗中跟随保护。
于公,他不想看到有功之臣的家眷被小人陷害。
于私,苏明焕是他多年的好兄弟,他自是不能看到其妹受损,且那人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果然这一路不太平。
只是肃王出手,出乎他的意料。
这位皇叔常年驻扎南境,每年只在其母圣德太后忌日前回京城来一次。
现今距圣德太后忌日还有月余,他这样早回来必然还有其它原因。
这位小皇叔可不是爱多管闲事之人,今日之事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吴王府书房内,吴王无比暴躁,怒意已到极致。
下面一众幕僚战战兢兢,绞尽脑汁,却仍是焦头烂额,无计可施。
两日前,御史台一道弹劾魏家私吞铁矿、勾结桐州知府欺压当地百姓、草菅人命的折子直达天听,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人证物证齐全,而且事发突然,对方准备充足,他们没有任何反驳的机会。
他和魏家人一下子成为众矢之的,人人口诛笔伐。
两日来他苦思冥想,欲想出良策,将损失降至最小,但最终无果。
魏青阳在小厮的引导下,推门而入。
“外祖父怎么说?”见他来,吴王迫不及待上前问。
魏青阳不答话,看看房间里其它人。
吴王会其意,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起身,恭敬告退。
“祖父说,为今之计,只能弃车保帅,方有一线生机。好在我们提前有准备,无非是损失些银钱罢了。”魏青阳恭敬施礼道。
桐州是魏家祖籍所在地,因京城魏家的权势,魏家在桐州当地可谓翻云覆雨,一手遮天。
当初桐州发现铁矿的山脉,原本是当地一柳姓人家的祖产。魏家为将其霸占使尽了下作手段,逼得柳家几十口人走投无路,家破人亡。
在魏太师等人的精心策划和一番安排下,桐州铁矿并未上报朝廷,而是被纳为魏府和吴王府的私产,成为其隐秘而重要的摇钱树。
如今被曝光出来,这座铁矿是肯定保不住了,甚至这些年得的银钱也要全部拿出来。
因为证据里,有一本铁矿山这几年所产铁量的账簿,与真正的账簿分毫不差,何年何月何日产出,各项记录清清楚楚。
今日,他们查出原来这些都是掌管铁矿生产的管事的徒弟所为,那徒弟是柳家的外室子,他一直潜伏在那矿里,就是为了找机会为柳家众人报仇!
“呵,没想到,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吴王听完,泄了气,心中十分不甘。
“幸好当初祖父布局精妙,留了后手,否则我们还要栽更大跟头。”魏青阳劝慰道。
“罢了,不过是些银子罢了。本王要的是这天下,岂会在乎这点蝇头小利?”片刻后,吴王长叹一声,无奈道。
“王爷英明!”魏青阳忙附和道。
“父皇已经派出了特使前往桐州秘查此事,想来不久便会安排三司会审。你们务必要确保,此事不会将京城魏家和王府牵涉其中,可明白?”吴王问。
“王爷放心,此事祖父很早就做了周密安排,定出不了岔子!”魏青阳忙道。
“嗯,外祖父谋划过人,本王自是信得过的。”吴王点点头,端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
当初在决定私吞这座铁矿时,魏老太师为防止有一天事情败露,连累到魏家和吴王,便提早做了布局。
魏老太师许是抓住了桐州魏家什么把柄,又或是达成什么协议,不仅拿捏住了桐州魏家,还将其完全推了出去。
铁矿上一应事务均是由桐州魏家出面,京城魏家和吴王府不派任何人参与,只每年派心腹之人前去收取银款,且私下汇面,十分隐秘,滴水不漏。
与当地知州的交涉也是完全由桐州魏家出面,京城这边只派出去个管事,且没有任何信物被对方握在手中。
这样的情况,无论朝廷怎么查,都查不到京城魏家和吴王府头上。
过了会儿,魏青阳想起一事,仔细斟酌道:“还有一事,那苏将军之女已安全抵达京城,现在住进了宁安侯府。”
“什么?我们布这么大局竟没成事?到底怎么回事?”听到此,吴王感到愤怒且不可思议,他们明明做了周全的筹划,怎么会失败?
于是,魏青阳将事情细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他们还真是运气!皇叔早不过那里,晚不过那里,怎么那么巧,偏偏那个时候从那里经过?”吴王恨恨道。
“此事确实让人捉摸不透,距圣德太后忌日还有月余,肃王在京中并无任何往来,这么早回京,的确令人意外。”魏青阳也纳闷道。
“去查!多年来他从未早回过京,也从不过多滞留,这次如此反常,恐怕另有所图!”吴王道。
“王爷说的是,我这就派人盯着。”魏青阳恭敬道。
“本想借此给苏家父子一个下马威,只要将其女掌控于本王之手,何愁他二人不乖乖听本王的话?差点就成功了,没想到偏偏被皇叔横插一杠!”吴王紧紧握住手里的茶杯,充溢着愤怒和不甘。
太子这些年远离朝堂,其外家也早已离京多年,除了担着储君的名号,身后几乎没有任何朝中大员和势力支持,手里也几乎没有任何权力。
而他,有魏家的辅助,在朝堂一呼百应,可谓根基深厚。
且他又监管工部,多年来政绩斐然,百官交口称赞,眼看取代太子指日可待。
他知道苏将军表面虽与各位皇子保持距离,但苏明焕、祁云湛和太子三人曾一起读书习武,关系匪浅。
虽没查到他们之间有职务利益往来,但也不能容忍!
他不可能看着任何对太子有利的力量发展壮大。
良久,他恨恨道:“苏将军,咱们走着瞧!希望你们下次还有这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