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华郡主环视了一圈屋中伺候的人,脸上有些不正常的红晕道:“你.....喊她们都出去。”
“这么神秘!”明安来了好奇心:“你们先出去吧!”
岚华郡主见丫鬟们都退出去了,神秘兮兮的从宽大的袖笼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明安。
明安接过,将布包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是一本书,封面颜色很鲜艳,上面画着两个抱在一起的人,翻开书页,每页都是两个人,各种奇怪的姿势。
她蹙眉问:“这不像话本子,是什么武功秘籍吗?看着也不像啊?”
一旁喝茶的姜依朝她手上的书瞄了一眼,口中的茶水顿时喷洒了出来。
她咳嗽不止,用帕子擦干嘴,满脸通红嗔道:“顾姐姐,你怎么给她看这种书?”
岚华郡主也红了脸,轻咳一声道:“听说女子出嫁前,家里人都会给准备这种书,安安的情况估计没人为她准备,长嫂如母,我自然得多为她考虑了。”
“可......”姜依咬了咬唇,便也没再说什么,出阁的闺秀的确要提前知晓些男女情事。
她虽是闺中女子,但自小便失了父母,不能享受父母的宠溺纵容,祖母年事已高,她早早学会了掌家,比旁人也更稳重些,心思更成熟些,所以知晓很多事。
明安早与顾璟熠坦诚相见过多次,此时看她二人的神色,听她二人的对话,突然脑中灵光打开:“难道......这是传授夫妻之礼的书?”
“嗯。”岚华郡主矜持点点头,又补充道:“这可是我大老远跑去城中最大的书局买的。”
她以为明安会不好意思,怪她多事,便听对方道:“顾姐姐......有心了!”
音量不大,但语气真诚。
明安知道,岚华郡主能想到这些,是真的关心她。
屋中寂静,只能听到从外面院子传进来的鸟鸣声。
书早已被放回桌上,三个女子脸上都布满了红晕。
岚华郡主又低咳了一声:“你别不好意思,这是出嫁女子都要知晓的,否则洞房花烛夜手忙脚乱怎么办?”
明安心里想,顾璟熠那么深谋远虑的人,早就对她起了心思,也定早就会这些的吧?
出访虞国的路上,他似乎还同自己讲过的,不过,他到底讲的不明白,自己也一知半解,或许,多看看,多学学,也未尝不是好事。
她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求知欲,但又不想只自己窘迫,让她二人在一旁看笑话。
她眼中透着狡黠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顾姐姐下个月要与我哥哥成婚,现在是不是该未雨绸缪,提前准备起来啦?还有姜姐姐,也一起来欣赏吧!”
岚华郡主抬头望天,想了片刻,这书是她偷偷买的,她还没看过,的确好奇里面的内容。
她道:“好,我陪你一起看。”
她并非扭捏的性子,于是挨着明安坐了下来。
“我就......不必了吧?”姜依小脸红扑扑的,吞吞吐吐道。
虽然她也有些好奇,但毕竟她二人都有婚事,而自己......现在看这种书是不是早了些?
另外两人自然不会让她逃掉,不由分说将她拉过来坐一起。
明安的手缓缓伸向书,缓缓打开,三人不约而同闭眼,又不约而同睁眼,最后不约而同红了脸。
三个女子关在屋中,看了近一个时辰的图册,皆面红耳赤,更多的是大开眼界的震惊,竟然有这么多种姿势!
合上书,三人觉得口干舌燥,喝盏茶,抬手给自己的脸颊扇扇风,谁也没张口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岚华郡主和姜依若无其事的离开了明安的院子,临走前,明安让岚华郡主将书带走了。
她已经记住了,不用再看了。
后来,明安又收到了两位大舅母的重礼,还有崔太夫人托崔大夫捎来的礼和崔珊托崔二夫人送来的礼。
曾氏也来到了明安的院子,将早就准备好的礼送到了她手上,还有为堂姐苏明灿捎来的礼。
苏家大房是嘉州有名的商户,礼自然不轻,厚厚一叠银票,并京城的数家商铺和数座田产的契据。
明安的嫁妆十分丰厚,虽不曾有母亲常年积攒,但有父兄的疼爱。
苏侯爷和苏明焕这些年军功赫赫,朝廷的赏赐和征战所获,金银珠宝不计其数,恨不得将这些年所得悉数给她。
宁安侯府嫁外孙女,崔大夫人和崔太夫人商议了一番,专门按照府中嫁女的规矩,也为她添了一份嫁妆。
太子当初下的聘礼也悉数添了进去。
晚膳前,林妈妈捧来一只小匣子道:“姑娘,刚刚肃王府上的管家登门,说肃王离京前有交待,待姑娘大婚,将此物送到姑娘手上。”
明安接过匣子,打开,最上面是一张契书,是饕香居的房契,下面还有几本账簿。
便听林妈妈又道:“管家说,肃王爷已经做好了安排,以后里面的人尽听姑娘差遣。”
明安轻轻点头:“我知晓了。”
林妈妈一礼后离开。
明安的心情有些复杂,这份礼过于厚重了,她承受不起。
随手拿起一本账簿,一封信笺从中落了出来,展开信纸,里面的内容并不长:
丫头,祝你和璟熠鸾凤和鸣,白首成约。
这家食府原本就是为你而开设,本打算将来做聘礼送你,如今便给你当嫁妆了,务必收下,切莫推辞。
明安睫毛颤动,心里涌起一些涩意,眼眶里也泛出了水光。
她将契书和账簿又放回了匣子里,低低轻叹:臣女何德何能,能得王爷如此相待?
希望王爷早日觅得良缘!
到时,她再回一份厚礼便是。
用过晚膳,明安扶着苏老夫人回院子里。
丫鬟们奉上茶点后,安静的退身出了屋子。
屋中只剩祖孙二人,苏老夫人拿出一只精美的木匣子道:“知道你这丫头现在富的流油,这是我老婆子准备的,给你锦上添花。”
明安笑嘻嘻接过:“多谢祖母,孙女的嫁妆里怎么能少了祖母这份儿!”
苏老夫人轻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头,道:“初得知你被选为太子妃时,我还担忧了许久。天家的人心思算计多,内里的阴暗勾当也多,你如何能过那种日子!
后来收到你爹爹的书信,知道这是你阿娘早就为你定下的亲事,你爹爹还在信中说太子人品贵重,真心待你,我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原本,我以为,皇家的人性子倨傲,难以相处,那日见太子谦恭有礼,我便更放心了。
这些日子,看你也是满意这桩婚事的,如此甚好,你二人的婚事既不是利益联姻,也不仅仅是父母之命,还有彼此的情意,这样婚后的日子才会更顺当,更美满。 ”
明安将木匣放在一侧,往祖母身边坐近了些,抱着她的胳膊道:“孙女不孝,让祖母为我操心了。
祖母放心,他对我很好。他虽是储君,但从不在我面前端架子、耍威风,反而总是屈尊降贵照顾我,许多事他也愿意迁就我,包容我,他一直将我放在同等的位置相处。
自我来京城后就与他相识,亲事定下后,我们相处更多,我对他的了解也更多。他虽外表看上去清冷,但内心有一腔热血,他并非被众星捧月般,被众人供着、敬着养大的储君,没有那些富贵子弟的恶习。
他年仅十三岁便远赴气候恶劣的漠北军营,不仅要靠自己保护自己,还要在陌生的环境立足,壮大自己,定尝尽了人世间的沧桑和辛酸。
身处逆境,他并没有因此气馁或消沉,可见其心性坚定和豁达,我很倾慕他!”
最近,她缠着哥哥讲了许多关于顾璟熠的事,从前她并不了解他的过去,他也不是个喜欢将伤口示人,博取同情的人,随着对他了解的深入,她对他的感情也越深了!
难怪自己的哥哥能与他交好多年,并真心实意维护他,他值得!
“这些日子,我从你父兄那里对他的事了解了不少,你外祖母亦对他赞许有加,对他这个人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苏老夫人露出欣慰的笑容,片刻后又轻叹道:“安安,如今我既高兴你觅得情投意合的良缘,又担心你陷得太深,丢了自己。
你需知晓,情之一字,万般滋味。
这世间的男女,既有许多恩爱白首,至死不渝的,也有许多原本和睦,中途却一拍而散的,更有许多薄情寡义,唯利是图的。
现在,你们感情正浓,自是千般好万般好,但谁也不能保证你们的情意永远一成不变,将来,若真的生出变故,你切莫过于执着,也莫要较真,届时将心情放轻松,日子该怎么过便怎么过,你明白吗?
明日就是你的好日子了,原本我不该跟你说这些,但我实在放心不下,等你入了皇家,咱们再见面更难,祖母怕你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到时苦的还是你自己啊!”
明安的头往苏老夫人怀里蹭了蹭,道:“祖母不必担心,对此,我心中有分寸。如今他以诚待我,我便报之以诚,用真心回报真心。
他对我好,我不会去怀疑他的真心,若将来真的有了变故,我一定会难过,但绝不会执迷不悟或因此一蹶不振,更不会为情所困,弄得自己伤心欲绝。
困住自己的不是情,而是自己的心,也没有人能伤我的心,只有我自己。
他允了我许多事,做下了许多承诺,即便将来因为种种原因做不到,我也不会强求他,更不会怪他。
因为当时他的心是真的,他感情也是真的。
他说过的话,为我做过的事,我很感动,也很欢喜,并付了出自己的感情回应。
但我并不会因此就认为那些美好会一直停留不变,也不会认为这些本该如此,世间万事万物,除了变化,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包括感情,包括人心。
我知道,人世间,有许多走着走着就散了的夫妻,也有许多薄情负心的人,但我不会因为他们的伤痛而草木皆兵,踌躇不前。
我会努力经营我们之间的感情,但若有一天,我们真的走不下去了,我也不会强求,该放手便放手。”
苏老夫人将她揽入怀道:“好,好,好!我的安安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祖母这就放心了。”
“嗯,祖母放心吧!我是祖母的孙女,是爹爹的女儿,怎么会给你们丢人?”明安扬起明媚的笑容。
祖孙俩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夜深,明安才在祖母的驱赶下告退,明日大婚,她还要起个大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