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明安思绪万千,她知道此去凶多吉少,但让她明知两位姐姐因为自己受害,而坐视不理,她良心难安,所以即便知道有危险也要必走这一遭。
她暗暗决定,等到了宫里见机行事,若能将两位姐姐救出来最好,若实在救不出来,她便陪她们一起吧。
她决不会让自己成为太子哥哥和父兄拖累,她不懂什么国家大义,但她知道,若让皇后和吴王的奸计得逞,很多人会遭殃。
太子哥哥必定性命不保,而自己的父兄早晚会被皇后和吴王算计,宁安侯府、北定侯府、顺王府都不能幸免。
她不怕死,长这么大,一直无忧无虑的,该吃的吃过了,该玩的玩过了,也没有什么可遗憾了......
也有吧,她与家人见面时日尚短,很久没回山上了,很久没见过师弟和师父了,还没有好好孝顺爹爹、祖母、外祖母、舅母......还没有好好关心哥哥、堂兄、堂姐、表哥、表姐......
还有太子哥哥,他一直期盼着他们的婚事,或许不能如他所愿了......
明安轻轻拭掉眼角的湿润,透过轿帘看向外面,已经快到宫门了。
进入宫门时,透过轿帘的缝隙,她看到了一张温和隽秀的面孔。
“停下!”明安出声喊。
轿夫们听而不闻,并不理会她,继续朝内走。明安足尖一跃,飞身出了轿子,稳稳落在了宫道上。
队伍不得不停下。
黄内侍从前面的轿子下来,瞧了瞧身后的宫门,满脸不耐:“苏姑娘莫不是反悔了?眼看时辰可就到了,姑娘若再耽搁,小心皇后娘娘等急了,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来!”
明安抬手一把捏住他的脖子,眼神冰冷狠厉:“派人去告诉皇后,我耽搁一会儿,很快就到,若她敢伤她二人一根汗毛,我今日定会血洗皇后宫!”
黄内侍半点不慌,抬手用力在她手腕上一击,挣脱了她的手掌,露出轻蔑的笑容:“苏姑娘,你以为到了这儿,还由得了你吗?”随即吩咐侍卫:“将她拿下!”
十多名侍卫听命,一拥而上,纷纷拔出佩刀朝明安攻过来。
明安实在没料到,眼前这个形容枯瘦的内侍竟然会武艺,一个没注意,让他逃脱了。
但她丝毫不慌乱,拉开架势开始与他们打斗起来,这些侍卫显然都是特意寻来的高手,武功不弱。
打斗中,明安趁机夺过一名侍卫的佩刀,有兵器在手,事半功倍,她出手狠厉果决,招式奇诡,动作又猛又快,侍卫们原本没太将她放进眼里,但几招之后都不敢大意了。
明安不仅武艺高,动作快,力气更是大得惊人,凡是被她伤到,便是重伤,不再有任何战斗力。
很快几名侍卫被就砍翻倒地,哀嚎声不断传来。
她看到了躲在众人身后,暗自焦急的黄内侍,足尖一跃而起,飞身到他面前,毫不犹豫砍向他。
黄内侍顺势将身子往左边一偏,躲过了这一刀,明安快速变幻招式,又将刀挥左边,黄内侍没有躲过,右臂被刀刃拉出个大口子,霎时鲜血喷涌而出。
他的动作慢了下来,明安趁机快速以刀刃抵住他的喉咙:“还打吗?”
黄内侍咬牙忍着疼,恶狠狠的瞪向她。不料,竟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狠厉的杀意。再看看地上伤痕累累侍卫,他终于感受到了一些害怕。
之前只听说镇北侯之女会武艺,且武艺不俗,今日方知她何止是武艺不俗,还是个狠厉的,出手又快又狠,显然是杀过人,沾过血的。
他既震惊又害怕,想不到堂堂侯府闺秀,竟有此等身手和性情。
若只是武艺高些,并不令人惧怕,毕竟是闺中女子,一般不会下死手。但她这种狠厉之人就不同了,招招致命,令人心生畏惧。
“退下。”他朝剩余的侍卫挥挥手,态度缓和了许多,看向明安:“苏姑娘还有何事?这都到宫门口了,便别耽搁了吧?”
明安望了望远处的清隽男子,道:“那是北定侯府的姜世子,想来是担心嘉宁郡主,我去与他说几句话,好叫他宽心。”
黄内侍也看到了姜澈,他自是识得此人,但现在大事未成,他担心明安会将此事泄露出去,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一口便回绝了:“不可。”
“怎么,怕我泄密?北定侯府早已衰落,姜世子又是一介文弱,竟也让大人这般忌惮?”明安挑眉道。
黄内侍手臂的伤口血流不止,早已乱了心神,虽知晓明安在激将他,但思忖片刻后觉得,有嘉宁郡主在手,谅北定侯府也不敢如何,冷笑道:“姑娘快去快回,咱家只等半炷香。”
听到此话后,明安二话没说,快步朝宫门外的姜澈走去。
姜澈本在翰林院当值,听到妹妹身边的侍女青杏来禀,自己的妹妹在宫中惹恼了皇后,要被罚跪六个时辰,他赶忙来皇宫,想求见皇后为妹妹说情。
他早就看到明安了,也看到了双方打斗,但有守门的侍卫拦着,他进不去。
后来见她赢了,他才松了口气。
可是,她为何会跟内侍、侍卫们起冲突?她是未来太子妃,那些人为何敢跟她动手?
短短的一瞬,姜澈思绪良多,却毫无头绪,见她到了跟前,赶紧询问:“苏姑娘,你......”
“姜世子借一步说话。”明安直接打断他。
二人朝远处走了走,明安长话短说:“吴王叛乱,皇后欲利用我要挟太子,抱歉,姜姐姐是受我连累被卷进了这争端。”
姜澈听完,僵了片刻,朝中之事他比明安更敏锐,太子和吴王早就势如水火,他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是,他北定侯府没落多年,一向与世无争,从不站队,想不到,自己的妹妹竟会无端被卷进了这个旋涡。
他缓了缓心神:“苏姑娘打算如何?你这样单枪匹马进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皇后心狠手辣,用姜姐姐和岚华郡主威胁我,我不得不前往。皇后要的人是我,却不肯轻易放她二人出宫,我恐皇后会对她二人不利。
这是我府上的令牌,我府中护卫五百人,皆是精锐,吴王今日要与太子一决高下,想必府中空虚,听说吴王妃身怀六甲,皇后定是在意的。
姜世子可持此令牌,到我府上,令李护卫调遣所有护卫,一起攻入吴王府劫持吴王妃,逼皇后释放姜姐姐和岚华郡主。”说着,明安将手中令牌递到他面前。
听到她的安排,姜澈难以置信,眼前这个看上去简单纯澈的姑娘,竟会有这种谋划,擅闯亲王府,劫持亲王妃这可是砍头的大罪啊!
他一时怔愣:“这......”
明安以为他有所顾忌,道:“姜姐姐是因我才遭此一难,我心中有愧。
我知道,擅闯亲王府、劫持亲王妃乃大罪,但事急从权,姜世子只管去做,这些人皆是我府中之人,到时所有罪名皆由我一力承担。
姜世子也不要跟我讲什么君子道义,我非圣贤,也没有读过圣贤书。我只知道,我不喜欢受制于人,若有人让我不痛快,我必让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姜世子若希望姜姐姐平安归来,就请早做决定!”
姜澈只思虑片刻便做好了决定,皇后、吴王谋反,若让其得逞,不光妹妹活不成,整个北定侯府都会因这件事成为皇后、吴王的心结,早晚会被其所害。
当年漠北战场,他的父母双亲就是太讲道义德行,被小人算计,最后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他怎能再步他们后尘?
皇后手段阴狠凶残,他不能被动等候,任人宰割,忙道:“苏姑娘误会了,在下并非那等迂腐之人。对君子,当以君子之礼相待,面对奸佞,当不择手段。
苏姑娘这法子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说什么罪名由姑娘承担?我姜某人营救自己的妹妹,责无旁贷。好,我这就依姑娘所言行事。”
说着,朝明安摊开双手,接过她手中的令牌,北定侯府虽也有护卫,但身手定比不得一品军侯府上的人,他会带上两府的护卫一起行动,不会将罪名都推到她身上。
将事情安排完,明安心头轻松了许多,这是她刚刚突然想到的主意,可惜身边无人派遣,她没办法实施。
若姜世子成功了,皇后有了忌惮,就不会轻易对两位姐姐下狠手了,那么,她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她笑眯眯道:“好,咱们分头行动,我进去了。”说完,转身要往里走。
“等等!”姜澈突然喊住她。
“怎么了?”明安转回身。
姜澈问:“那苏姑娘呢?”
刚刚她说逼皇后释放自己的妹妹和岚华郡主,皇后应该会答应。
那她呢?皇后定不会轻易放掉她吧?
“放心,只要她二人安全了,我自有法子全身而退。”明安轻松说道。
说完,抬步重新走入宫门,脚步轻盈,毫无惧色。
姜澈想起她的一身武艺,逃出皇后的掌控应该可以吧?
他目送她走远后,也拿着令牌离开了。
为防止有人跟踪窥探,他先回了翰林院,翰林院中一切如常,没有人知晓在这样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朝中两股势力已是波涛汹涌,生死一决。
他同自己的小厮互换了衣衫后,才避着人从后门离开,朝镇北侯府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