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杭州抉择
听到陈先赟这么生活，李岩也是松了口气！
大军一口气向前奔袭了差不多三百公里，而这个距离几乎已经是到了第二兵团补给线的极限维持能力了。
如果还要继续向东进攻的话，那么就需要在宣城建立一个补给中转站，花费一定的时间囤积补给，这样后续才能够继续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攻势。
为了保障第二兵团的后勤补给，李岩也是操碎了心！
动员了大量的民夫以及那些小船，陆运为主，同时也是利用江南地区那些水网运输补给，不过这样的补给耗费的人力物力都是太麻烦，而且补给量也不大，远远无法和用数十吨甚至上百吨的大船运输补给那么便利。
第二兵团主力部队停下了进攻的步伐，第五步兵师却是没有停下来，他们继续奔袭了太平府，但是在即将抵达当涂的时候，却是突然转向南方。
这个变化，让当涂那边的明军是又惊又喜，这些贼军竟然不来当涂了，这可是大好事啊！
然而这个变化传到了何腾蛟耳中的时候，却是让何腾蛟沉思不已。
在宣城的贼军不动了，而进入了太平府的贼军也不继续东进，反而是南下了，看他们南下的方向，应当是去宣城。
他们这是要合兵吗？
但是他们合兵了之后想要做什么？
此时，何腾蛟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立即问一旁的属下：“浙江那边的情况如何了，程贼所部打到那里了？”
听到何腾蛟突然问浙江的情况，这属下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他们刚才可是讨论着南直隶的战事呢，尤其是商讨着后续金陵布防的事。
甚至已经是说起了，是不是让安庆那边的两万大军趁机渡江杀向池州府，彻底截断伪乾贼军的补给线了。
现在，怎么突然问题浙江来了？
当即就有人回答道：“浙江那边的情况变化不大，从之前传来的情况来看，从福建过来的程贼所部，目前正在猛攻温州、处州两地。孙大人上一次传信来，浙南依旧稳如泰山！”
这人不说还说，这一说话，何腾蛟立即就是站了起来，然后脸色瞬间就是沉了下来：“不好！”
何腾蛟这么说，下头的人也不都是傻蛋，很快就是有人猜出来了，何腾蛟为什么会这么说，当即不少人的脸色就是变的非常的难看，不少人还露出了惊恐之色。
一个卫指挥使更是惊叫出声：“他们根本就不会来金陵，他们是要去杭州！”
又有一个副将道：“本官就知道，陈贼此人狡猾无比，根本就不可能循规蹈矩来金陵的，去年他打岳州的时候也是这样故弄玄虚。
最后却是绕过了武昌直接奔袭岳州，这一次他之前的一连串动作肯定也是迷惑了我们，为的就是攻克杭州！”
此时有人道：“这样一来的话，孙大人岂不是很危险？”
这几人说话的时候，却是也有人不理解！
“杭州？”当下还有人不太理解，这一下子从南直隶跳到浙江，从金陵跳到杭州，这人一下子还转不过弯来：“杭州距离金陵近千里之遥，贼军如果要奔袭杭州的话怎么可能？
而且他们是从九江出发的，这一路去杭州，他们的补给线根本不可能维持下去！”
但是这人刚说完，似乎就是想到了什么，直接就是改口道：“不对，贼军现在是在宣城，从宣城去杭州，不过三百里，他们如果要奔袭杭州的话，十天足以！”
此时，越来越多的人是想到，并意识到了严重性：“这个陈贼好生狡猾，他们从南边一路奔袭宣城，我们还以为他们是要一南一北齐头并进来金陵，但是没有想到，这陈贼的目标根本不是我们金陵，而是杭州！”
“就是，虽然说陈贼奔袭杭州补给线非常的漫长，但是别忘记了，现在福建水师已经覆灭，江南水师也只能是防守长江入海口而已，贼军完全可以通过海运把大量的弹药和粮草运输到杭州去，如此一来，贼军到了杭州之后，非但没有后勤之忧，反而是会得到顺畅无比的补给！”
“孙大人要危险了，一旦让贼军攻克杭州，孙大人的五万大军就会被包围在浙南，到时候面临陈贼、程贼两部前后夹攻，定然是撑不住的！”
就当何腾蛟以及其下属们大为惊恐的时候，陈先赟却已经是率领第二兵团再一次启程，而这一次却不是东进，而是和何腾蛟他们预料的一样南下，不过走的却是有些慢。
第二兵团主力开始转道南下后，其情况立即就是被持续跟踪他们的侦骑所获知了，然后立即飞报金陵城内的何腾蛟。
这个时候，何腾蛟就是更加的纠结了，贼军果然南下了，看这架势就是直奔杭州而去啊，一旦杭州被贼军攻破，到时候浙南的孙大人可就真的危险了。
在那里，孙传庭正在率领着近万火枪军以及四万多江南新军苦苦抵抗着程贼的第三兵团呢，这一次他们可是退无可退了，所以哪怕是打的很艰苦，但是依旧苦苦支撑着。
这个时候，如果陈贼的数万大军直插浙江，拿下了杭州后掉头南下，孙传庭麾下的五万大军那是插翅也难飞啊！
怎么办？
继续待在金陵坐视不理吗？可是这样一来，孙传庭的五万大军可就得完蛋了，然后浙江也就完了，而贼军两军汇合之后，不用想的，几乎整个江南肯定也是要完的，到时候估计他们明军也就只能困守一个金陵城了。
坐视不理是不行的，那就主动出击？可是贼军如果不是去杭州，而是虚枪一晃，直接偷袭金陵城的话怎么办？
他可是知道，贼军在北边还有一万五千人呢。
何腾蛟犹豫着，而此时的他也是深刻的体会到了当初马士英的感受！
去年陈贼率军奔袭岳州的时候，情况几乎是差不多的，主动出击不敢，不救援更不敢，几乎是两头为难，而最后的结果呢，就是岳州失陷，湖南局势一夜之间彻底败坏。
这个陈贼，比贼军之中的李大虎、程副业更加难缠，更加的恐怖！
此时的陈先赟自然是不知道，他在明军那边的评价，已经是超过了李大虎了，就算是让他知道了，他顶多也就是苦笑一声而已。
如果自己兵力充足，枪炮足够，补给又通畅的话，他也愿意和李大虎那样稳扎稳打，一路平推过去啊，谁还他妈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战术啊，这里头的风险很大的好不好！
此时李岩也是笑眯眯的道：“大人，真是没有想到啊，您竟然是要打杭州，您可是瞒的在下好苦啊，伪明的何腾蛟肯定是不会想到，我们不去打金陵，而是来打杭州了！”
不过陈先赟却是道：“谁说本官一定要去打杭州了？”
“什么，不打杭州，那我们南下做什么？”
“也没说不打杭州啊，这打与不打，不在本官，而在何腾蛟怎么做！”
“再说了，本官之前也没有想过要来杭州，是昨天晚上才临时决定的！”陈先赟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不是事先决定要的计划？”李岩听到这话后，却是瞬间脸上变色：“这样说来，水师那边和第三兵团那边也不知道了？水师没有事先准备舰队运输补给了？”
陈先赟点头：“嗯，他们现在肯定是不知道，不过本官今天早上已经是派人通过五百里加急去传信了，估计几天后就知道了！”
“大人……”李岩的脸色瞬间就是变的难看无比：“如果没有事先安排好，那么我们就算是去了杭州，也无法得到补给啊，那样我们到了杭州之后，恐怕就要弹尽粮绝啊！”
此时，他声调都是不由得提高了起来，一脸的急色：“大人三思啊，第二兵团数万将士的性命，江南攻略的胜败，可都在大人一念之间啊！”
陈先赟却是不以为然道：“放心，假如何腾蛟不甘心坐以待毙，肯定是会出兵拦截我等的，到时候我们就和他们打一场决战，这杭州自然也不用去了，补给不足的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李岩道：“何腾蛟怎么可能离开金陵城，如今明军是不会轻易离城和我们在野外决战的！”
陈先赟此时的脸上的笑容也是收了起来：“我军弹药紧缺一事，你知我知，然而他人却是不知，何腾蛟更不知！”
“如果他不想眼看着整个江南局势败坏，最后只能困兽金陵城，重演去年湖广旧事，那么他就必须出来和本官打一场！”
说罢，他转身看了眼金陵城：“这金陵，总归是要拿下来的，而本官不愿意去强攻一座有十万大军防守的坚城，所以只能是让他自己出来了。”
李岩较真道：“假如何腾蛟就是不率军出城呢！”
陈先赟道：“那我们就只能勉强打一打这杭州了，我军如今随军弹药储备还算充足，而且杭州守军也不强，假如何腾蛟按兵不动，我们就夺取杭州。
攻打杭州也用不了多少弹药，夺取杭州后弹药足够我们支撑一段时间了等待水师那边紧急调运补给了，至于粮草也不用担心，如今秋收刚过，整个江南都是我们的粮仓！”
此时的陈先赟深吸了一口气，继而朗声道：“不管他来还是不来，这江南，本官是要定了！”
看见陈先赟这样，李岩就知道，自己是无法阻止他的再一次冒险了，就和去年湖广一战一样，他的参谋长同样无法阻拦他奔袭数百公里攻打岳州。人家战后直接找了大王，死活不跟他搭档了。楚行也没办法，只能将他的大宝贝李岩送过来。
现在，李岩能够做的就是为陈先赟处理好后勤事宜了。
但是他也是有些好奇，也不知道何腾蛟那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于此同时金陵城，何腾蛟已经是一群幕僚，麾下的官员们商讨了足足一个时辰了，但是他们却是始终都是无法拿出一个挽救目前危局的办法来。
之前他们认为，只要有安庆这个桥头堡在，就足以扼制伪乾贼军的行动，然后再金陵这边据坚城而守，不敢说歼灭或者是重创贼军，甚至都不认为能够守住江南，但是守个一年半载应该没有问题的。
但是现在短短不过二十多天，一个月都没有到，甚至贼军都没有打到金陵城来呢，整个江南局势却是已经彻底败坏了。
杭州，救还是不救？这就是他们所面临的一个困难抉择。
这不救杭州，杭州肯定是要完蛋的，如果要救的话，如果大军尽出的话，金陵城就有可能被偷袭攻陷，如果派出的兵力少了，又有可能被伪乾贼军围点打援。
伪乾贼军可是非常喜欢围点打援的，这两年明军可是一直都防着这一手呢。
商讨多时后，一个副将道：“我们直接走陆路去救援杭州，恐怕是不行的，如今宣城就在敌军之手，走陆路不管是走德州还是溧阳，都有可能被敌军围点打援，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但是如果我们乘坐船只通过水路从太湖绕过去呢？”
走水路过去？
这话一出，顿时就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倒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即便是走水路，最后要去杭州的话，总是要先路过湖州的话，然后才能抵达杭州的。
哪怕是能够绕过湖州，但是要去杭州，无论如何都是绕不过伪乾贼军的，因为人家只要在杭州城下等着，总是能够等明军自己送上门来的。
所以很快就是有人反驳了，去杭州不妥！
如今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找上贼军主力决一死战，只要在决战中击溃陈贼主力，这一切问题都将不存在了。
但是决战的话，他们能够在决战中获胜吗？
伪乾贼军的野战能力之强，在场的人不少人都是领教过的，如果是在野外决战的话，没有个四五倍的兵力优势，那是根本就没法打！
但是那人很快就是道：“就算希望不大，但是也总比现在这样坐以待毙来的好，如果不去救援杭州，到时候整个江南除了金陵城外，恐怕会尽数落入贼军之手，到时候就算我们还能困守金陵城，但是这样一来，大家以为我们还能保住身家性命吗？就算是我们还能守住了金陵城还有什么用？
而且陈贼的伪乾贼军是兵分两路，一路南下杭州，还有一路在宣城呢，我们未必没有机会！我们直接去宣城，以十万大军围困并歼灭之，然后再迎战陈贼主力，一战定乾坤！”
此人说话的时候，也是斩钉截铁的！
何腾蛟虽然前期犹豫不决，但是当他真的发现已经是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时，其人也是非常的果断，当场就决定出兵宣城。
而且出兵宣城的时候，他并不准备在金陵城留下太多的兵力，只是留下了区区三千江南新军以及七千卫所、青壮，只有一万人留守金陵城。
然而其余的主力将近十万人则是尽数被他带走，准备以雷霆之势攻打宣城，然后先歼灭贼军第五步兵师，然后再迎战贼军第二兵团主力。
同时他也是派出快马前往安庆那边，让安庆守军也别傻乎乎的呆在安庆了，人家伪乾贼军根本就没有打算过沿着长江杀过来，继续守安庆已经是没有了意义，他让安庆守军立即渡江南下。
先占贵池，然后一路向南，截断贼军的补给线，甚至可以趁机去试探一下彭泽湖口的虚实，据传那里乃是伪乾贼军的后勤补给站，囤积了大量的粮草以及弹药。
不过他也知道，截断贼军的补给线容易，但是想要攻打湖口估计是不太可能的了，贼军的第二兵团虽然都杀入南直隶了，但是在江西那边还有贼军的第一兵团呢。
他已经是得知贼军的第一兵团，也就是李大虎所部已经是全面接管了湖广和江西的防务，湖口作为贼军的补给后勤基地，其兵力之雄厚甚至都要超过在南昌。
贼军在南昌也不过只有两三千人的兵力而已，但是在湖口据传都有一万多人了。
当然了，何腾蛟并不知道，湖口那边的大乾救民军陆军虽然是有一万多人，但实际上只有一个步兵团是正规军部队，剩下的乃是刚成立没多久的第七补充旅。
不过补充旅和正规军，因为军服乃至武器上的区别都不是太大，不深入了解的话，明军是很难分辨出来这到底是贼军的新兵还是主力的。
而此时，何腾蛟又是忍不住想要埋怨马士英了，马士英手握十万重兵，却是在湖广看戏，自己都是送去了好几封求援的书信了，但是马士英那边愣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根本就没有大规模渡江反攻的消息传过来。
而此时，马士英也是埋怨着何腾蛟呢！
妈的，如果不是老子在江北帮你们牵制住了贼军第一兵团，这贼军第一兵团早就跑江南去了，到时候你何腾蛟就更加挡不住了。
难不成还非得要老子过江送死才算是帮你忙啊？
其实马士英也是很为难，因为和马士英对持的第一兵团，其实力可不弱，拥有三个步兵师以及两个混成团，比第二兵团那边还要多出一个步兵师来呢。
而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休整后，第一兵团也是恢复了战斗力，麾下各部队也都是完成了整编，当然了火炮还是略有欠缺，弹药也是有所不足，不过这并不影响第一兵团已经恢复了战斗力的事实。
真要严格说起来，其实马士英所面临的压力更大，毕竟第二兵团那边的第七步兵师，还是新部队呢，但是李大虎麾下的第一兵团各部，可都是清一色的老部队，第一步兵师、第二步兵师、第三步兵师可都在第一兵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