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
云千墨才刚下马车,就看见等在门口的轻尘,微微敛下眼中的诧异,“管家,你怎么会等在门口?”
轻尘此次跟了赵天去江淮回来,一袭青衣,似乎比之前瘦了一点,皮肤晒黑了一点,眼神更加沉稳了。
“是老爷吩咐我在这里等候三小姐的。”轻尘的唇边逸出一丝笑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做的这些,如行云流水,丝毫不见半点卑微,仿佛他就是这个赵家的主人一样。
云千墨点了点头,木棉花立即说道:“小姐,我把东西都先搬回冬院整顿一下吧。”
“好。”其实所谓的东西并不多,只是简单的两个包袱,她今日就搬回赵府住了。
进了书房,云千墨还特意叮嘱轻尘不要让人来打扰。
“阿爹,接下来我的话可能会让你有点难过,你做好思想准备。”
云千墨亲自给坐在太师椅上的赵天倒了一杯茶,才开始说道:“其实,我并不是你的女儿,千千,她已经死了。”
说完这么一句,云千墨打量着赵天,只见他没有半点激动,只是深色十分复杂,似是痛苦,似是追悔,半晌才长长叹了一声,“唉,千千,我就知道你肯定还在心里怪阿爹当年送你去水月庵的事情。”
“不是……”
“千千。”赵天眸色温和的看着她并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是云绛的女儿,所以你才姓云。”
“……”怎么感觉话题有点扯远了?而且云千千不是赵天的女儿?
云千墨连忙将话题扯回来,说道:“阿爹……不对,赵将军,我也不是云绛的女儿。”
“胡说!”
她说这话的时候,赵天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千千,你可以不认我这个阿爹,但是你必须认绛儿,她是你的亲生母亲!”
“她不是我亲生母亲,我亲生母亲叫宋筱!”云千墨有种秀才遇着兵的无力感,她不知道赵天哪里来的自信她是云绛的女儿。
赵天微怔,良久才说道:“当年你娘在战场上救了我,她给我包扎伤口的锦帕上绣着宋筱,可是她却告诉我,她叫云绛。”
“啊?!”云千墨的嘴巴惊讶的能吞下一个鸡蛋,开什么玩笑,云绛怎么会是宋筱?她娘不是在她小的时候就死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云千墨才挤出一点笑容,“一方手帕不能说明什么,也许云绛碰巧认识我母亲呢。”
赵天听了这话,也露出了一丝疑惑不解的神情,接着问了一句:“那你母亲有双胞胎的姐妹没有?”
云千墨摇摇头,宋家就宋筱一个女儿,没听说过有另外一个女儿。
“我给你看看这个,看完这个你就完全明白了。”赵天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书柜的地方轻轻扭动一个机关,露出一个极小的暗格,他从里面拿出一副画卷和一块带着黑色血迹的手帕,递给了云千墨。
不知道为什么,看完手帕确实绣着“宋筱”二字,云千墨展开画卷的手微微有点颤抖,动作极其轻缓和缓慢,直至画完全打开,她整个人如遭雷击般,不会动作了。
“这画是我偷着画的。”想起了往昔,赵天笑得竟然有点羞涩。
“千千,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可是我一直都把你当亲生女儿疼的。”
赵天说到这里的时候咳了一下,祈求的看着云千墨,云千墨从画上收回了目光,极快的速度卷起画,“阿爹,我点事要离开上京些天。”
“你去……”
赵天的话随着云千墨的背影消失而止住,绛儿的女儿与她当年一模一样,是个有主见的人呢。
云千墨冲出了书房,心里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刚才那画卷上的人竟然真的是她母亲宋筱,连眉心那一颗小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她要马上去证实一件事。回冬院匆忙对木棉花交代了些事,写了几个字让木棉花转交给元祁祤。
马车从赵府驶出,因为中午人多热闹,马车走的速度并不快。云千墨托着腮胡乱看着外面的景色,想着自己的事情。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定睛望去,一处地方的二楼,窗户开着,一名男子怀里抱着一个女子,而这女子不是别人,竟然是赵湘湘。
那男子从背后搂着赵湘湘,赵湘湘咯咯笑着关上来窗,并不知晓这一幕被云千墨瞧见了。
虽然马车没有停,可是云千墨还是看清楚了“上京驿馆”四个字,只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
“吁!”马车才刚出了南城门,忽然车夫停下了马车。
云千墨掀帘,看见一匹黑马上面一袭绛紫色男子,正抿着唇看着她。
“三小姐,是摄政王。”马夫有点害怕,不敢驾驶马车过去。
“你先回去吧。”
云千墨跳下了马车,本来她就是想着让马车赶到南边城镇的时候换乘马匹的。
车夫一听,立即调转马车头,回去了。
四目相接片刻,云千墨还来不及说话,元祁祤一夹腿,烈焰飞奔过来。
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被他捞上了马,稳稳侧坐在马上,云千墨顺势靠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
“驾!”一声清啸,烈焰如闪电般飞了出去。
只因为她说最讨厌黑色,元祁祤今日换了一件绛紫色的长袍,更显尊贵无比,云千墨伸手环过他的腰身,抬眸悄悄的看他。
他微微昂头,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可是当察觉到怀里女人的动作之后,不禁心情大好,唇角微微上翘,凤眸也染上了笑意。
他一手突然松开了缰绳,健壮的双腿夹紧了马腹,双手将云千墨从怀里抱了出来,往前面上空抛去。
“啊!”云千墨完全没有防备,尖叫了一声。
只是,很快,她便被元祁祤稳稳的接在了怀里,而且是面对面的,云千墨囧了,哪有人这样骑马的?
原来,木棉花一等云千墨的马车出了赵府,便立即跑去了摄政王府,将信件交给了元祁祤。信上只有寥寥的几行字,只说有点事要回天启一趟,并没说归期。
可以这么说,元祁祤一看清楚信上的内容,想到去天启最近的路程就是从南城门出发,便立即骑马出城来。
幸好,没有错过。
原本,他不想她离开,想要将她截回去的。
结果,一接触到她坚定的眼神,他便没辙了。
好吧,她要离开,他做相送的那个人吧,她若是不回来,他天涯海角也要把她挖回来。
“这样我会不会被人笑啊?”云千墨恨不得整个人都埋近他的怀里。
“哈哈。”看到她鸵鸟的样子,元祁祤心情大好,畅快的大声笑出声。
云千墨紧紧搂着他的腰,听见他笑声,也忍不住咧嘴跟着笑了起来。
她笑得眉眼弯弯,他用力将她圈近他的身体,低头,吻了上去。
“唔……”现在是白天啊,而且又在外面,云千墨又囧了。
元祁祤却并不打算放过她,舌头长驱直入。
没有人了主人的催速,马儿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你使坏!”云千墨感觉他身体的变化,一张脸瞬间涨红了,不依的轻轻捶了他几下。
“嘿嘿。”元祁祤低低笑出声,幽暗的眸子炙热的凝视着她。
“别看了行不行!”云千墨真是被这个姿势囧死了,面对面的,还骑在马上。
关键是两人还抱得那么紧,身体与身体之间除了彼此的衣服,再无别的缝隙了。
元祁祤按着,轻夹马腹,低头下巴的青茬轻轻磨蹭着云千墨的脖子,低低说道:“宝贝别动,让我这样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这样近乎哀求的语气,让元千墨的身体整个僵硬,不敢再动了,轻轻应了声:“嗯。”
太阳早已偏西,天色渐暗。
元祁祤指着前面已经亮起了灯笼的地方,“墨儿,前面就是南边城镇了,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今晚在这里住一宿,明天你再上路好么?”
“好。”其实现在的心情也没原先那么迫切了,而且她骑马回去天启,日夜兼程,十来天就能再回东陵国了。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已经身处一家灯火通亮、热闹非凡的酒楼内。
这家酒楼异常火爆,也因为太火爆,所以摆满了桌子,并不设置包厢。
“尝尝这个,这里的鱼汤最出名。”元祁祤细心的用瓷勺舀起一点,放到云千墨的唇边。
这里不是包厢,这里是大厅啊。
云千墨脸色又红了,可是又不愿意他失望,只得微微启唇,他喂她一口一口的喝着鱼汤,见她喝了一碗,元祁祤又开始奶妈的工作,继续喂食别的东西。
直到云千墨的肚子饱饱的,元祁祤才拿起筷子开吃。
她从头到尾没有动过手,此刻她双手托脸,笑眯眯的看着元祁祤用饭。
“哟,公子生得好俊,让奴家为你献上一曲吧。”一个抱着瑶琴的红衣女子笑嘻嘻的坐在了元祁祤的旁边,冲着他一个劲的抛媚眼。
“滚!”元祁祤的眸光一下子就冷了。
女子纤长的手指已经轻轻拨动琴弦,听了元祁祤的话,顿时委屈的嘟起了红艳艳的小嘴,“公子,奴家的曲子弹得很好听的呢。”
云千墨淡定的怒了,她这还没有离开呢,她的男人就被别的女人惦记上了?
腾地起身,过去,一脚踹倒了那红衣女子的椅子,女子毫无防备的摔在了地板上,“哎呀”叫了一声。
“他刚才叫你滚,你没听到吗!”云千墨插叉着腰,冷冷的看着又自己爬了起来的红衣女子。
“你!”红衣女子狠狠的瞪着云千墨,眼底的杀气显然而见,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妙目一转,看着元祁祤又说道:“公子,你身边的这位姑娘真是粗鲁鄙俗呢。”
“滚!”云千墨瞥了一眼元祁祤,干脆用了内力,一脚将那女子的瑶琴踩个稀巴烂!
“好,山水有相逢,你给我等着!”那红衣女子不再可以装柔弱,说出的话甚至有点粗狂像男人。
元祁祤呆呆的看着云千墨凶巴巴的赶跑了那个红衣女子,突然笑了起来,到最后越笑越夸张,干脆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云千墨瞪了他一眼,弩嘴道:“告诉你,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离别的女人远一点!”
元祁祤笑够了,伸手揽过她,让她坐到他的腿上,笑道:“宝贝刚才表现得不错,这才是我想要的女人。”
可是云千墨看他的笑容怪怪的,心里毛了,“那你刚才是不是笑话我粗鲁了?”
“不是。”元祁祤立即摇头,低头在她耳边耳语,“刚才那个不是女人,他是我师弟凌逍遥。”
“啊?你怎么不早说!”云千墨又囧了,难怪最后他说话的声音那么像男人,原来压根就是男人!
“没事,一切有我呢。”元祁祤捏了一下她的手,又开始接着用饭。
两人吃完饭,因为想着云千墨明天要继续赶路,所以直接又找了一家比较大的客栈住下。
上楼的时候,在转角的地方,元祁祤明显的停顿了一下脚步,顺着她的目光,云千墨看到一个房间并未关门,一男一女搂抱着站一起。
而男人的脸正好对着门口,大概是察觉到视线观望,男人抬头与云千墨对了个正脸,然后迅速松开怀里的女人,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一早,云千墨和元祁祤依依不舍的别过,买了一匹上好的千里马,上了路。
五天之后,云千墨站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山坡上,手里拿着铁锹,在坟前静默了片刻,便开始动手挖土。
因为这件事情太过震撼,她没敢告诉外祖父和外祖母。
终于,挖出来了,打开。
棺材是空的!
棺材真是空的!
棺材竟然是空的!
云千墨跌坐在地上,她无法压抑住眼眶的酸涩和温热,她的母亲,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在天耀国诈死?又为什么会换了一个名字出现在东陵国?
这一切的一切,像一个巨大的未知谜团,从她踏上了东陵国的国土,遇上了云千千,再到接替云千千的身份,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冥冥中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指引着。
过了许久,云千墨平伏了心情,将空棺重新盖上,埋上土,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