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寺位于上京北郊外的福音山顶之上。虽然南华寺的香火鼎盛,逢初一十五来上山礼佛的香客也很多,但是,这偌大的福音山,却只有一条可以通马车经过的道路,其余的都是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
而这条道路虽然很大,不过却是一边紧挨着削壁,另一边是悬崖。
马车忽然停了,云千墨掀开了车帘,看着前面并排站着的二十多名黑衣人,明晃晃的大砍刀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诡异的亮光。
“不好!”宫北翎顺着她掀起的车帘看到了外面的人,“千千,他们交给我们对付,你在车里别出来。”
云千墨听了这话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她不管这些人今日的目标究竟是冲着她来的又或者是冲着宫北翎来的,但是最后的下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一声清亮的口哨声出自其中的一名黑衣人,二十几个人的身影同时动了,只一会功夫便到了眼前。
与此同时,宫北翎立即跃下车,赶车的是他的两名暗卫,身手也算不错,正要迎上去。
却被一只玉白的纤手挡了一下,这会谁先动手谁就掌握了先机,宫北翎正要推开云千墨,却见她素手几翻,他便的发现他动不得了。
再看那些黑衣人,他们都好像是北定格住了一样,举着明晃晃的大刀,模样甚是搞笑,可是这会儿没有人笑得出来。
自从没了内力,云千墨的身上便备了不少毒药,她刚才见到黑衣人的出现,便已经悄悄将毒药捏在了手掌心,等的,不过是他们过来。
云千墨抽出了宫北翎其中一名暗卫身上的大刀,曼妙的身姿在黑衣人面前经过就是直接一刀挑断那人的血管,她知道挑断哪根血管可以让人的血快速流光而死,漫天血雨纷飞,她仿似是没有知觉的一样,当挑断最后一人的血管,她才提着刀转身。
“发生什么事了?”元祁祤并没有在八仙楼多呆,宫北寒他们一走,他便带着当归策马跟了来南华寺。可他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个血腥的场景,那个让他心里无端涌起难受的人儿,她此刻仿佛是一个血人一样。
云千墨在听见他的声音时明显怔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撇开头,径直走了过来。
莫说是后面赶上来的元祁祤和当归被震住了,便是连宫北翎和他的两名暗卫也被镇住了,他们甚至都不愿去相信刚才所看到的,那么一名绝色倾城的女子,在下刀杀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仿佛她杀的不是一条生命,她只是在空气中随意划了一刀而已。
当元祁祤看到云千墨连脸颊都沾染到鲜红的血液时,凤眸内满是刺痛,他是不是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墨儿,墨儿……”元祁祤脑海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事情,当他一想到她可能就这样会消失了,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惶恐,一把冲了上去,将云千墨紧紧的拥进了怀里。
“墨儿,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来晚了。”元祁祤一声一声的墨儿唤着她,他甚至觉得他就该是这样唤她的,仿佛这个名字他在心里唤过千万次一样。
云千墨抬头,眼眶再一次红了,她甚至以为元祁祤记起她了,她呆呆的看着他,任由他将她脸上的血污擦去。
这一举动,让一旁的宫北翎以及他的两名侍卫都惊呆了,摄政王有严重的洁癖可不是传说,是他们亲眼所见,但是眼前的女子一身血衣,摄政王不仅不嫌弃,还亲手为她擦去脸上的血迹,这世界疯狂了吗?
“主子,木棉花快不行了。”当归上了马车检查木棉花的情况,情急之下竟然喊出了木棉花的名字,可是这个时候,没有人去关注这一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快不行了”这四个字身上。
“墨儿别怕,我救她!”元祁祤的凤眸里还残留着一丝恐怕,他紧紧的拥着她,一瞬不眨的看着她,生怕她会不见了。
云千墨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让他出手救木棉花。
元祁祤这才松开了搂着云千墨的手,接过当归从马车内抱出已经完全昏死过去的木棉花,低声交代了一句:“叫人来护法!”
说罢,他又看向云千墨,坚定的告诉她,“别怕,你丫鬟会没事的。”
云千墨点点头,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木棉花死,而且宫北寒不在,宫北翎和他的侍卫都中了她的僵麻粉,她也没那么害怕。
元祁祤只一个闪身,抱着木棉花的人影已经从原地消失了,只是十米开外的削壁上的林子里有鸟群被惊飞。
当归从怀里拿出一个哨子,用吹了一会儿奇怪的音符,接着他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云千墨,然后一个闪身跟随元祁祤的方向走了。
当他们都消失了,云千墨侧过脸,看着宫北翎和他的两名侍卫,从怀里倒腾出一包粉末撒向他们三人。
“千千……”宫北翎淡淡的撇了一眼他的两名暗卫,他的两名暗卫还是发现他们的内力提不起来。
云千墨将他们的表情收入眼底,语气也是淡淡的,“七王爷,摄政王正在救木棉花,我不想你们去打扰他。”
宫北翎的唇边逸出一丝苦笑,原来他在她心目中就是一个落井下石的小人吗?
他承认,虽然之前在八仙楼的时候,他心里是有落井下石的念头,可那也只是一瞬间。君子坦荡荡,尽管他也很想杀掉摄政王,但,他希望,是光明正大的。
“千千,你没事吧?”宫北翎恢复了平常的语气,他伸手想去摸云千墨的发丝,却被她躲开了,他有点尴尬的收回了手。
“我没事。”云千墨摇摇头,她之前跟木棉花也曾遇见过几次山贼,她也不是第一次杀人,只不过,这是她第一次毫不犹豫的杀掉二十几个人。
她当时也没有多余的想法,她就是单纯的想尽快能够救木棉花的性命,至于别人,挡她者死,就那么简单。
宫北翎看着她的侧脸,心疼的说道:“千千,你以后莫要再杀人了,我会保护你的。”
云千墨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抿着唇瓣不说话。
见她这样漠视他们家王爷,那两名暗卫心中既诧异又恼怒,不过却不敢说任何话,眼前的女子太可怕了,刚才的情景,用杀人不眨眼来形容她都不过份。
在原地大约等了快一个时辰,元祁祤重新出现了,跟在他身后的当归怀里抱着木棉花,另外身后还跟着几名劲装打扮的男子,看样子是刚才听见当归的召唤赶来护驾的。
云千墨看向元祁祤,他的脸色很不好,薄唇的颜色很淡。
在她看着元祁祤的同时,元祁祤也在看她,低哑着声音说道:“你的丫鬟没事了,你带她上南华寺找主持,他会照看好她的。”
云千墨看着他眉宇间那股熟悉的担忧,唇瓣动了一下,最后却是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此时当归已经将木棉花重新放回马车上,云千墨爬上了马车,木棉花虽然仍旧是紧闭着双眼,但是脸色不像先前那么灰白了,她的心脏受伤的位置也已经重新包扎过了。
云千墨轻轻执起木棉花的手,果然,她的脉搏重新跳动起来了,虽然还是很虚弱,不过她知道,木棉花已经挺过去了。
“多谢摄政王出手相救。”宫北翎对着元祁祤拱了拱手,也上了马车。
先前挡道的尸首,已经被他那两名暗卫清理干净了,马车缓缓继续往福音山顶驶去。
直到看不到马车的影子,元祁祤才收回了目光,淡淡的说道:“去查一下这件事情谁干的。”
“噗~”元祁祤才刚吩咐完便吐了一口鲜血,当归和身后那几名劲装男子立即想上前扶着他,却被他挡了回去,“本王无碍。”
“主子!”当归的声音有点颤抖,若真是无碍主子他就不会吐血了。
连续三个多月的各种暗杀,主子本来就重伤未痊愈,而刚才又耗费真气为木棉花疗伤,他现在最怕的不是一般的杀手,而是最怕五王爷会和七王爷联手,尤其是七王爷,别看他平时说话温文儒雅,实际上武功要比五王爷高出许多。
“走!”元祁祤一声令下,没有上马,而是走向了一条仅一人可通过的小路。
当归和另外几名劲装男子立即跟了上去,只留下其中的一名,他牵着刚才元祁祤和当归骑上山的马,顺着大路,往山下走去。
因为宫北翎的身份摆在那里,所以云千墨他们一上山通报了身份,便立即有小和尚出来迎接,并马上安排好了房间。
才刚安顿好木棉花,便立即听见门口的小和尚低声通报:“戒了主持来了。”
分别打过招呼之后,云千墨便立即让开位置。
戒了主持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他右手轻轻撸着胡子,左手轻轻搭在木棉花的脉搏上,过了一会儿松开,说道:“这位女施主的伤势虽然很重,不过总算是稳住了,只要她在本寺院好好的休养几天,很快就会恢复了的。”
“那就麻烦主持大师了。”云千墨很是客气的双手合十拜了拜,木棉花现在不宜移动,再说回去赵府那个不省心的地方,还真不如留在南华寺里。
……
“主子,已经查到了,是追魂阁接到的追杀令。”黄芪进来时候禀告的时候,元祁祤正在运用内力为自己疗伤,经过休息,他目前的内力已经恢复了三成。
听了黄芪的话,元祁祤低头看了一眼那曾经被瓷器划破的手指,目光幽幽的看着黄芪,“你说,云千墨与本王是不是曾经认识的?”
若是不认识,她为何处处给他一股熟悉的感觉?
若是不认识,她为何要替他喝下那杯有毒的热茶?
黄芪看了一眼当归,正思考要怎么答,可是元祁祤问话显然并不用他回答的,他的声音突然一冷,说道:“本王不要追魂阁的人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升起!”
一句话,便注定了追魂阁会在明天太阳升起之前灰飞烟灭。
黄芪立即答道:“是,属下立即去办。”
于此同时,云千墨正在南华寺的厢房窗户旁呆呆的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日的凶险,让她想要立即恢复以往的内力,可是,当她尝试想要修炼以往祁祤教给她的内功心法时,体内已经被压制住的毒素便会反弹。
“千千,我可以进来吗?”
原本想翻窗的宫北翎看到云千墨就站在窗户旁的时候,吓了一跳,想要撤回去时,却又见她已经看到自己了,不得已摸了摸鼻子大方走了出来。
“有什么事吗?”
本来主持给云千墨单独安排了一个厢房,但是云千墨坚持要与木棉花同厢房,所以此刻即便是宫北翎进来,也不算是孤男寡女。
没有得到云千墨的正面回应,宫北翎微微觉得有点尴尬,却也不敢硬闯入。
其实,宫北翎白天的时候并没有真的中了云千墨的药粉,他看见她翻起手的时候便已经屏住了呼吸,只不过他一时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干嘛,配合她罢了。却不料竟让他看到了云千墨杀人不眨眼的一幕,说真的,他当时真的被惊吓到了。
轻轻咳了一声之后,宫北翎才说道:“我看你厢房里的灯一直亮着,你怎么还不睡?是不是被吓到了?要不要我在这里陪着你?”
“呵呵。”云千墨低低笑出声,“我没事。”
“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吧。”
宫北翎不知道云千墨究竟经历过什么,可是她让他第一体会到了心疼的滋味。他刚才来也只是想翻窗进来看看云千墨睡着了没有,并没有不轨的念头。只不过他还没进来,便被云千墨看见了,才会多少有点尴尬。
“七王爷请回吧。”云千墨目光不明的落在宫北翎的身上。
不管任何时候,她都会站在元祁祤那一边,而宫北翎,他作为太后一方的人,他容不下元祁祤,所以,她与他成不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