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攸宁问。
黑令史道:“九令公主为情所困自杀而死,是有罪之人,生前又为国为民抛弃己身,身怀功德。下一世,她会受尽磨难,登上汉国皇后之位,经历血色浩劫,经历情殇与逼迫最后自刎而死。”
“而衡珂,虽有九令费尽心机保全汉国,但九令之死仍引起了汉匈之战,死伤无数,下一世他将成为汉国之将,为汉国包围边疆,开疆扩土。”
最后,黑令史转眸看向攸宁道:“我说他们会在一起,意思是,他们下一世是一对姐弟。摇头是说,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攸宁不可置信的道:“怎么会?他,他都把所有修为给了你们换一世同转生的机会,为什么会是姐弟?”
黑令史道:“只是同转生,姻缘可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他们姐弟俩互相扶持,也能荣宠一时,有得必有失,哎。”
“黑令史,该走了。”白令史斜睨了攸宁一眼,似乎嫌她问的太多了。
攸宁却拉着黑令史问道:“嘉月,那下下一世呢?他们能在一起吗?”
黑令史低低的道:“下一世的苦难,便是为了下下一世积攒功德,事在人为,只要功德修到了,总有那么一日。”
她拍拍她的手,匆忙的道:“我身有公务,先走了。”
攸宁颓然的坐在茶寮,久久没有说话。
突然,她猛然站起身来,几步追上了黑白令史。
“攸宁,你还有事吗?”黑令史转头问道。
攸宁伸手隔开她,抬眼看着白令史道:“我问你,衡珂将所有仙力都给了你,为何换不回一世相守?”
她的表情严肃而略带愤怒,身子微微颤抖,双手不知不觉的攥成了拳头。
白令史斜睨着她道:“因果轮回,我为何与你解释?”
攸宁自鼻尖哼出了声来,不屑的看着他道:“不能改?”
白令史微微蹙眉,不悦的道:“不能!”
攸宁唇角略微扬起一丝邪气,有上前一步逼近白令史,咄咄逼人的道:“好啊,既然白令史如此有恃无恐,我现在就去大闹纣绝阴天宫!我倒要看看,酆都大帝管事不管!”
多少年无人敢与他这般说话了,白令史气的满脸通红,喘着粗气胡子一翘一翘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怒视着攸宁道:“告我?你告我什么?”
攸宁略勾唇角道:“私收贿赂!”
她眉梢一挑,双手盘在胸前,一腿站直,一腿叉着,笑着道:“我就是人证。”
其实受贿这事,已经成为地府不成文的规定了,有哪个鬼差没收过贿赂那就是要被排斥的。
不成文的规定,熟成也就罢了,但若真摆上明面,保不齐酆都大帝一怒之下就撤了他的官衔。
即便不撤官,他又能讨到什么好处?
若是举报这种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他大可以不信,偏偏这姑娘死心眼胆子大,他还真就不能坐视不理。
想到此处,白令史面色略微缓和了一些,道:“有话慢讲,年轻人不要这般性急嘛。”
说着,脸上鲜有的露出了几分不太和善的笑意,道:“你想怎么办?”
攸宁拿眼角黠促的看着他道:“两个对策,一个光明正大坦坦荡荡,一个呢,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白令史选哪个?”
白玲玲喘着粗气道:“光明正大的。”
攸宁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道:“真的?”
“你有话快说!活脱脱的急死人了!”白令史面红耳赤的道。
他越是急,攸宁反倒做足了表情,意味深长的“啧啧”道:“光明正大,那自然是要去酆都大帝面前评评理,将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看看酆都大帝如何处置衡珂与九令。”
“你这个!”白令史嘬嘬牙花子,到底是不敢再硬气下去,深呼了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平静了许久,他满脸堆笑着道:“攸宁女君说的有道理,那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又是指什么呢?”
攸宁微笑着道:“哎,要不我们回孟婆茶寮慢慢谈吧...”
白令史笑脸凝了凝,满脸通红着道:“攸宁女君说笑了,老夫这不是还得去将他们二人送到轮回道吗,你有什么想说的,咱们赶紧商量,对不对?”最后一句“对不对”语气就像是哄骗小孩子手中的糖果一般。
攸宁点点头道:“没错,耽搁公差可就不好了。”她眸光突然凌厉的看向他道:“我要你安排他们相守一世,白头偕老。”
白令史满面愁容的看向黑令史,询问着有没有法子。
这衡珂仙君是下凡来历情劫的,若让他们相守,还算什么劫难?
话是这么说,下凡历劫的神仙多了去了,谁会挨个儿的查看去呢,若是把下一世的劫难往后排一排,让他们短暂的享受一次,估计也是不会被发现的。
白令史收回目光,垂眸认真的道:“衡珂仙君历劫乃是天机,但女君恐怕也早就听闻此事了吧?”
陆离的确同她提过。
她点点头道:“我知道。”
白令史接着道:“入了轮回道,这一世便会显现在生死簿上。我的确受了衡珂仙君的修为,该为他谋私一次。”
“我便私下里让他们投生成一对极乐鸟,虽只有三五年的时光相守,但也算了了他对九令公主的执念。待这一世寿终正寝,再让他们去投胎到汉国,赎上一世的罪孽。你觉得可还满意?”
三五年。
攸宁抬眸看向失去意识,木然站在一边的衡珂与九令,微微点了点头。
偷来的这三五年,愿你们能够珍惜。
这事真捅到酆都大帝面前,便是这三五年也没了。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也只有这么多了。
原来陆离是为了这个才让自己来的。
他让她来看着他们生生的分别。无论他们做什么样的努力,都不能在一起。他是故意,让她来看这些,听这些。
她脸色煞白,朝着黑白令史微微颔首,道:“劳烦你们了。”说完,失魂落魄的转身回去孟婆茶寮。
她端起孟婆的茶,满满的喝了一杯。
他怎么能这么残忍,让自己亲眼看着这些生死离别。她的确对他生出了不该有的肖想,但那不过是自己的策略罢了。
只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做出的假象罢了。
“再来!”她重重的将杯子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