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吴烟宁凝视着那个老者,神情丝毫不动,就像是在质问一个犯人。
但是,隐藏在暗中窥视着这场对话的人们却都知道,这个老者,是玄剑宗至高无上的那一拨人,他代表的是太上长老会的无上权威。
漓首长老。
每个人都这么叫他。
但这只是他的称号,他真正的名字早就被人遗忘了。数百年前,当玄剑子刚刚创立这玄剑宗的时候,漓首长老便已经是宗门内的大人物。
可以说,玄剑宗能够有今日的辉煌地位,离不开这为漓首长老的功勋。
漓首长老穿着一身很普通的粗布衣,双手插袖,低垂着眉眼,声音沙哑空洞,缓缓说道:“这是副宗主的意思,老夫也很无奈。”
“是吗,那劳你回去告诉副宗主,天行卷是我清心楼的东西。天行圣者将这交给我的师尊时,便说过这东西只能由我们清心楼外传。而且想要学习总纲之人,就必须要通过天行六试,太上长老会有什么资格收走天行总纲?”
如果说毫无畏惧,那就可以无视漓首长老的身份,这大陆中所有人都可以对漓首长老大呼小叫了。
吴烟宁的行为在许多人眼里看来无疑是在找死,可是她偏偏就这么做了,漓首长老也没有怪罪她的冒犯。
“烟宁。”漓首长老抬起眼皮,老态龙钟的他,似乎连说话都很费力,张了张嘴,很久后才说道:“副宗主虽然在太上长老会中挂职,但是,此时宗主不在,他便是玄剑宗一切的最高负责人。他要第七卷,我只能将第七卷收走。”
“这就是他的意思,也就是现在玄剑宗的最高意志。”
“总纲不还,副宗主之名,从今开始革除玄剑宗。”吴烟宁淡淡道:“十大长老拥有包括宗主在内的罢免权,既然他副宗主觉得自己一手遮天,那今日我便让他知道,玄剑宗,还是有一些人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
听到这话,许多隐藏在暗中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第一个出现的是药堂长老刘丹青,他看着吴烟宁,苦心劝解道:“吴长老,那天行卷总纲就算交给副宗主保管,对你们清心楼也是无伤大雅之事,何必为此大动肝火,不惜同门相残?”
“滚。”
吴烟宁看也不看他,直接吐出一个字。
“今日谁敢拿走天行第七卷。”吴烟宁看了眼其他几位出现在这殿中的长老。
“吴烟宁,你不要无理取闹。”刘丹青冷哼了一声,说道:“副宗主想要第七卷,只是不想它流落到一个来历不明的弟子手里。不然你以为你们清心楼的东西,真的有那么宝贵?实话告诉你,就算天行卷是天行圣人与你师父结下条件才留在清心楼中的秘典,但它既然在玄剑宗内,便是?便是属于玄剑宗的功法。这种级别的东西,哪能轻易交给外人?”
“刘丹青,这么快就做副宗主的狗了?”
李哲走到刘丹青面前,面露讥讽,冷冷道:“走狗就是走狗,刘丹青,我早就该看清你的真面目了。副宗主当下急于夺权,想要在宗主未出前掌控玄剑宗,你也是急着站到了他的那一边。”
这一番诛心至极的言语,令刘丹青面色铁青,嘴唇颤抖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错,他的确太急了,只是现在连漓首长老都站在了副宗主那一边,这由不得他不急。
但他没有发现,漓首长老就在刚刚忽然抬起眼皮,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之中充满了嘲弄以及不屑。
“既然烟宁你执意如此,那我这把老骨头也就不在此多留了。”
漓首长老捂着嘴巴咳嗽了一声,淡声道:“天行总纲一事,还望你多多考虑。那个叫作白阳的少年能够证道,对玄剑宗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怕就怕在,他是第二个赵寒,养不熟的白眼狼,反倒是咬了我们一口。”
说完这句话。漓首长老深深看了刘丹青一眼,转而往殿外走去。
刘丹青被这莫名的一眼看得有些心虚。
他不由想起自己曾经与慕容家做过交易,最主要的是,赵寒叛变一事,他在背后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
如果这些事情被宗门得知,那他的小命恐怕也会不保。
他咬了咬牙,心里暗道:“看来是时候了。”
既然自己做的事情有可能会败露,那么,就算提前破坏计划,他也必须要赶紧逃离玄剑宗,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漓首长老虽然老态龙钟,但他可是玄剑宗公认实力最为高深莫测的一位太上长老。
因为他活的太久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或者掌握了什么,活的久了,自然就会变成一个别人无法预测的变数,漓首长老太久没有出过手,但没有人会怀疑,这个一直和颜悦色的长老出手之时,将会是雷霆震怒,地覆天翻。
“那个刘丹青,好像是老药头的徒弟?”
离开大殿,漓首长老抽出了自己的双手,纯净如玉般的颜色没有半点瑕疵,丝毫不像是一个老人的双手。
他的问题,并没有人回答,但是就在他回眸一眼的瞬间,大殿里的刘丹青脸色猛地惨白,整个人瘫坐在地,浑身汗如雨下。
就近的两名长老赶紧上前想要搀扶他,却发现他的容貌开始迅速腐坏,变成了一个干巴巴的老头。
“怎么回事?”
陆超皱了皱眉,上前一探情况,却发现刘丹青的满身修为就在刚才彻底散尽,就连生命精华都在迅速流失。
这副模样,就算他不死,也难活过几个年头。
“漓首长老,为什么!”刘丹青睁大双眼,不甘地向漓首长老离开的方向吼道。
“呵呵。”李哲摇头一笑,冷声道:“做狗就要有做狗的觉悟,你表现的太急,惹了主人的不喜而已。真当抱住副宗主的大腿,就能保你高枕无忧了?刘丹青,你自己做过的那些事,足够让你死十次!”
刹那间,刘丹青面如死灰,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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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要去东都大陆了,你确定还要跟着我?”
饭堂里,白阳笑眯眯的坐在孔墨衣对面,对她说道:“东都大陆可不比南荒大陆,在那边,强者众多,而且地域更是广袤无边,堪称危机四伏。如果你愿意跟着去,我自然不会阻止你,但你有你自己选择的权利,不要盲从。”
孔墨衣简简单单的用过饭以后,瞥了白阳一眼,不耐烦道:“少跟我废话,转天丹炼制成功后,我自然会回去报仇。但在此之前,我还得跟在你身边,否则谁知道你会不会让人省心。”
“跟你这家伙,我真的是操碎了心,偏偏你还不领情,哼。”
对孔墨衣这时时都会傲娇的性格,白阳也只能报以微笑,随即问道:“说正事,吴长老的伤,你有没有办法?”
战晶破裂之伤,比起一般的伤势来说都要难以医治。就算孔墨衣对自己的医术以及炼药之术有极大的自信,甚至对玄剑宗的药堂长老刘丹青嗤之以鼻,可提到这种棘手的伤,她仍然露出一抹凝重表情,不得不严肃应对。
只见她拿出那药王手札,说道:“这里面有记载过,药王古尘音曾经也遇见一名战晶破碎的伤者。那人的伤势,要比吴烟宁长老更加严重,以我的观察,吴长老她只是战晶开裂,导致体内的经脉气息运转不通,并不会真正变成废人。可是这种伤势,绝对不是一两颗丹药就能够解决的。”
“那你可有什么应付之策?哪怕缓解目前症状,也比让吴长老的修为一日一日消失要好。”白阳叹息道。
孔墨衣点了点头:“你这家伙难得对我开一次口,我自然要全力以赴。她的伤势我已经有过一定的了解,目前来看,痊愈的可能性虽然不大,却是在三成把握之间,当然,如果你能够再找到一方无根玄木般的灵宝,让我可以炼制药王所记载的几种丹药,在短时间内令她恢复原状也绝不是不可能之事。”
白阳闻言,眼神一敛,心里却是稍有想法,颔首道:“这件事情我来注意,如果可以的话,最近我们想办法稳定住吴长老的伤势。我体内的长生真气对她很有帮助,只可惜,必须要借你之力才能提出那么一丝来给吴长老疗伤。”
“说起来也是奇怪,你体内的长生真气绵绵不绝,这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提取,非但没有衰退,反而还有增长的势头。也不知道你这家伙是从哪儿弄来这种奇怪真气的,如果被那些炼药成狂的炼药师知道了,肯定要抓你回去研究。”孔墨衣托腮说道:“长生真气对治疗有十分强大的效果,这也就是说明,只要能够勘破这里面的奥秘,就能够以你体内的长生气炼药。生死人肉白骨,绝不只是一句点评炼药师境界的空话,而是真正能够做到的事情。”
“这小丫头倒是挺有见识,居然知道,这长生真气有何种特殊效果。”
听到孔墨衣这头头是道的点评,主宰笑道:“不过,你这小子,得了那紫嫣然的初次,等于将那离天宫宫主辛苦培养的鼎炉给占为己有,长生真气又被你收入囊中,你可知道,那位离天宫主若要查明你的身份,肯定会不远千里来到这玄剑宗将你杀之后快?”
“那等以无辜女子的人生用来练功的无耻之辈,有何惧之?”白阳心下一沉。
之前他之所以干脆利落的将那名渡气宗青年斩杀,便是因为想起了紫嫣然。
从小开始被宗门当作棋子培养,努力修炼,到了最巅峰时,却要被宗主凌辱,夺去一身功力,变为毫无用处的废人。若是念在有功,还会落得一个寡淡的下场,如果是遇见那种残暴之辈,恐怕直接就会虐玩至死。
如果不是紫嫣然将第一次交给了不通离天宫修炼之法的白阳,将体内的长生真气渡了过去,恐怕紫嫣然现在已经难逃毒手。
“放心吧,那女人聪明的很,既然她破坏了那位离天宫宫主的计划,就一定不会轻易落到他的手里。”主宰淡淡道:“当下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这段时间,我通过帝狐了解到了三陆会武的详情。这种横跨大陆之间的利益争夺,宗门互相倾轧,你们这些弟子身上肩负的东西,恐怕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我猜测的不错,这一战,你们应该会遇到不少阻力,甚至是来自于其他势力的暗杀。最起码,你那两位师姐,应该是逃不了其他势力的关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其他大陆的人真的行至如此。”白阳眼睛微眯,心里轻声道:“都杀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