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侬见雪依要新进宫的冷霜伺候,低声说:“娘娘,冷霜虽然是咱们王府出来的丫头,可深宫之中,人心难测.......”柳侬欲言又止,偷眼打量雪依,雪依玉面清冷,并无变化,似乎在思考什么。
柳侬见雪依半晌无言,正要退下,头顶忽然扑棱棱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紧接着,金羽鸟从天而降落在柳侬的肩上,金羽鸟侧头瞪着一双圆眼睛滴溜溜的看着柳侬,调皮又可爱,柳侬满面堆笑,手指轻弹金羽鸟的头,想念之情溢于言表:“没有良心的东西,你还知道回来看本姑娘吗?”
柳侬说着眼眶不觉湿润了,那日与雪依一起进宫时,金羽鸟正在萧僮的府上,因成帝封萧僮为萧王爷,将萧逸朔的天宝王府赐予他更名为萧王府,柳侬与萧僮已是尊卑有别,是以她虽然想念金羽鸟,却也无法启齿要回。
雪依见柳侬泫然欲泣,玉面贴着鸟儿摩挲,既是开心又有伤感,掩口轻笑,戏道:“你这个丫头也不知道是想念这只鸟儿呢还是想念这个鸟儿的主人呢?”
柳侬见雪依说破她的心事,面色绯红,瞪了雪依一眼:“娘娘不是好人,就会拿奴才取笑玩儿。”
“你这个丫头真的是被本宫惯坏了,如今要辖制本宫不成了?”雪依见柳侬欲恼还嗔的样子,假装生气的沉下脸,金羽鸟忽然咯咯的叫了两声,用力的拍打着翅膀,柳侬这才发现它的翅膀有些奇怪,忙伸手在翅膀下摸了摸,竟然摸出一张字笺。
“娘娘,你看这是什么?”柳侬识字不多,好奇的将字笺递给雪依,雪依展开后大喜,字笺正是萧僮送来的,上面写的清楚,明日五更后,他来见雪妃娘娘,若娘娘有什么需要,写好系在金羽鸟的翅膀下带回即可。
雪依忙回到屋中,站在书桌前刷刷点点写了几句话,折成长条依旧系在金羽鸟的翅膀下,柳侬恋恋不舍的吹响口哨,金羽鸟在空中盘旋三圈飞离了晨晖院飞离了皇宫,径自向萧王府飞去,柳侬仰头望着天空,直到再也看不见金羽鸟的踪迹。
雪依将自己关在屋中说是为太后的寿诞准备礼物,就连午膳也免了。
傍晚时分,柳侬面色有些疲惫的走出屋门,命柳侬冷霜等关门睡觉。
柳侬奇怪的看看雪依,再看看天色说:“娘娘时间还早啊,说不定今夜皇上会来呢。”
“皇上若来了,只说本宫身子乏了,有些不适早就睡下了。”雪依料定成帝今夜一定会来,只是现在还不是见他的时机。
果然,雪依这边才睡下,门外就响起了叩门声,五公公在门外叫门:“贵妃娘娘接驾。”
柳侬与冷霜打开门,分左右跪在两旁,成帝乘兴而来,见到两个宫女跪在眼前,大手一挥:“免礼平身,你们娘娘呢?”
成帝忽然发现寝室中漆黑一片,问柳侬道。
柳侬磕头回道:“回皇上,娘娘身子不适,早早就睡下了。”
成帝俊脸紧张,忙问:“你们娘娘身子既是不舒服?可曾宣太医看过了没有?为何不去禀报朕?”
柳侬忙按照雪依所教回话说:“娘娘不让传太医,娘娘说只是有些劳累了,娘娘还说,皇上若来了,请皇上移驾舞妃娘娘处。”柳侬生怕成帝恼怒,偷眼观察成帝的脸色。
成帝听说,心中已经明白了**分,非但没有生气,唇畔反而扬起一个浅笑,摆摆手示意柳侬等下去:“你们都退下吧,朕只进去看一眼就走了。”
成帝蹑手蹑脚的走进雪依的寝宫,见雪依面朝里躺着,半幅雪白的臂膀露在外面,一头乌发散落在锦被上,越发衬托的面白如玉,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一双水眸,鼻息均匀,看似熟睡中,成帝笑着摇摇头,俯身为雪依盖好被子,唇落在她的额头。
高抬腿轻落足,成帝面带几分不舍悄悄地退了出去,掩上房门后,见柳侬冷霜等躬身候着,想了想指着柳侬说:“柳侬,明日早早唤醒你家娘娘,朕会来晨晖院接娘娘一起去给太后拜寿。”
“是,奴婢遵旨。”
其实,成帝才刚出门,雪依就已经赤足下床,面颊贴在茜纱窗上,注视着院中的成帝,两行清泪自雪依的面颊缓缓的淌下,此时此刻她的心绪烦杂纷乱,她怎么也无法将此刻站在院中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成帝与那个坐在轮椅上面目狰狞的萧逸宸联系在一起,而她又清楚的知道,现在的成帝就是萧逸宸!
雪依的心如在五味瓶中浸泡一般,苦辣酸咸只是没有甜。
自从萧逸宸死后,她没有一天真正的开心过,她愿为他生亦愿为他忘,天上人间的誓言让她几度轻声,却不想真正的萧逸宸却瞒天过海置换身份摇身一变成了当今的成帝,而曾经他亲眼目睹她伤心她憔悴她万念俱灰她心灰意冷,却不曾透漏只字片言,只是按照他自己的计划将她一步一步的缩进这金笼子里!
他非但锁了她的人并且锁了她的心!
雪依身子贴着墙壁,软软的滑在地上,双手抱膝,头深深地埋在膝间,泪滴滴落下,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几乎就要崩溃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她日日夜夜思念的夫君竟然就陪在她的身边,亲眼看着自己为他憔悴为他伤心,而他,却倚红偎翠,恣意快活,全不顾她丧子之痛。
到如今,雪依方才明白,以往的恩爱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不过是他报复爹爹的一个计划不过是一个锁心游戏!
心既然已经被锁,又要它何用?!
唇畔一抹凄绝的冷笑,雪依就这样笑一会儿哭一会儿,一夜的泪洗涤了所有的过往!
黎明时分,雪依换上一身雪白的衣裙,五指宽的玉带紧束纤腰,五尺长的的玉披挽在双臂上,乌黑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脑后,雪白的肌肤一点红唇,几乎透明的双足不着寸缕,仿若出生婴儿又仿佛仙子临凡,雪依揽镜自照,唇畔一丝冷冷的笑。
柳侬手端着盥洗所用悄悄的走进来,正准备唤醒雪依,见她已然起来了,身着素衣宛若仙子,柳侬先是一愣,继而笑着走过来,面上艳羡之态尽展,笑着福了福说:“娘娘简直就是仙女临凡,奴婢参见仙女,乞求仙女赐福。”
雪依扑哧一笑:“好一个油嘴滑舌的丫头,也不知道萧王爷日后如何消受得起。”
柳侬见雪依又扯上萧僮,红了脸,正颜说道:“娘娘不必取笑奴婢了,昨夜皇上真的来过了,皇上说他今早要来晨晖院接娘娘一起去给太后拜寿呢,娘娘快换了衣服,打扮起来吧,说不准皇上一会儿就到了呢。”
雪依侧头盯着柳侬说:“我还要换什么衣服?这样不好看吗?”
柳侬差点被雪依气笑了,跺着脚说:“娘娘这个样子好看是好看,可是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寿诞之日,人人喜庆,娘娘这一身缟素可是大不敬的。”
雪依的声音忽然趁冷,哼了一声:“我今天就要这样去寿康宫拜寿!我要为我未曾出世的孩儿讨个公道,我要让皇上知道,今日不只是太后的寿诞之期,还是我夭折的孩儿百天之期!”
柳侬见雪依十分认真,急的双膝跪倒在地,忙劝说:“娘娘,小皇子与娘娘无缘,可娘娘还要活着啊,娘娘三思,若触怒了皇上和太后,只怕.......只怕丞相大人就真的不知所踪了!”
柳侬无奈,知道雪依十分顾念爹爹,只好搬出蓝广。
雪依拉起柳侬一笑:“算了,我知道你是为本宫好,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皇上不但不会恼我,而且一定会被我迷住。”
柳侬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雪依,还要劝雪依换装,却被雪依止住:“柳侬,我且问你,皇宫中可缺美女?”
柳侬摇摇头。
“皇宫中的妃嫔可俱是盛装艳丽者?”
柳侬又点点头。
雪依又说:“我虽然美貌,可是若盛装打扮,混迹于众妃嫔中可曾一眼辨出?”
柳侬犹豫了半晌,嗫嚅道:“奴婢不知道。”
雪依一笑:“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肯定能不能在拜寿的众妃嫔中一眼就认出盛装的我,因为大家的衣装打扮几乎一模一样,就连法式也是大同小异。”
柳侬似乎明白了雪依的用意,也就不再劝说。
雪依附在柳侬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转身躲了起来。
雪依刚刚躲起来,成帝的御驾就来到了晨晖院,柳侬忙迎出去跪在院子里回禀:“回皇上,娘娘一大早就出去为太后娘娘准备寿礼去了,娘娘说让皇上在寿康宫中等娘娘。”
成帝坐在銮驾之上,听柳侬说雪依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由得皱皱眉头:“你没有告诉贵妃娘娘朕今日来接她吗?”
柳侬磕头回道:“奴婢已经禀告娘娘,可是娘娘说要给太后和皇上一个惊喜,娘娘还说,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与皇上同乘銮驾同为太后拜寿,娘娘不敢越矩,因此早早就出去了。”
成帝虽然有心不高兴,也只好命銮驾掉头,心里边猜测着雪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成帝走后,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雪依方才悄悄的出了晨晖院,直奔太后的寿康宫。
今日拜寿她要上演一手绝妙好戏,一定要宠冠三宫,将成帝的心紧紧的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