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丹丹闹了半天,终于还是愿意离开了,只是在临走之前,还是到白兰的房间前闹了一番。
“妈,这个家已经易主,我以后也不会再来了,你照顾好自己,我无能,没办法保护你。”
站在门外,龙丹丹依然一脸气愤,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继续道:“楚寒那混账东西一直帮着外人在欺负我们,我怕我走了之后他会和那些人一起折磨你,妈,你要照顾好自己,我真的要走了。”
房间里头还是没有半点回应,守在门外的那两个男人也是一脸冷硬,根本不理会她,当然,也不会放她进门。
龙丹丹似乎越想越气愤,又对着房门道:“妈,我们是不是真的就这样被他们欺负算了?你真的不管了吗?”
她往前两步,又想去开门。
两个保镖始终站在那里,不让她靠近。
龙丹丹气得直跺脚:“我不过想和妈道个别,这都不行吗?你们以前还都会尊称妈一声夫人,现在呢?现在就帮着外人来欺负她,你们还有良心吗?”
没有人理会她,龙丹丹就这样,在下头门外大吵大闹,直到就连远处房间里头的龙婉儿和名可都开始有点不耐烦了,人才终于被放了进去,和白兰说了会话。
十分钟之后,保镖进门赶人,龙丹丹才终于走了。
这次是真的彻底走了,真真正正走出这个家门,之后,再没有回头过。
龙婉儿和名可一直陪着龙敬,他现在身体还不怎么好,名可给他注射了丫丫交给她的第二份药剂,他醒一会睡一会,到傍晚时分吃过晚饭后,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不用担心,这药效果很好,爷爷一定能好起来的。”名可和龙婉儿从他房门出来的时候,还柔声安慰着。
龙婉儿点了点头,挽着她一起往大厅走去:“不早了,先去吃点晚饭。”
龙楚寒一下午都在楼上,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做,两个人也没吵他,只是在吃完饭的时候,名可给了他电话让他先下来用餐。
入夜之后的气氛说不出的沉闷,每个人心里都想着些什么事儿,一顿饭,吃得尤其安静。
晚饭后,三人从偏厅走出,刚回到大厅便看到女佣端着没有被动过的晚饭,从卧室那边回来。
见到龙楚寒,女佣忙道:“大少爷,老夫人不愿意开门,晚饭没办法送进去。”
现在整个龙家都出在低沉的气压之中,就连佣人们心里都再焦急,完全不清楚这个家什么时候会忽然就倒了。
所以每个人做事都有点小心翼翼,外加不安。
再这么下去,龙腾也一定会受影响。
名可和龙婉儿互视了眼,心里的想法其实有那么点雷同,毕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虽然已经决定了今晚要对白兰问话,但,莫名还是有那么点……心软。
龙楚寒将女佣手里的饭菜端了过来,将她遣退后,才回头看着名可和龙婉儿道:“婉儿姑姑,你先带可可上去休息,我去看看奶奶。”
“好。”龙婉儿应了声,和名可一起往二楼走去。
中午的时候龙楚寒一定是和白兰说了些什么,白兰现在心情不好,不愿意吃饭也是正常。
她们不能心软,也不该心软,想想龙敬在她手里吃过多少苦头,想想当初龙译成夫妻两的车祸,再想想那么温婉柔和的文卿儿,后来也死的不明不白……
好好想想这些,就知道自己没必要对那个老女人心软了。
她穷凶极恶一辈子,害了这么多的人,难道就因为她最后那点可怜的模样,就要将她之前所做的一切给抹杀掉吗?
做不到,她们做不到!
龙楚寒端着饭菜走到房门前,这扇房门自龙丹丹离开之后就没有被打开过,白兰在里头一整天了,到现在没出来过半步。
不吵不闹,也不仗着自己是龙家掌事人的身份找人来帮她,龙楚寒有注意过,一整个下午,她没有给任何人打过电话。
是真的醒悟过来,为自己过去所做的事情痛心疾首,悔不当初么?这么安静,确实不像奶奶的性格。
“奶奶,我给你送晚饭过来了。”他走了过去,轻轻敲了下房门:“不管今晚会发生什么事,现在,先吃饭再说好吗?”
他对白兰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应该说,他其实对这个家里所有人,除了死去的母亲,以及龙楚阳,还有现在的名可、龙敬,对其他人的感情都不深。
很讽刺,能让他感动的,竟全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而那些所谓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却一个个让他寒透了心。
“奶奶,我要进来了。”手落在房门把手上,他轻轻推了吧。
房间竟被人从里头锁上了。
龙楚寒侧头看了守在一旁的两人一眼,两人立即回道:“大少爷,这扇房门自丹丹小姐离开之后,再没有被人动过。”
见他眼底还有疑惑,一人又道:“老夫人也没有过来锁门,大概是丹丹小姐离开的时候锁上的。”
龙楚寒浓密的眉微拧,龙丹丹自己走就是了,将白兰的房门锁上做什么?
忽然,心里淌过点点莫名的不安,他又敲了两下门,这次,声音放大了不少:“奶奶,我给你送晚饭过来了,你听到就开一下门,再不开门,我要踹门了。”
里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他将手里托盘交给一旁的保镖,再次沉声道:“奶奶,我要踹门了!”
这次,他只给了里头的人三秒的时间,三秒之后,他忽然抬腿用力踹了出去。
房门砰地一声被踹开,门锁直接被他踹掉,龙楚寒大步跨了进去,只见白兰还安静坐在窗边,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她还好好的,龙楚寒才松了一口气,让人将托盘上的饭菜放到茶几上,再让两人出门之后,他才举步走了过去,看着白兰安静的背影道:“奶奶,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有些事情,不是你逃避就能逃过去。”
他抿了下唇,无奈道:“不管怎么样,先吃晚饭再说。”
一连喊了好几声,白兰依旧没有半点反应,龙楚寒浓眉皱了起来,举步向她走了过去:“奶奶。”
手落在她肩头上,只是轻轻推了一把,没想到就这么轻微的力量,白兰的身体竟被他推得直直往一旁倒去。
更恐怖的是,以龙楚寒刚才碰她的触感,竟发现这具身体已经没有温度了。
他吓了一跳,大步跨了过去,把白兰往地上倒去的身体接了回来,垂眸一看,竟发现她脸色乌黑,嘴唇全都黑透了,明显是中毒的迹象。
再伸手往她鼻尖一探,一瞬间,不仅指尖发凉,就连整颗心也冷透了。
他霍地站了起来,大声道:“来人,把家庭医生喊过来。”
龙家一下子陷入了混乱中,白兰服毒自尽,死了,居然真的死了!
医生给她诊断的结果,她已经死了一个多小时,再向佣人一打听,龙丹丹离开是两个小时前的事情,这么说来,龙丹丹离开不到半个小时,白兰就自己服下服药自杀了。
龙丹丹离开的时候甚至顺手将房门关上,是不是因为她早知道,她走之后白兰一定会出事?
“给我将龙丹丹找出来,不管她在哪,立即把她带回来!”
龙楚寒的命令下去,数不清的人在东方国际各处立即寻找了起来。
如今龙家里,白兰的尸体还停放在后院,龙敬知道之后激动得几乎晕了过去。
不管他对白兰有没有感情,两个人在一起都已经这么多年,就算没有爱也有亲情,哪怕明知道她曾经害过自己,曾经做过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可是,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忽然之间她死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龙婉儿和名可也是不安,哪怕他们这次回来已经想好了要对白兰出手,可是,人忽然之间就死了,始终心里还是觉得有几分荒凉。
龙楚寒一直不说话,等医生宣布白兰确实没办法救活了,他才沉着脸回到白兰的房间里,找了好一会,才在书桌上将她亲笔所写的绝命书给找了出来。
她说龙译成和北冥月当初那场车祸确实是她叫人去做的,赵清福是拿了她的钱才会去撞他们。
她也说了,后来文卿儿的死也和她有关,她在文卿儿的饭菜里面一直下毒。
文卿儿的身体本来还算不错,可因为遭受了丧子之痛,再加上不停服用她所下的毒,到后来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最终死的时候医生宣布她是郁郁而终,事实上,原因在于那毒已经渗透到她的每一条血管里。
毒是她向飞鹰所取的,是不是出自鬼医的手她不清楚。
她也承认了她是飞鹰另一位先生,只是这几年因为年纪太大,很多事情也没去参与了。
飞鹰是一个很早之前就建立起来的组织,元老一辈的人到现在年纪都不轻了,白兰这么说,大家也找不到怀疑的理由。
现在看着这具因为服毒而肤色黑透的尸体,再想着当初龙译成和北冥月的死,对眼前这具尸体到底是该去恨,还是该把这些事情放下,谁也不知道。
人死了,带走一身罪孽,都不在了,恨她又有什么意思?
最终龙敬还是在龙婉儿和名可的陪同下回了房间休息,龙楚寒见名可脸色异常苍白,和龙婉儿商量了下,让龙婉儿留下来照顾龙敬,他扶着名可,让她先回去休息。
名可也没有拒绝,白兰服毒自尽这件事情确实给了她太大的震撼,直到现在人还回不过神来。
再不回去休息,她也怕会连累到肚子里的孩子,毕竟身体不是那么好,很多时候她还算是理智的。
在龙楚寒的搀扶下,两个人上了楼,回到房间里,她看着给她盖被子的龙楚寒,忍不住问道:“大叔,你……会不会生我们的气?”
龙楚寒微挑了下眉,垂眸看着她,想了想才把椅子搬了过来,在床边坐下,盯着她道:“如果是因为这个弄得自己心里有压力,那么,你可以把压力放下了。”
“可她始终是你奶奶。”她不是矫情,如果换了是自己,哪怕明知道她外公做了很多错事,明知道北冥夜的报复是对的,当初一时半会她也是没办法释然。
那么,大叔他真的能放得下吗?
“只能说我和她的感情没有你和北冥雄那么深。”龙楚寒一下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他无奈道:“你是个重情的人,我和你不一样,我有时候太寡情……”
“不是,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只是不愿意敞开自己的心扉。”名可握住他的大掌,最怕他说起这种话。
每次当他这么说,她总会感觉到,他整个人给人一种绝望的气息。
她不希望这样,也害怕这样,她要大叔明朗起来,要他的人生充满阳光,不能再这样在深渊里沉沦。
龙楚寒的脸上却始终没什么表情,只是反握着她的小手,认真道:“我心里难过,她毕竟是我奶奶,不过,我心中还有很多疑团没有解开,也许……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难过。”
“你是说龙丹丹的事情吗?”
龙楚寒点了点头,在她面前完全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我的人派出去已经近两个小时,却完全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不知道她到底躲到哪里去。她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我是说,如果她只是龙丹丹。”
“难道你怕她和杨思雨他们一样,也是一个整过容的人?”
忽然之间,就连名可心里都觉得一片荒凉,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假冒的人?如果真的这样,那么,这个世界实在太恐怖了。
倒是龙楚寒长指在她鼻尖上一敲,终于捡回了一点点笑意:“胡思乱想些什么?龙丹丹和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她和杨思雨以及司徒耀这些人不一样。她只要一换,我们一定能感受出来,她是龙丹丹,这一点不会假。”
“那你的意思是……”名可看着他,想了想,才忽然睁大眼眸道:“难道,你怀疑她和飞鹰也有关系?她也是飞鹰的人?”
真这样的话,那么龙家简直就成了飞鹰的另一个据点。
“我再让人找找她,看看能不能找她出来再说。”龙丹丹是不是飞鹰的人,龙楚寒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有些事情很快应该就能水落石出。
揉着她的发,他道:“你好好休息一会,北冥夜今晚会回来,你要是害怕,我坐在这里陪你。”
名可想说她不怕的,可是,家里才死了人,这时候让她一个人在这里睡,哪怕开着灯,她心里也是有几分慌。
眼下的不安躲不过龙楚寒的利眼,他柔声道:“你睡吧,我就在这里坐着,陪着你,直到北冥夜回来。放心,我在,不用怕。”
她迟疑了下才终于点了点头,把被子揪了过来,翻过身,闭上眼,安静休息。
今夜发生的这些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白兰留下绝命书就这样死了,死之前到底和龙丹丹说过些什么?
到底是不是龙丹丹逼死她的?还是,她只是因为怕了他们会去逼她,才会绝望到用这种方法来了结自己的生命?
一切就像看电影那般,剧情走得太快,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她现在毕竟是怀了孕的女人,今天又身心疲惫的,躺下去没多久呼吸就已经均匀了起来。
龙楚寒如他所说一直在房间里陪着她,佣人给他将笔记本带了过来,他便在这里忙碌了起来。
直到深夜,北冥夜回来……
两个人同时看了眼安静睡在床上的女人,北冥夜才扫了龙楚寒一眼。
龙楚寒会意,将笔记本关上,站了起来,与他一起往阳台走去。
将落地窗关上之后,龙楚寒盯着北冥夜道:“我们恐怕把这边人的方向定错了,也许龙丹丹才是现在活动的人。”
北冥夜对这件事情没给任何评价,不管是龙丹丹还是白兰,如今都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
哪怕是龙丹丹,这个女人大概也作不了什么恶。
“杨思雨被百合救走是你的意思?”龙楚寒又看着他道。
北冥夜点了点头,他现在已经没有抽烟的习惯了,所以说话的时候,还真有点无聊。
转身看着房间里头熟睡的女人,他道:“我本来以为她们会和白兰联系,但,没想到百合不是白兰的人,我还在查她到底听命于谁,这边就出了事。”
“我明白了,龙丹丹的事情我会让人去解决,如果她才是百合上头的人,那你大可以让杨思雨把她们都带回来。”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北冥夜笑了笑,笑意有几分冷。
龙楚寒却依旧面无表情,今晚龙家死了人,死的还是他奶奶,这个时候,他笑不出来。
“南宫烈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吗?”他问道。
北冥夜又瞅了他一眼,却只是抿着唇,不说话。
龙楚寒却有点烦躁了起来,隐隐有一种想要过去揍他的冲动:“我现在心情不好,别再给我脸色看,否则,我保证不了会不会发飙。”
是不是准备好也就一句话,既然已经说好了合作,就别在给他玩什么留一手的把戏。
他说了,他心情不好,现在,随时都会揍人!
“现在,摆脸色的人似乎是你。”北冥夜知道他心情不好,所以,今晚他不打算和他计较。
他态度稍微好了点:“已经准备好,随时都能出发,只要他们一动,我们立即可以有所行动。”
“白桦那边也已经准备妥当,有什么事你直接吩咐他。”龙楚寒也不和他斗气了,只是还有几分无力的感觉。
龙家现在这样,既然他已经决定了自己从此以后都姓龙,那么,这一个坎他还是得要自己带着龙家的女人熬过去。
以爷爷现在的身体状况,他已经指望不起来,能让他安心养老就好,龙腾的事情,总还得要他自己去操点心,至于龙鼎天,他既然不是爷爷的儿子,那就没必要再留在龙腾了。
他不想对付自己的亲人,龙鼎天的将来他会给他解决,但,龙腾却真的不属于他。
人的坏心眼总是在贪心和奢望中积累出来的,如果一开始就让他绝望,他也就不会拼了命为了那点希望而却谋害谁,是不是?
他的心思北冥夜自然也明白,只是,就连他自己也会偶尔有几分浓浓的无力感。
原本他对龙楚寒确实不是百分之百放心,但现在他却没有选择了,早就说过,如果有一天他失败,那一定是因为他的女人。
现在他的命运都已经掌握在自己女人手里,她信龙楚寒,所以,他也信,除了信,别无选择。
龙楚寒往栏杆上一靠,看着外头的星空,眼神也有点悠远,可这一刻却不复杂。
“很奇怪是不是?到头来,居然因为一个小丫头和你成为盟友。”
如同北冥夜一样,如果这一刻他失败了,那么,这一切归根到底也是因为他太宠那丫头。
但,人生本来就是这样,大大小小无数的赌局一直在等着自己,这一次,他只是拿尽了自己的一切去赌而已。
不过,没关系,他相信他绝对能赢,因为,他相信那丫头。
“后天是特政的正首选举大会,这里只怕会空掉,我需要一些人的帮忙。”北冥夜忽然道。
龙楚寒侧头看他:“我所有的力量已经全被你调配完了,你空了,我也是一样。”
这话不是在埋怨他,只不过是在阐述事实。
岳清雅之所以能逃掉,自然是他们有意放过她,他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鬼医不是疯了,那就是被毁了,要么就是自己再也动不了手。
所以,只是掌握了细胞再生的岳清雅,必须要把另外一个掌握细胞转移技术的戒给带回去,否则,他们很多行动没办法展开。
岳清雅将幸运红酒拿出来不是因为她粗心大意,这一点龙楚寒和北冥夜都曾怀疑过,甚至连名可也一样。
她做事既然这么谨慎,又怎么可能会粗心大意留下把柄?
一切都不过是个陷阱,在引诱他们,只是,她没想到被引诱的反倒是她自己。
各自沉吟几秒后,龙楚寒忽然问道:“佚汤那边怎么样?有没有送任何消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