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枪,掉入海里……
名可抱紧肖湘的同时,忍不住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北冥连城。
中枪,落海,这些,他都没有跟她说,他只说是逃掉了。
可现在,肖湘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连站都要站不住了,这时候,她哪里还能再追究其他事情?只能先将她安慰好再说。
“你……怎么知道?是不是眼花开错?子川大哥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一直都不在东陵吗?”还有,这丫头的身体怎么热乎乎的?温度那么不寻常……
“湘湘,你在发烧!”这个发现,让名可顿时更加心疼。
肖湘却只是一个劲摇头,沙哑着嗓子哭道:“是他,我没有看错,是他……新闻都说了,那个黑衣服男人逃跑的时候,不慎中枪落海……我不会看错的,我不……子衿!”
像是忽然看到救星一样,肖湘一把推开名可,匆匆向远处的慕子衿奔了过去。
推出去的那一把力气那么大,弄得名可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上,脑袋瓜一阵晕眩,如果不是北冥连城及时将她扶住,她一定会栽倒在沙滩上。
才刚站稳,抬眼望去,只见肖湘正奔向不远处的某个男人,在定眼一看,果然是慕子衿。
连慕子衿都来了,那么……
名可呼吸一乱,胸口又开始闷了起来,心里替肖湘焦急着,哪怕脑袋瓜还很晕,她也还是快步追了过去。
……
……那个男人真的是慕子衿,他站在海滩上,看着并不平静的海平面,目光幽深而冰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肖湘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发现她的存在,只是不知道该要怎么去面对,想要转身离开,却见她脚下一个踉跄,人差点栽倒了下去,要离去的步伐硬生生被收了回来。
他回头大步跨了过去,在她倒地之前将她扶了起来。
“子衿、慕子衿,你来找子川是不是?你找到他了吗?告诉我,他现在是不是安全的?他现在是不是还好?子衿,我求求你,求你告诉我。”肖湘用力抓住他的两臂,用力盯着他的脸,哑声问道。
慕子衿不知道怎么回应,对于这个女孩他并不排斥,一来是因为她是大哥的女人,二来她也是名可的好朋友。
可是,自己现在心里也是乱糟糟的,他没有办法去回应。
“子衿……”气喘吁吁的名可也赶了过来。
看到她,慕子衿眼神柔和了些,又扶了摇摇欲坠的肖湘一把,他淡淡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到新闻,所以过来看看。”
虽然,他已经极力在维持自己的平静,但,名可还是轻易能听得出他平静之下那颗慌乱的心。
“湘湘还在发烧,我先把她带回去找个医院看看。”名可走了过去,想要扶肖湘。
肖湘却紧紧握住慕子衿的手臂,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开。
看她两片脸颊红扑扑的模样,分明病得不轻,慕子衿看了她一眼,又看着名可,末了,视线对上站在名可身后的北冥连城。
北冥连城只是淡淡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虽然不说,但慕子衿明白他的意思,又看了名可一眼,他才忽然道:“其实我已经联系上他,只是,有些事情不好说,来这里看看也只是做做戏,我们先回去吧。”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肖湘霍地抬头看着他,紧紧盯着他那双眼眸:“告诉我,你没有骗我,不要骗我,子衿,你不要骗我。”
慕子衿只是紧抿着薄唇,不说话。
名可却拽了肖湘一把,轻声道:“你没听到他说吗?很多事情不方便说,我们先回去吧。”
“不,你们骗我,你们根本就是在骗我。”肖湘又用力推她一把。
这下名可真的站不住了,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下去。
慕子衿眸光一动,正要过去扶她,北冥连城已经在她身后一把将她扶了起来,垂眸看着她有几分苍白的脸,他沉声道:“怎么回事?今天看起来这么虚弱?”
“可能这里风大。”她没有理会,依然看着肖湘轻声劝道:“湘湘,你继续在这里也没用,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这里人多口杂。”
“我不回去,你为什么到现在还在骗我?”肖湘用力咬了下唇,回头看着她,泪眼朦胧:“上回你一定是把事情告诉了北冥夜,他为了不让你担心,才会想办法让我请的人以为子川真的在东方国际,可事实上他不在。上一回我在报纸上看到的新闻,那个背影也是他的!你们都在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湘湘……”名可看着她,顿时就为难了起来,她不想骗她的,可是,如果不用这样的方法,她怕她真的会到处乱跑去找慕子川。
“为什么要骗我?”肖湘放开慕子衿,举步朝海边走去。
那个男人,他根本一直都在做着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难道他真的为了对付北冥夜,而加入了什么组织,想要借助那些力量来与北冥夜对抗吗?
是不是报仇真的有这么重要?重要到他愿意拿自己的一切去赌?包括前程,包括爱情,包括自己的性命吗?
为什么?子川,到底为什么?
一阵海风吹来,带着咸咸的气息,海腥味中似乎还透着一点没有来得及被驱散的血腥味儿。
一想到新闻里头所报道的那场枪战,她就顿觉浑身无力,那么混乱的场面,那么猛的火力,能在这场枪战里全身而退,简直就是奇迹。
他究竟还是受伤了,中了枪落入海中,那些没受伤而打算跳海逃亡的人,现在他们的尸体一具具被打捞起来,那么,那个受了枪伤的男人呢?大海茫茫,他究竟在哪里?
又是一阵风吹来,忽然,眼前一黑,毫无预警的,她直直就往前头栽了下去。
“湘湘!”一直走在她身后的名可吓了一跳,立即要去扶她。
慕子衿已经先一步把肖湘接到怀里,打横抱了起来,轻轻摇了摇,不见她有任何反应,他看着名可道:“她晕过去了,身体很烫,应该在发高烧,先送她去医院吧。”
名可知道,这个时候他们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用处,她看着慕子衿,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反倒是慕子衿淡淡道:“我相信他没事。”
说罢,便抱着肖湘,举步朝远处的马路走去。
名可回头看了北冥连城一眼,北冥连城道:“有什么事情,回去了再说。”
从浅沙海滩到医院不过是半个小时的路程,肖湘却一直昏迷着,完全醒不过来。
到了医院,一量体温,已经烧到四十一度了,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四十一度简直说得上是可怕。
医生立即给她做了降温处理,也简单检查了一遍,庆幸只是高烧,并没有其他症状,给她吊上点滴,没过多久昏迷中的人出了一身冷汗,热度总算下去了些。
可她还是没有醒来,一直昏睡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地如同纸一样,完全没有半点人色。
名可一直守着她,北冥连城和慕子衿也没有离开,只是各自守在外头走廊上,整整两个小时,两个人连半句话都没说过。
直到名可从里头走了出来,两人才回头,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
她只是看了北冥连城一眼,便径直走到慕子衿跟前。
在她开口发问之前,慕子衿已淡然道:“这件事情我没办法跟你解释,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不要去问北冥夜,他尽力了。”
名可用力瞅了他一眼,才点了点头,再轻轻揪了他衣角一把:“吉人自有天相,不用太过担心,夜会想办法的。”
慕子衿点了点头,见她脸色不怎么好看,他忍不住道:“你今天看起来不太妥当,要不下去找医生看看。”
名可摇了摇头,回头看了那扇虚掩的病房房门一眼,眼底有几分无奈的暗淡:“我现在只担心她,不知道她醒了之后会怎么样,我真怕她又要闹着去沙滩,她现在病成这样,身体还很虚弱,经不起折腾的。”
“她说你上次骗她,是怎么回事?”慕子衿问道。
名可抿了下唇,最终还是一五一十将上回肖湘在报纸上看到慕子川的背影,继而找私家侦探去找他的事情,详细与他们说了。
骗肖湘也是迫不得已,她一个女孩子,她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跑到外头去找飞鹰的人?
更何况她根本不可能找得到,就算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机会能找到,你猜人家会不会杀了她灭口?
肖湘其实真的不是笨,只是真的被担心蒙了眼。
“我在这里看着她就好,你们先回去吧。”她盯着两人,劝道。
北冥连城却只是瞅她一眼,便倚在石栏上,不理会她,这态度明显跟她表达了他的意思,她不走,他便只能舍命陪君子,一直在这里呆着。
名可来到他跟前,还是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角:“你怎么回事?你明明还有事情要做。”
北冥连城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和丫丫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有些事情他总得要去做,但,名可在这里,他怎么能放心离开?
“如果你还有事做,把她交给我就好。”慕子衿看着他,话语有几分荒凉:“反正我这两天大概也没什么心思去做事。”
“万一你有急事要离开呢?”
“大叔明天就回来了,他会陪着我的。”名可对上北冥连城的目光,知道他不喜欢听到有关大叔的消息,可是,她明天就要走了,很多事情总得要去面对。
“你只要把事情安排妥当就好,我回头跟你联系。”她推了北冥连城一把,又以眼神警告了一回,才继续道:“回去之后不要在妈面前乱说话,她的身体好不容易才好起来,别再让她担心。”
“那我怎么跟她说?”现在家里的老娘对这丫头宝贝得很,他不亲自送她回去,自己回去之后,少不了又要挨她一顿责备。
“就说……”名可眨了下眼眸,想了想才道:“就说我和湘湘在一起,正好碰到了子衿,三个人聊得兴起,舍不得离开,晚点等你忙完自己的事情再来接我就好。”
再用力瞅他一眼,眼底明显写着祈求,她柔声道:“连城,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还有,别忘了妈说的,长嫂如母。”
北冥连城无奈扫她一眼,如果不是有些事情已经到了非做不可的地步,他真的不愿意就这样离开,这丫头今天看起来确实不大对劲。
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对上慕子衿的视线,他话语虽轻,却认真:“好好照顾她,少一根毫毛,我老大不会放过你。”
慕子衿不说话,只是淡淡回视着他,要是这女人在自己手里缺了什么,别说北冥夜不放过他,只怕是他自己也没办法放过自己。
北冥连城终于还是走了,名可催着慕子衿一起回到病房里,肖湘依然没有醒来。
再看慕子衿一眼,她忽然道:“子衿,我要出去打个电话,你帮我看着她。”
“去哪里?”慕子衿已经站了起来,率先朝门外走去。
名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跟在他身后,直到他将房门打开,修长的身影倚在门边,她才明了他的意思。
既然答应过要看着她,就必须要时时刻刻看着,否则,真要出个什么事情,他怎么跟北冥家那两兄弟交代?
名可也是无奈,冲他点了点头,拿着手机,才举步朝远处的小阳台走去。
从这里望过去,透过落地玻璃窗能看到她的身影,等她走到那一边,再将玻璃门关上,他就绝对听不到她说话了。
虽然,这么做有点不太礼貌,但,名可不希望自己这一通电话让任何人听到,只能这样。
走到小阳台,把玻璃门关上,不见阳台上有任何其他人,她才拨通了某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一头传来了龙楚寒低沉的声音:“怎么了?又想我?”
“慕子川出事了。”名可声音有点哑,仿佛有什么哽在喉间,哽了下,边说不下去了。
电话另一头,龙楚寒沉默了会,才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名可深吸一口气,才认真道:“大叔,我不想和你拐弯抹角说话,慕子川出了事,这事你一定知道。”
“我是问你怎么听起来一副难过的模样?你和慕子川很熟?”慕子川的事情龙楚寒当然知道,个中缘由也没必要跟她多说,只是好奇她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难过。
“他是我……”名可咬了下唇,迟疑了下才老实说道:“我有一个室友,你是知道的,我和她感情很好,她……她是子川大哥的女人,他们俩……他们俩曾经在一起过。”
“那也只是曾经的事情。”他淡淡道。
“不,我知道湘湘现在还爱着子川大哥,很爱很爱。”名可立即解释道:“她在电视上看到这则新闻,在其中一个背影里认出了是子川大哥,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就一直在海滩上等着,等子川大哥回来。可她现在撑不下去了,她病倒了,我和她在医院里。”
“她知道你打这一通电话吗?”龙楚寒的声音沉了沉。
名可忙道:“怎么可能?你的身份,我怎么敢随便别人说?可是……大叔,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你可以帮我的。大叔,求求你,帮我找到慕子川,我不想再看到湘湘哭,看到她哭,我心里好难受。”
“可他现在掉进海里,生死未卜,我也没有办法。”
“你有办法的,大叔,你一定有办法的。”
龙楚寒似乎有几分为难,沉默了好一会,才又道:“慕子川加入飞鹰,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其实我理解他,我也知道他为什么要加入飞鹰。”
“为什么?”龙楚寒的声音明显提高了点。
名可迟疑了下,才道:“我听湘湘说他爸爸是北冥夜的父亲害死的,我是说真正的爸爸,他不是慕家大少爷,他的亲生爸爸不是慕应天。”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大叔,其实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细节,可是,我知道他恨北冥夜,恨得宁愿不要自己的前程也要加入飞鹰,借助飞鹰的力量去对付他。大叔,我也知道你再飞鹰里头有一定的地位,你帮帮我,帮我找到他,求求你了,大叔。”
“求我做什么?我说过你要做什么,我都会为你做到,没必要求我。”龙楚寒抿了下唇,眼底浮上了些什么,片刻之后,他才浅笑道:“好好安慰你的同学,告诉她慕子川没事,等他稍微缓一口气,会知道给你同学打电话报平安。”
“真的吗?大叔,我不能再骗她了,我已经骗过她一次。”名可又惊又喜,又有几分担忧。
龙楚寒却依然笑得轻柔:“大叔什么时候让你为难过?”
“大叔……”名可鼻子一酸,只能用力咬着唇,努力忍着那份酸楚的感觉,好一会才她哑声道:“大叔,我很想你。”
“乖,好好呆着,我很快就回来了,不要到处乱跑,身边有没有人看着?”
“有,我们和慕子衿在一起。”名可对他似乎毫无保留,问什么都如实相告。
龙楚寒“嗯”了一声,又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之后,才与她结束了通话。
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屏幕,名可浅吐了一口气,虽然还有很多事情看不透,可她至少愿意相信龙楚寒不会骗她,慕子川应该很快就会给肖湘电话。
只是,那丫头的电话……想了想,还是立即打开玻璃门,往病房那边返回。
好在肖湘身上挂着那个小包包一直都在,刚才送来医院之后,慕子衿把她斜挂的包随手扔在一旁,幸好电话也在里头。
她把包包拿了过来,再拉来椅子,在病床边坐下,安静看着依然昏睡中的女孩。
不知道慕子川什么时候会打电话过来,也不知道龙楚寒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找到他的,很多事情她不能问也不能参与,因为,没有人允许。
只是,这通电话却让她对龙楚寒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也许,也能帮到慕子川。
很多事情只要龙楚寒去查,一定能查到,与其在他查到之后,心里起来更多的疑问,不如,提前给他一个心理暗示。
慕子川这么聪明,他一定知道怎么去应对,她只是有点替他担心,他现在这样,分分钟都在做着玩命的事,真的太危险了。
再看慕子衿一眼,她忽然道:“子衿,我不喜欢医院的伙食,等会你能不能到外头,给我们打包两份粥回来?”
……
……名可没想到龙楚寒办事的效率会这么高,说了慕子川会给肖湘打电话,才不过半小时,肖湘的电话真的响了。
包包就在她的手里,电话一响,她便迫不及待将手机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虽然是个未知号码,但,她心里却已经认定了,一定是慕子川。
肖湘在一阵电话铃声中,总算是悠悠转醒过来,其实并不是昏得那么彻底,只是迷迷糊糊中,自己都不愿意醒来接受现实。
好像有人在说子川的名字,身边的人似乎在说,子川大哥来电话了……
心里一个激灵,她猛地睁开眼,见名可拿着手机在推自己,也分明听到手机的铃声还在不断响起,她心头一急,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知道,这个电话她要是不及时接起,自己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将手机交给她之后,名可立即起身走向门口,自己出门后,一直守在门外,以防里头的人被打搅。
慕子衿正好出了门去给他们买粥,时间倒是巧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里头才传来肖湘依然有几分微弱的呼唤:“可可……”
“我在。”名可立即推门而入,见她拿着手机,表情有几分复杂,很明显这通短暂的电话已经结束。
她关上房门走了过去,想要从她手里将手机拿走,肖湘却一直紧紧将手机捏着,冲她摇了摇头。
不能问,不可说,不许担忧,不要为他流泪……
那男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一样扎在她的心里,一想到他现在的处境,心便痛得难以呼吸。
可她现在,真的什么都不能问,也不能说。
可可是明白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