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间,只见蓝袍胡女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竟蓦地矮身蹲下,使那黄衣汉子的重拳顿时落空,同时她双手撑地借力,向上飞踢一脚,正中后者的下颌。
疼得黄衣汉子五官挪移,后仰倒地,幸好他身后的矮汉子及时帮他撑住。
这一番的连消带打只在电光石火间便把现场的整个局势扭转了过来,令人赞叹不已。
这三个来讨工钱的地痞哪想得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身手原来如此了得,心里面早把肠子悔青了。
那蓝袍胡女起身站定后刚想奚落三人一番,此时,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大喝一声:“臭娘们儿,看招!”
蓝袍胡女心中暗自冷笑,刚转过身,正想送几记嘴巴子给对方,教他“漱漱口”时,眼前突然一片白雾般的粉末撒来。
没有防备下,一时眯进了眼里,直感到眼睛火辣辣的,再难以睁开,不禁娇斥一声。
原来出这种下三滥招数的正是一直没出手的矮汉子,他趁着蓝袍胡女没有注意,悄悄溜到了她的背后,又从怀里偷偷捏了一把石灰粉。
蓝袍胡女见这三人身手一般,不免有些大意,才着了他的道。
另两个黄袍汉子和瘦子见自家兄弟一招得手,他们一向配合老道,那还不知乘胜追击,趁病要命的道理。
只见那黄衣汉子和瘦子登时如病猫发威,一拳一脚,一前一后朝蓝袍胡女的腹部、小腿等要害袭击去,蓝袍胡女双目不能视物,直接中招惨叫。
他们的身手虽然不甚高明,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任何高手来说均有着不俗的威力。
蓝袍胡女听音辨位的功夫显然还未纯熟,当黄衣汉子再度挥拳袭来,她凭借听力侧身往左闪避,然而在整个方向上仍差了两寸。
因此那一拳照着她的嘴角划过,虽然躲开了大部分的冲击,可仍令她受了点轻伤。
适才偷袭立功的矮汉子也没闲着,他在三人混战时,兀自矮身一滚,躲在一旁。此时见大哥、二哥接连得手,又借着身高优势,再度朝蓝袍胡女脚下滚去。
蓝袍胡女此时面对黄袍汉子和瘦子的夹击攻势早已经疲于应付,哪还顾得到其他地方。
当那矮子临近蓝袍胡女,正要学她刚才那样,一脚向上飞踹时。
倏忽间,只听耳后刮过一阵猎猎风声,还没反应过来,一记凌空飞脚已经狠踹到他的右侧肋部,其劲之大,直接把他踹的抛跌出去,落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混战中的黄衣汉子二人顿时吃了一惊,手上对蓝袍胡女的攻势也随之减缓下来,停在了当场。
他们转过头去看时,只见两只拳头在瞳孔中不断放大,根本来不及反应,已经被击中面门,眼冒金星,惨嚎不断。
原来正是殷禹赶到相救。他本可以再早些出手的,只不过被莉娜拦住,直到此刻才被她放过。
因此含怒出手,又是在这样贴身肉搏的情况下,即便是和他同一级数的高手都未必能讨的了好,又何况这三个下九流的无赖那。
在场众人中除了王倓对自己这位大哥的身手早有见识外,莉娜和玲珑二人还是尚属首次见到。
尤其是莉娜,见到殷禹的拳脚如此干脆利落,不禁暗吃一惊。
心道:“原来这个讨厌鬼的功夫这么高,昨晚还以为是他一时走运,趁我不注意才能制住我,现在看来,就是十个我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呀。”
想着想着,又不禁联想起了昨夜的那片刻春色旖旎。
顿时脸颊火烧般发烫,幸好玲珑和王倓正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殷禹看,才没被他们发现。
殷禹见那三个无赖已经失去战力,不足为患,正想开口安抚那蓝袍胡女时,岂料到后者忽然抬腿朝他心窝踢来。
好在是殷禹受惯了突袭训练,身体本能地侧身一闪,才堪堪躲过这一重击。否则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已受创。
蓝袍胡女刚才是勉强睁眼,看了个模糊大概,她见自己一招失手,只好拳脚胡乱挥舞,毫无停下来的意思。
殷禹见状急忙闪躲一旁,同时醒悟过来,心道:“这个小胡妞儿看不见情况,八成还以为自己腹背受敌那。”
于是他赶忙出声示意道:“姑娘快住手,那三个无赖已经被我收拾了。”
人在受伤刺激之下,往往容易失去思考能力,蓝袍胡女此刻就根本没听见殷禹在说什么,仍是自顾自地挥拳乱打一气。
三个无赖眼见殷禹脱不开身,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立马脚底抹油般要多快有多快,赶忙夺门而去。
殷禹虽然瞧见,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他们,仍不断地喊叫着蓝袍胡女住手。一直喊到第四遍时,她才有所反应。
殷禹微微侧身,扣住蓝袍胡女袭来的左手手腕,再次呼喊道:“姑娘!姑娘!已经没事了。”
蓝袍胡女秀眉微蹙,闭着眼睛侧了侧头,道:“是你救了我?我……我的眼睛!”
发觉危机解除后,她急不可待地就想拿手去揉眼睛。
幸好殷禹及时制止了她,道:“千万别揉,这是石灰粉。”同时转头向莉娜问道:“店里有菜油吗?”
莉娜立时会意,让玲珑快去取来。
此时,经过这一场混乱,店里的客人早已经跑光。还有些人围在门口观看,指指点点议论不停。莉娜又让王倓去把人群劝散。
等玲珑把菜油拿来时,蓝袍胡女的情绪也已经稳定下来,被莉娜扶着坐到了一旁的椅上,又由她来亲自帮忙涂抹施药。
大概半个时辰后,蓝袍胡女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能勉强视物,只是眼皮还有些红肿。
在场众人望着她,不禁纷纷出了神。原来蓝袍胡女本就是西域人,一双眼睛宛若琥珀般明亮而富有神采,如今又像哭红了眼似的,更添几分哀婉迷离的独特美感。
殷禹和王倓还不曾见过这样的西域美人,一时间不禁有些看呆了。要不是莉娜在旁故意咳嗽数声,两人恐怕还迟迟不能回过神来。
蓝袍胡女扫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殷禹身上,问道:“刚才是你救了我?”
殷禹淡淡笑道:“他们在店里捣乱,我是这店铺的老板,本就有责任请他们出去,谈不上救不救的。”
蓝袍胡女闻言,眼睛闪出好奇与欣赏之色,道:“我叫塔雅,你叫什么?”
“殷禹。”
“好,殷禹,我记住你了。这家酒铺既然是你开的,我的命又是你救的,就不能让你吃亏。”她回头看了眼之前被那帮地痞流氓砸坏的桌椅碗碟。
便伸手向腰间摸去,可摸了两下还一无所获时,不禁脸色骤变,脱口道:“我的钱袋!”
她低头一看,原本挂在腰间的那只白色钱袋哪还有踪影。
殷禹见状,提醒道:“是不是刚才和那帮无赖动手时掉了?”
塔雅这才恍然大悟,道:“对!肯定是被他们偷走了。这可怎么办?”
殷禹看着她那一脸急切失措的样子,心想这姑娘又不是故意要吃霸王餐,既然事出有因,又何必跟她计较这一顿酒钱呢。于是笑道:“既然这样,这顿酒……嘶!”
他话说一半,脚后跟突然被人踢了一脚,便不由得戛然而止。转头看去时,发觉莉娜正盯着他,还偷偷使了个眼色。
殷禹正心里纳闷,只见莉娜已经向那蓝袍胡女微笑道:“这顿酒钱姑娘明天来付也行。”
塔雅点了点头,道:“好,明天我会加倍还你们。”她站起身来,将脖子上的那条红宝石项链取下,递给了殷禹,又道:“这个暂时交给你保管,就当做凭证,我明天一定来。”
殷禹望着那颗璀璨夺目的红宝石,发觉它足有一颗鸽子蛋那么大,就算是赔十桌、二十桌的酒钱也足够了。
因此不肯收下,正想开口拒绝时,莉娜已经抢先一步将那条宝石项链接过。
塔雅对此倒是毫不介意,只是甜甜一笑,便走出了店外。
等她消失在街道的人流之中后,殷禹这才忍不住向莉娜问道:“刚才你踢我一脚是什么意思?”
莉娜像是没听见似的,举着红宝石项链对着阳光,反复端看,脸上充斥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
殷禹心念电转,皱眉道:“你该不是想把它直接卖了还钱吧!”
不想莉娜脸色陡然转冷,淡淡道:“这条项链虽然值钱,但最多不过二三十缗,离那一万缗的欠债还差的远哩。”
殷禹听了不禁更加好奇,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莉娜忍不住白他一眼,讥笑道:“你没听过‘穷波斯’吗?”
殷禹摇了摇头,透出一股迷茫之色,问道:“波斯很穷吗?”
他对于这时代的知识实在有限,但在小时候读过的童话故事里,却记得波斯这地方应该是富得流油才对,又怎么会穷呢?难道是还没发展起来?故此有了一问。
谁知他话刚出口,一旁的玲珑和王倓二人已经忍不住失声大笑,后者更是笑得直喘不上气来,片刻后才勉强停下说道:“大哥,这是百姓间流传的一种俗语,叫不相称语,譬如先生不识字、屠家念经一样,其实是说波斯商人富得很哩。”
殷禹听了解释,只道原来如此。
不禁尴尬地摸了摸脖子,同时脑中闪过一种大胆猜想,向莉娜问道:“你该不是想找那个小姑娘帮忙,解决欠债吧?”
莉娜点了点头,道:“这回我们是误打误撞遇到了个活财神,说不准真能度过此次难关。”
话说到最后,语气中多了一种莫名的兴奋,嘴角更是挂起一抹充满活力的笑容。让在场的其他人都不禁受到了感染。
殷禹望着她,这时才明白了她的用心,不由地尴尬笑道:“刚才是我误会——”
“玲珑!快点把桌子收了。”
他话没说完,莉娜已直接转身朝玲珑冷冷地吩咐一句,连瞧都不瞧殷禹一眼。
两姐妹便走开去收拾起店内的一地残局。
直接令殷禹半张着嘴尴尬当场,最终只能摸了摸脖子冲王倓发出一声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