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三:关于往事
陆执今天有官司打,叶淮今天没课,就在客厅里玩游戏等陆执打完官司回来。
张弧最近找到了个新游戏,非要拉着他一起玩,他也就陪着了。
有人陪着玩游戏,乐趣的确会多一些。
“叶淮!你又跑哪里去了!不是说了要你跟着我吗?你乱跑什么?你是能打赢那个怪还是怎么的?”张弧和他打着语音电话,见叶淮又乱跑忍不住道。
“可是那边有个仙灵。”叶淮有些委屈,扒拉着平板操控着角色跑回张弧身边,解释道。
“那个先别管,我们先……”张弧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了开门声。
叶淮一听到开门声,和张弧说了一声就跑去迎接陆执。
“你回来啦!”叶淮高兴地扑进刚换好鞋的陆执怀里。
“嗯。”陆执应了一句,叶淮听出来他有几分不高兴,连忙仰脸去看陆执。
“陆执,你怎么又受伤了?”叶淮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陆执下巴上一道发红的抓伤痕迹,他连忙问道。
“被告家属情绪比较激动,不小心抓到了。”陆执抱着叶淮带着他往屋里走了两步,把人抵在桌子边,随手把公文包一放,将他头埋进了叶淮肩窝里:“糯糯,我没事,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叶淮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轻轻抚摸了他的背几下,说:“好,抱多久没有问题。”
陆执闻言抬起头,看了叶淮一会儿,直接吻了下去。
叶淮不明白陆执怎么了,但是伴侣索吻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也就随陆执去了。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二人越吻越动情,叶淮挣扎了一下,然后听见了沙发上张弧的咳嗽声。
叶淮这才想起来,张弧还和他打着电话,他把张弧晾那里了。
“等……陆执,等一下……”叶淮已经被陆执抱上了桌,他挣扎着,说:“那个,还有人在……”
陆执也听见了张弧的咳嗽声,他顺从地停下了,那边的张弧则是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没事,不用管我,我一个人玩就行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挂了哈!下次再一起玩啊,小淮!”
张弧说完就挂断了,叶淮抵住陆执的头,问道:“还继续吗?”
陆执抿唇,眼帘低垂,没有回话。
叶淮捧着他的脸轻声问:“陆执,你怎么了?”
陆执今天实在反常,回来二话不说,又抱又亲,易感期都没有这么主动过。
“我今天遇到了吴伯伯的家人。”陆执开口道。
“吴伯伯?”叶淮没有听陆执提过这个人,问:“吴伯伯是?”
“父亲的朋友。”陆执垂下头,他又将头抵在了叶淮肩头,声音有点闷:“父母过世后,多亏他一直接济我和爷爷,不然我和爷爷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那见到他的家人不是好事吗?我们可以请他回来吃饭,好好谢谢人家。”叶淮没有多想,说道。
陆执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叶淮说那段荒诞的过往。
“他不会来了。”陆执说。
吴呈曾经的确帮过幼时的陆执很多。
在遇到叶淮的一个月后,吴呈就找上门来了,他说他是父亲的朋友,他听说了那些事,他深感惋惜,说是自己没有看好陆执的父亲。
而后他就开始了长达六年的接济。
陆执没有衣服穿,他每个月都给陆执买;陆执交不起学费,他替陆执交;陆执被人霸凌,他找到学校去和对方家长对骂替陆执撑腰……
为此吴呈没少和自己的妻子吵架。
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对陆执好。
他对陆执说,如果陆执愿意的话,可以认他做干爹,他会一直保护陆执。
陆执一度以为,哪怕日子一再糟糕,只要吴呈在,日子就能过下去。
可是,意外发生了。
陆执十三岁那年,吴呈被抓了。
罪名是——强奸杀人。
陆执看着一直致力于给自家父亲平反的律师叔叔,一脸不忍地告诉他,吴呈就是他父亲所犯之事的真正凶手。
陆执不信,他跑去见吴呈,可是吴呈已经被送检,他只见到了吴呈的妻子。
吴呈的妻子歇斯底里地扑向他,骂他白眼狼,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要不是律师叔叔护住他,他估计没法全须全尾的回家。
后来的事情,一直是那位热心的律师叔叔在处理,他不让陆执参与,他说那对陆执太残忍了。
陆执一直到吴呈被收押都不相信那是真的,明明吴呈是那样好的人,明明温柔那样好脾气……
他一定和父亲一样是被冤枉的吧?陆执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冬至那天抱着一盒饺子来到监狱,想见见吴呈,他想听吴呈解释。
吴呈不是杀人凶手,不是那个栽赃他父亲的人,他不信。
可是吴呈不愿见他,也不收他的饺子。
陆执在监狱等候室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吴呈。
他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呢?
吴呈对他那么好,他不是父亲的朋友吗?
是因为愧疚吗?还是想看住自己,怕自己去找人翻案呢?
到底是因为什么?
十四岁的陆执看着洋洋洒洒落下的雪,又一次地哭了出来,他一直觉得自己足够坚强,已经不会哭了,可是泪水来得那样汹涌,几乎要撕裂他的心脏。
吴呈最后那一场庭审,陆执去看了。
吴呈瘦了很多,他对自己的罪状供认不讳,平静地接受了审判。
散场后,陆执往外走,在法院外遇到了吴呈的妻子,她平静又冰冷的看着陆执然后掏出了刀。
陆执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
吴呈被判死刑,律师叔叔为了保护他被吴呈的妻子捅死,吴呈的妻子也紧接着自杀了。
那天天很阴,乌云密布压的陆执喘不过气来,好像天随时会被压垮。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叶淮落下泪来,他的陆执为什么要遭受这些,为什么世界对他这样不好。
陆执抬手擦了擦叶淮的眼泪,叶淮拿脸蹭了蹭陆执冰冷的手心。
“今天,我遇到吴伯伯的妹妹了。”陆执垂下眼继续说:“我没想到被告会是吴伯伯的侄儿。”
陆执没怎么见过吴呈的家人,唯一见过的是吴呈的妻子和早夭的只在照片里见过的吴呈的儿子。
他也是走出法院,被告的母亲追了出来,对着他污言秽语,他才明白过来,他这次帮人告的是吴呈的侄子。
“姓陆的小杂种!你已经把我哥他们家害的那么惨了,你还要害我儿子!你就是个白眼狼!你个挨千刀的!你死后就该下地狱!你活该没爹没妈,没人要!你不得好死!”保安及时拦下了发疯的女人,但是女人的指甲还是划到了他的下巴。
“她胡说!你才不是白眼狼!你才没有害人!你只是在做律师该做的!而且,你才不是没有人要的,你有我,你有陆爷爷!还有好多好多人!”叶淮哭着反驳,然后又骂:“她懂什么啊?她就是个疯子!她才不得好死呢,她才没爹没妈!她tm的就是……”
陆执笑了笑,抬手擦了擦叶淮的眼泪,道:“好了,消消气,不哭了。”
叶淮捧住陆执的手,他说:“陆执,你疼不疼?”
陆执垂下眼:“不疼。”
“骗子。”叶淮骂着,抱住陆执说:“你要是难过,就抱着我吧,我没办法让你不难过,但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陆执,我是你的妻子,我也是你的家人,你不要相信外面的人乱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叶淮说。
“嗯。”陆执弯腰搂住叶淮:“我知道。”
我知道,你会在的,所以我逃回来了。
日常四:关于因疫生情的朋友们
去年年底突然爆发了一种病毒,闹得人心惶惶,叶淮和陆执婚礼也因此搁置。
好不容易等病毒被控制住了,叶淮请亲朋小聚了一下,准备商量一下婚期的事情,可是病毒再次反复,小区又被封了。
这次封的突然,孙峥祁和郑炎还没来及送走,所以和他们一起被封在了家里。
由于家里只有一间客房,孙峥祁和郑炎就约定一三五孙峥祁睡床,二四六郑炎睡,星期天两个人都打地铺。
叶淮对此很不解,明明一起睡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为什么搞得这么复杂。
结果两个人都说他们性取向正常,才不会和大老爷们睡一起。
叶淮不懂,他问陆执,陆执笑了笑也说不懂。
被封在家里的日子说是鸡飞狗跳也不为过,倒不是叶淮和陆执感情有什么问题,是孙峥祁和郑炎实在互相看不惯。
叶淮每次看他们都因为谁洗菜谁洗碗,或者谁先去洗澡诸如此类的小事吵起来。
郑炎脾气爆他是知道的,可是也不至于一点就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遇到孙峥祁他就常常和炸了毛的猫一样。
郑炎不止一次问叶淮能不能把孙峥祁这个家伙丢出去,他受不了了。
可这叶淮也做不了主,毕竟防疫中心的人不同意啊。
孙峥祁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也跑过来和陆执说要把郑炎丢出去。
这日子过得像是叶淮平白无故带了两儿子,这两儿子一个比一个闹腾。
有一天孙峥祁实在受不了,申请当了志愿者,然后一次外出后,一直没有回来。
在家的三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孙峥祁病了。
郑炎也是。
但是郑炎不是被感染了,而是心病了。
叶淮常常看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翻看他趁孙峥祁睡觉偷拍的那些恶搞照片;偶尔郑炎也会看着空荡荡的床发呆。
陆执其实和孙峥祁联系过了,孙峥祁情况还算好,但是没有好透不让回来。
叶淮曾经假装无意地告诉郑炎,郑炎只是很淡地应了声,然后骂孙峥祁活该。
叶淮知道,郑炎这个人很看重朋友,他其实早就把孙峥祁当朋友了,但是碍于面子不承认。
后来有一天,孙峥祁回来了。
他瘦了一些,但是眼睛很亮,回来第一句问候了陆执后,就跑去调笑郑炎了。
郑炎被他气得差点和他打一架。
叶淮做了半天和事佬,最后两个人才安分下来。
第二天,叶淮吃饭的时候敏锐地发现了两个人气氛有点不对劲。
他以为是错觉,可接下来第三天,他看见了郑炎和孙峥祁的嘴都破了皮,两个人都说是狗咬的。
这话把叶淮家里养的小狗萝卜说的很委屈,它明明什么也没干,两口大锅就扣了上来。
叶淮觉得奇怪,曾经问过陆执,陆执笑了笑没说话。
大概被封了接近三个月,小区才解封。
解封那天,郑炎并没有叶淮想象中兴高采烈,反而看起来有一点失落和气愤。
解封一个星期后,叶淮接到了郑炎的电话,天南地北地说了一堆后,郑炎最后才说:“小淮,你……有没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谁?”叶淮问。
“就那个傻逼呗,还能有谁……”郑炎十分别扭地说。
“敢情你们住一起三个月,你都没有问他要联系方式?”叶淮震惊叶淮不解。
“额……你就说有没有呗,没有就算了。”郑炎说着要挂电话。
“有,我把他微信推你。”叶淮无奈地叹了口气。
叶淮吃完饭的时候没忍住把这事和陆执说了,陆执手一顿,讶异地挑眉:“他没加郑炎?”
“什么意思?”叶淮不解。
“咳咳,三天前孙峥祁问我要了郑炎的联系方式,包括电话。”陆执道。
叶淮再次震惊再次不解。
他犹豫半晌问道:“陆执,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俩有情况……”
陆执挑眉:“他俩不是在两个月前就有情况了吗?你一直不知道?我以为你知道的。”
“诶?!”叶淮又双叒叕震惊了。
但是这次叶淮没有不解,怎么说他在恋爱方面都算是郑炎的老前辈了,于是乎他给郑炎打去了一封长达一小时的电话,这一小时包括20分钟的循循善诱和长达40分钟的控诉——郑炎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朋友!!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和他说!!!
叶淮这一骂可能给郑炎骂开窍了,他和孙峥祁的关系突飞猛进,叶淮在婚礼前夕的单身派对上有幸撞见二人厕所互啃的场景。
对,是啃,不是亲。
……
孙峥祁郑炎视角:
孙峥祁一直觉得自己可能不会喜欢谁。
他对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抱着善意,但是这善意除了亲情友情,发展不出别的,譬如爱情。
他中学的时候也因为一张长相还算出众的脸,收过很多人的情书,但是他对他们都没有感觉。
孙晓琴曾笑话他,说他可能是Ab恋或者AA的另性恋者,他也注意过这些。
但是无一例外,他对alpha和beta的兴趣还不如omega。
直到他遇到了郑炎。
郑炎脾气很差,但是和叶淮以前的那种脾气差不一样,他是做什么都很没有耐心,风风火火的那种脾气差,很像喜欢炸毛的猫咪。
他第一次觉得可爱这种词可以用在一个一米八的大老爷们身上。
其实在陆执家的那三个月,除了第一个月他和郑炎各睡各的,其他时候都是同床共枕的,尤其是他得病回来后。
他和郑炎不仅同床共枕有时还互啃以及互帮互助。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
三个月结束,两个人默契的分道扬镳,好像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
可没有几天,他发现自己有些想郑炎。
他要来了郑炎的联系方式,却没有勇气迈出第一步。
郑炎会觉得他恶心吗?会讨厌他吗?
他不知道,所以犹豫了。
然后郑炎打电话来了,他互相问好调笑后,陷入了了长达十分钟的沉默,最后郑炎说:“喂,孙峥祁,我觉得,我还挺喜欢你的。”
孙峥祁记得那晚的星星很亮,风很大,他站在阳台上笑成了傻子。
“喂,想什么呢?小淮丢捧花了。”郑炎手肘撞了撞走神的人。
孙峥祁回神,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对,他们现在在陆执和叶淮的婚礼上,叶淮马上要丢捧花了。
“怎么你想要?”孙峥祁笑道。
郑炎耸耸肩无所谓地说:“我要那玩意干什么?”
孙峥祁笑:“听说捧花是传递幸福的,它意味着接到它的人会是下一个终成眷属的人。”
他说完在一片欢呼声里,叶淮把捧花丢了出来了。
郑炎还没反应过来,孙峥祁跑了两步,跳起来拿到了捧花,然后孙峥祁在众人的注视里,笑了笑:“不好意思了各位,我帮我男朋友抢的。”
然后郑炎就看到漂亮的捧花被递到了眼前,孙峥祁摸了摸鼻子,不敢看他:“那什么,男朋友,我什么时候转正啊。”
郑炎笑了,他接过捧花:“我又没说要,死直男,等下辈子吧。”
“你就行行好?”孙峥祁知道他说反话,笑着拉了拉他衣袖。
郑炎挣开他的手,点点头:“好吧,组织予以批准。”
吻落了下来,这次没有你死我活的谁也不让谁,而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