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害怕,我很快就到,你先别挂……”电话挂断了,仓库再一次恢复了死寂,叶淮看着手里无论怎么按都不再亮起的呼叫器,连眼泪都不会掉了。
没有电了。
叶淮心里升起巨大的绝望,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没有定位,那么大的工业区,陆执真的能找到他吗?陆执找到他的时候,是不是他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身体好冷,眼皮也好重……
他把红绳贴近心口,蜷缩着身子希望身体里的热量能散得慢一点,让他好歹可以看见天明。
至少不要让他死在黑夜里。
太冷了,要是今天出门前多穿一点衣服,也许他就可以撑过今晚,看见太阳,等到陆执吧?
他记得,高二那年元旦,他也是这样被关在了器材室。
只是那个时候他比较幸运,他换下了戏服,穿上了冬季校服。
冬季校服又丑又笨重,叶淮不喜欢穿,但是学校要求统一着装,他也只能穿。
也幸好他穿了,校服虽丑但是胜在保暖。
他待在器材室那三个小时,除了手脚冰凉外没有感觉很冷。
所以他捱到陆执来救他。
现在他想他是等不到了。
恍惚中,他好像看见面前的仓库大门打开了,一如记忆里那般,陆执朝他跑来。
听说人死前,会看见想见的人,他这是看见陆执了吗?
“叶淮!”
真好,幻觉里的陆执还会叫他呢。
真好啊……
……
工业区太大了,陆执和三个警察,一刻不停地呼唤寻找着,至今也没有见到叶淮。
“不行,地方太大了,一时半会儿估计找不到,要不要叫支援?”那个曾经坐在副驾驶的beta辅警问道。
“行,叫吧,不然再这么下去,不能保证受害人的安全。”那个安慰过陆执的警察是三个人里资历最老的,他想了想说。
“诶!你又要去哪?”那个驾驶位的alpha警察,正要去打电话,却看见陆执像是着了魔一样往不远处一个仓库跑。
陆执一刻也不愿停下来,他必须快点找到叶淮。
正在警察们商量的时候,他看见了不远处的仓库,看见那个仓库他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样,他的直觉告诉他那里有问题。
他不顾身后人的呼唤,跑了过去。
果然看见了卷闸门上的灰尘上有一个拇指印,他伸手想去拉门,警察拉住了他。
陆执知道这是流程,即便再着急,也等警察拍了照,然后看着警察们戴着手套开始撬门。
“不行,这门锁死了,没有钥匙打不开,要叫消防队来吗?”beta辅警问。
“去,去把那边那根铁棍拿来。”资历老道的警察拿着手电照了一下周围,然后说道。
“好!”alpha警察飞快地行动起来。
陆执垂眼掐着手心,看着警察们找来铁棍开始撬门。
“一二三!”
“轰——”铁门发出巨大响声,然后被撬开了,陆执立马往门里看。
警察的手电也及时照了进去。
借助手电的灯陆执看见了仓库里蜷缩的人。
是叶淮。
叶淮蜷缩成一团,手放在心口,一动不动地好像睡着了一样躺倒在地上。
“叶淮!”他几乎是看到人的第一瞬间就冲了出去,警察们紧随其后。
“叶淮!”不知道是不是陆执的错觉,他看见叶淮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闭上了眼睛。
“叶淮!”把人抱在怀里,陆执觉得自己好像抱住了一团冰。
叶淮穿的很单薄,只在长袖上套了一个带绒的卫衣,如今浑身上下灰扑扑,肩上和肚子的鞋印十分显眼。
陆执抱着人,抖着手去探心跳。
“陆……执……”他的手还没贴到叶淮的脖颈上,叶淮的睫羽抖动,一声微弱的呼唤从干裂的嘴唇里泄露。
陆执松了口气,紧紧地把人抱住,说:“嗯,我在,别害怕,我来了。”
“打120。”资历老道的警察说。
“已经在打了。”beta辅警说。
救护车来的时候,陆执才发现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叶淮被困了足足有八个小时。
陆执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心口痛的几乎让他喘不上气。
去医院的路上,他握着叶淮的手,一边自责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接到电话,一边又庆幸他接到了电话找到了叶淮。
“别担心,会没事的。”beta辅警拍拍他的肩。
“嗯。”陆执拉着叶淮的手,贴近自己的脸,想把叶淮的手捂热。
到医院已经快三点了。
医生给叶淮做了检查后,说并没有大碍,只是惊吓过度又缺水受寒晕厥了而已,除了身上擦伤看着有点严重外,小腹上和肩膀上的伤也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内脏和骨头。
护士给叶淮上过药,挂了一瓶盐水和一瓶葡萄糖。
陆执一下不肯让叶淮离开视线一直受在床边。
警察们也累坏了,就叫了一个同事来陪着二人,说是等叶淮醒了休息好了就接去做笔录。
叶淮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看着医院的天花板,反应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获救了。
一扭头,他看见了守在身边的陆执。
陆执忙了一个晚上,眼下有点乌青,可还是强撑着没有睡着,他见叶淮醒了,问道:“身上有哪里疼吗?需要喝水吗?”
叶淮眨了眨眼,开口才发现自己因为太久没喝水,嗓子哑了。
“陆执。”
“嗯。”陆执已经摁了呼叫按钮,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叶淮。
“你来救我了。”叶淮挤出一个笑,可是他的脸色太过于苍白,这个笑容看上去让他虚弱得好像随时会消失。
“还好我等到了。”叶淮说:“我还以为会等不到呢。”
陆执垂下眼,轻声道:“不会的。”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明明才十一月末,天气已经冷得和平常十二月底一样。陆执很难想象这样的天气里,叶淮穿着那样单薄的衣物,捱过了八个小时。
叶淮的伤他在陪叶淮检查的时候看过了,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多得他数不清,腹部红色的那一片几乎烫伤了他的眼睛。
医生说没有大碍,可是陆执知道对于叶淮来说,这些伤几乎可以让他疼晕过去。
叶淮太怕疼了。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手指被割破皮,都要哭很久,平时要是摔一跤,不仅哭着要进医院,还要一两天不下床走路。
叶淮被养的娇气,细皮嫩肉的,又怕疼。
陆执不敢想他时怎么捱过来。
“陆执。”叶淮拉拉陆执地手,说:“我想喝水。”
陆执把叶淮扶起来,倒一杯水递到叶淮嘴边喂给他。
护士很快就来了,仔细检查了叶淮一番,说叶淮已经没事了,去拿擦伤药油和化瘀的药油后,缴完费就可以走了。
那个陪着二人的警察看陆执一晚上都不敢合眼,一直盯着叶淮,也知道陆执估计不敢让叶淮离开他视线,所以主动去缴费拿药了。
叶淮稍稍休息了一下,就被陆执抱着去了警察局做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