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咖啡厅。
“你就是叶淮?”叶淮来到约定的位置,刚坐下和对面小麦色皮肤,眉尾有个半截手指长的白色疤痕的alpha打了个招呼,对方小心翼翼地打量他半晌,问。
“是,我是叶淮。”叶淮点头。
“你好,我是莫奶奶的孙子,我电话里也和你说过了,我叫韩岁。”alpha说道。
“嗯,你好。那个,我戴墨镜是因为我眼睛出了点问题,不好意思。”叶淮主动解释道。
韩岁摇摇头表示理解,然后说道:“我在整理我奶奶的遗物时,得知了这几个月都是你在照顾他,所以就想约你出来,当面谢谢你。”
“没有没有,都是莫奶奶在照顾我,我其实没有帮上什么忙。”叶淮连忙摆手。
“你不用谦虚,我和爸爸妈妈都在边境,常年不在奶奶身边,你替我们陪在她身边,就已经是帮了很大的忙了。先不说这个,你要喝点什么?我请客。”韩岁说着把面前的饮品单推到叶淮面前。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我不用喝什么的。”叶淮拒绝道。
“没事的,不用客气,你对我们家来说,是大恩人,就让我用此来聊表一点感谢。”韩岁其实长得很有很具有攻击性,但是此刻语气和缓眉眼也很温柔,叶淮看着他犹豫下还是接过了饮品单。
叶淮点了杯果汁后,便把饮品单又推了回去。
韩岁也简单扫了几眼饮品单,然后叫来服务员,和服务员简单沟通了两句。
饮品上来时,叶淮才知道韩岁点了杯白水。
韩岁也不在意叶淮讶异的眼神,笑了笑继续说:“那个,这次我回来地匆忙,除了当面感谢你之外……”韩岁把一个写着地址的纸条递给叶淮,继续说:“葬礼定在了后天,地方选在了这,你要是有空的话,就来看看奶奶吧,我想她会很高兴的。”
其实韩岁也是昨天晚上才飞回来的,部队里只给了他最多一个星期的假,他必须尽快把事情办完回去。
奶奶晚年他没能在膝前尽孝,他本来就愧疚,如今奶奶去世葬礼也办的匆忙,他几乎要被悲伤和愧疚淹没了。
但是逝者已矣,他要往前看,而且他的肩上还有更重要的责任。
他还不能倒下。
韩岁说:“奶奶其实还给你留了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韩岁从桌边拿起一个手提袋递给叶淮。
叶淮接过看了看,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
是莫奶奶给他织的围巾。
与之一起的还有一个红包和一份U盘。
“奶奶每天都有录语音的习惯,我就也备了份给你。”韩岁解释:“至于红包,我回家的时候发现她有个存钱罐,上面写着给糯糯的压岁钱,所以我就包成红包给你了。”
奶奶其实有四个存钱罐,一个是给叶淮的,剩下的就是给儿子儿媳还有自家孙子。
给家里人压岁钱的存钱罐,尤其是给韩岁的存钱罐,几乎塞满了钱,近万块。
韩岁打烂那个存钱罐才知道,原来他有那么久没有回来过年了。
“谢谢。”叶淮抱着袋子,好像再一次抱住了莫奶奶。
“是我该谢谢你才是。”韩岁苦笑道。
后续,韩岁又和叶淮说了很多表达感谢的话。
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韩岁本来想请叶淮吃饭的,叶淮拒绝了。
叶淮自己简单在外吃过后,就回了宿舍。
“我回来了。”叶淮喊。
“欢迎回来!”张弧喊。
张弧回头见叶淮抱着一个袋子回来,又问:“你这是抱着啥呢?”
叶淮笑了笑,声音前所未有地温柔:“是莫奶奶留给我的礼物。”
张弧点点头,又说:“所以莫奶奶的孙子找你就是为了这事?还说什么了吗?”
“说了些谢谢我的话,然后希望我后天去出席莫奶奶的葬礼。”叶淮说这话时,李宿梓和许多也从外面回来了。
“哦,这样啊,那你后天需要我陪你去吗?”张弧又问。
“我也可以陪你去。”许多把书放下说。
“我我我!”李宿梓打完球回来猛灌了一口水,然后连忙举手示意自己也可以陪着去。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都可以。”叶淮说。
张弧笑着说:“那肯定是要陪你去的啊,我可是感动华国好舍友。”
叶淮被他逗笑,点头赞同。
“那我也去,我也是感动华国好舍友。”叶淮没想到许多也会说这样的话。
“说的谁不是一样!李宿梓看了一眼张弧又看了一眼许多,最后看向叶淮说:“我也去。”
“好好好,都去。”叶淮笑。
后天上午满课,叶淮是吃过午饭才去的葬礼。
出发的时候,天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了。
四个人刚到葬礼现场,天就下起了小雨,叶淮看着一排排的花圈,心口有点闷得喘不上气来。
七岁那年父母去世时,也是这样的天,也是这样的场景。
叶淮走进去,看到相框里莫奶奶的笑容,再一次掉了眼泪。
张弧他们簇拥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叶淮哭了一会儿,向莫奶奶献上花,又深深地朝莫奶奶最后鞠了一躬。
离开的时候,韩岁对他说了谢谢。
叶淮摇了摇头回以节哀,二人互相鞠躬后,叶淮离开了葬礼现场。
雨还是没有停。
叶淮记忆里,七岁那年的雨也是这样,下了很久很久,一直没有停,久到他以为雨再也不会停了。
叶柯拉着他的手一遍遍鞠躬道谢,一遍遍听着节哀顺变。
那天那个场景,叶淮也不知道是自己太小不记事还是过于悲伤,那个场景在他的记忆里永远是灰色的,也没有声音。
叶淮坐在出租车上往后看,殡仪馆在雨幕中化作了一个黑色的点,可他还想往后看到些什么。
张弧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雨一直到回到宿舍才停。
叶淮情绪有些低迷,他翻出手机里家人的合照,一张张看过去。
七岁那年的雨早就停了,今天的雨也是,可是雨带给心里的潮湿,却一直在。
叶淮觉得学会告别好难。
他从七岁时就没有学会,如今亦然。
即便他学不会,但生活总会要求他告别。
和父母告别,和莫奶奶告别,他以后还会和谁告别呢?
叶淮滑动着相册,看见了陆执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