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淩休学的事情,在Z大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讨论。
陈安淩多金多情,脸长得也不错,在学校颇有名气,所以此事在学校论坛闹了一两天。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看他不惯的人,说他是得了花柳病才休学诸如此类的。
叶淮这几天也因为这件事情睡得不太好。
他并不担心陈安淩找他麻烦,叶家摁死他轻轻松松,以叶柯办事的态度,绝不可能让陈安淩有翻身的可能。
他主要是这几天都在做一个很真实又很让人后怕的梦。
梦里他不是叶家小少爷,他没能处理好陈安淩,陈安淩处处给他使绊子,让他在社团被排挤,还在学校论坛上说他站台。
至于张弧由于帮他出头,陈安淩故意找一个人私信骂张弧的二次元老婆,然后把张弧和那人对骂的记录掐头去尾,造谣似的发在了网上。
然后有人找到张弧的联系方式,找到了他的家,每天都有很多人打电话骚扰他,上张弧家泼油漆。
张弧那么一个乐观开朗不服就干的人,逐渐因为这件事情消沉起来,而叶淮除了一遍又一遍说对不起也做不了什么。
梦的结尾是,叶淮下班回宿舍被陈安淩雇的人拖进了昏暗的小巷子。
叶淮每每都在此惊醒。
每次惊醒后,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庆幸自己是叶家小少爷。
这样他至少可以把陈安淩那些肮脏摁死在腹中,可以不连累张弧。
他以前因为有钱有势,被保护的很好,世上绝大部分的恶都落不到他头上被他看见,可如今别人以为他落魄了,就露出了尖牙利嘴。
可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一样,他们在面对那些恶的时候是怎样的呢?
他不敢想也不知道。
叶淮连续好几天都因为这些糟心的事情没睡好,状态差到莫奶奶都看不下去了。
“糯糯啊。”莫奶奶把馄饨端给叶淮,又把筷子递给他,在叶淮面前坐下。
“你最近是不是没睡好啊?”莫奶奶眉头微皱,关切地问。
叶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有一点。”
“哎哟,我就知道。”莫奶奶说着站起身往自己钱包走去,而后翻出一个紫色的香囊,步履蹒跚地走到叶淮面前递给他。
“你拿着这个。”莫奶奶说:“隔壁李老头给我助眠的香囊。”
“不不不,我不要,我拿了奶奶你怎么办?”叶淮把筷子一放,连连摆手。
“你拿着。”莫奶奶把东西塞进叶淮手里,说:“这样的香囊我还有好几个呢,你别担心。”
叶淮这才肯收下,连忙向莫奶奶道谢:“谢谢奶奶。”
“谢什么,你这孩子。”莫奶奶刮了刮叶淮的鼻梁。
叶淮垂下眼睫,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他慢条斯理吃着馄炖,吃完看着还在忙碌的莫奶奶,思绪又飘到了那件事。
“奶奶。”叶淮忍不住唤。
莫奶奶转过身,看叶淮吃完了,以为是还要,连忙走过来说:“不够吗?我再给你做。”
叶淮摇摇头,按住莫奶奶的手,他抬眼看着莫奶奶说:“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 谢谢奶奶。”
“哦,吃饱了就行。”莫奶奶感觉叶淮不对劲,但是没有多问。
“奶奶。”叶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您相信恶有恶报吗?”
莫奶奶不知道叶淮为什么这么问,混浊的眼不禁打量着叶淮,问:“孩子,告诉奶奶,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她没有办法不这样想。
她第一次见叶淮,叶淮缩得小小一团在她店门口躲雨,眼睛哭得发肿;后来,好几次来看她都被老李头那只黑狗追着跑了两条巷子;之前更是被人用盘子砸的头破血流。
叶淮这孩子太乖太懂事,可是过分乖过分懂事的孩子往往容易受委屈,也更容易被欺负。
“没有。”叶淮安抚地拍了拍莫奶奶的手背,说:“就是看到了几个社会新闻,突发奇想才这样问。”
“哦。”莫奶奶一颗心勉强才落在了实处,她坐下,脸上带着无奈的笑:“信啊,不信又能怎么样呢?”
法律限制了这世上绝大部分的恶人,但是总有恶人不会惧怕律法,更何况法律只是最低的道德标准,那些在法律允许下的恶,怎么样才能受到制裁呢?
只能抱有一个恶有恶报的希冀,给自己一点希望。
陆执曾经和他说,有的时候正义会来的很迟,那些无辜的人因为得不到正义的声张甚至会丧失生命。他做律师就是希望,正义可以来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可以让那些无辜的人,受罪的人得到一个公道。
虽然世上也多得是法律无法保护的人,但他会竭尽全力。
“糯糯,人啊,总该有一些美好的愿景,不然怎么度过那些难捱的时光呢?”莫奶奶微笑着看他,可叶淮总觉得这笑容里藏着他看不透的悲伤。
“你还小,奶奶希望你呀,永远开心永远是奶奶活泼可爱的糯糯。”莫奶奶不愿意多说,伸手摸了摸叶淮的头。
叶淮也不多问,他笑:“会的,奶奶也要健康快乐,长命百岁。”
莫奶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连声道好。
叶淮起身和莫奶奶道别,他约了张弧去试吃学校外甜品店的新点心。
自那件事情后,他就退了话剧社,时间多了出来。
以前的他可能不会退,继续在话剧社招摇,甚至恨不得宣告天下不要惹他,否则就会像陈安淩一样。
可如今他觉得累,不想和那些人交涉,他们多多少少和陈安淩有些牵扯,叶淮不想和他们有过多交流。
索性就退了。
反正大三结束他是时候退社团了。
而话剧社的演出没有他还是正常演出了,这在他意料之中,毕竟一个那么大的社团不可能缺谁不可。
退社后,叶淮多出来的时间也没有去骚扰陆执,因为陆执在迎新晚会的前一天就搬出宿舍了。
具体搬到了哪里,叶淮不知道。
他有去打听,可是孙峥祁不会告诉他,其他人也不知道。
包括林州立也不知道。
叶淮打电话陆执也不接,发微信也不回。
陆执铁了心要和他断开联系。
叶淮因为这个确实难过了很久,张弧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不是约他去吃甜点心就是要拉他一起打游戏。
叶淮不会打游戏,张弧教了他一晚上,才勉强让他上手。
但是叶淮还是经常把张弧气得吐血,张弧好几次说梦话都是——叶淮,清兵线不要打人,你是奶妈。
这样的日子还算不赖,叶淮不讨厌。
思绪纷纷扰扰的,叶淮站在了甜品店门口。
“你总算来了。”张弧刚打完一把游戏,把手机往桌子上一丢,看见推门进来的叶淮,不高兴道。
“堵车了,抱歉啊。”叶淮带着歉意的笑坐下。
张弧气鼓鼓地,对着他开始大吐苦水:“你都不知道,我们对抗路居然带瑶,他打得好就算了,带着瑶送双杀,把对面那个夏洛特送的肥死了,我棒子都挥断了也带不飞。”
叶淮笑在,把店长小哥哥送上来的小甜点,递到张弧嘴边上,顺毛撸:“我知道我知道,都是他们不对,吃个小蛋糕再说?”
张弧张口咬了一口,还是气哼哼的。
“对了,你猜我刚刚看见谁了?”张弧咽下嘴里的东西,看叶淮也小口吃着说。
“谁?”叶淮抬头。
“陆执。”自从那就事后张弧对陆执就是直呼其名了。
“?”叶淮眨了眨眼,示意他继续说。
“他带了个女的,来买甜品。”张弧其实在叶淮来前想了很久要不要和叶淮说,但是想了想觉得没什么还是决定告诉叶淮。
“什么样的女的?”叶淮想起了七夕那个红裙子女孩,急切地问。
“戴着头巾看不清脸,最多二十五六的样子,头一直低着,但是我看到手腕上有青紫。”张弧说:“应该是陆执的咨询对象。”
叶淮松了口气,但是很快又惊讶于陆执居然这么快就接到了第一份委托。
“不过我看他们走的方向,应该是二号线,陆执的律所应该是在二号线沿途。”张弧说。
他知道这几天没有陆执下落,叶淮都消沉了不少。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张弧。”叶淮知道张弧的意思,但是其实叶淮早就通过林州立打听到了律所的位置。
并以林州立的名义请陆执他们全律所吃下午茶。
想要对一个人好耳边不被拒绝,就只能对他身边所有人都好。
只是叶淮还是想知道陆执住处。
可惜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