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弧走后宿舍安静了不少,叶淮愣神了半天才动身在自己的储物柜里拿出叶柯给他准备的家用药箱。
叶淮艰难地打开药箱,找到碘酒,棉签和创可贴开始往自己的伤口上药。
发现伤口的时候,叶淮已经被酒店赶了出来。
他当时站在路灯下发呆,一遍遍回想着经理的话。
“像你这样的,谁敢要啊?连碗都洗不好!你比别人洗一个碗的时间多两倍也就算了,还拿不稳盘子!怎么?帕金森?洗一个摔一个,来我这释放压力了?给我玩什么碎碎平安的游戏吗?你还大学生呢!大学生在家不做家务?走走走!别给我碍眼!招到你算我倒霉!摔了我十几个盘子十几个碗!真当我冤大头啊!滚!没钱给你,不让你赔已经算大度的,滚滚滚,别碍我眼!”
酒店经理骂了他足足十分钟,最后像是避瘟神一样把他赶了出来。
起初他还想反驳觉得经理骂的太难听,后来他想起那些被他摔碎的盘子和碗,又咽回去了。
他洗了一个小时的碗,白洗了什么也没捞到。
叶淮站在路灯下委屈地想哭,然后抬手揉眼睛看见了自己皱巴巴的手,没忍住真的哭了出来。
哭了才知道痛,他才发现自己捡盘子碎片地时候被划到了,伤口虽然不深也不流血了,但是十指连心的疼,让他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他想回家,以前没人敢这样说他,他不用忍着糟糕的环境洗碗洗的腰酸背痛还被骂。
他哆哆嗦嗦打开手机想给哥哥打电话,可是手滑没拿住手机,手机摔在了地上,屏幕上有了个雪花一样的裂痕。
他蹲下停止掉眼泪,就这样低头看着手机上面摔出来的裂痕,直到腿蹲麻了,才捡起手机,吸了吸鼻子慢吞吞站起来,一点点走回家。
然后他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发现密码被改了,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委托哥哥把房子出租给别人了,自己搬回宿舍了。
他只好又走回学校,一边走,一边又因为走太多路腿酸开始掉眼泪。
思绪回笼,叶淮已经将伤口上药包扎好了。
他把药箱放好,扒拉着自己不灵活的手机,给叶柯打去电话。
是安禄接的。
安禄告诉他叶柯在开会。
叶淮诉委屈的话面对安禄说不出口。
叶淮只好把电话挂了。
挂了电话后,叶淮仍旧觉得委屈,却不知道该和谁说。
他扒拉着微信,看着陆执空荡荡的聊天界面,委屈地瘪嘴。
以前他什么委屈都可以和陆执说的,现在陆执和他分手了,是不是不可以了?就像问他借笔被拒绝,和他吃饭挑菜给他会被骂一样,他和陆执诉苦会被拒绝甚至被骂。
可是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陆执为什么要和他分手啊?
为什么呢?他说的那些真的很过分吗?他丢掉陆执给他买的项链很过分吗?他以前一直都是那样说的,他以前不喜欢的东西就是这样扔掉的,为什么到陆执这里不可以呢?
叶淮觉得头有点疼,他抱住头,猛地想起来陆执有一次说过——
“叶淮,很多人失望攒够了就会走,所以让人失望是不对的也不好的,对不起,今天让你失望了让你不开心了。”
记忆涌入大脑,叶淮慢慢想起来,每一次都是陆执在说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我惹你生气了。
他说,对不起,我来迟了。
他说,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陆执一直在道歉,自己却没有说过对不起。
自己一直在发脾气一直在无理取闹。
思至此,叶淮鬼使神差地点开微信给陆执发了一句——对不起。
发完,叶淮如梦初醒,连忙要撤回,对面却发来了一个问号。
叶淮紧张得手都出汗了,回复:发错人了。
陆执:嗯
然后没有了消息。
叶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失落,陆执不问问自己最近好不好吗?
叶淮等了很久,对面还是没有消息。
然后宿舍门有了动静,张弧回来了。
张弧拿着手里烧烤,身后还跟着个戴眼镜白白净净的男生。
“晚上好。”眼镜男见到他,神色尴尬了一瞬,立马恢复,和他打招呼。
“晚上好……”叶淮也回,然后忍不住想,这是他们的宿舍长和学习委员,名字是什么来着?
许什么?
许多看出来叶淮的窘迫,说:“许多。”
“晚上好,许多。”叶淮抿了抿嘴说。
二人进了宿舍,张弧给许多分了点烧烤,然后正打算回自己的位置,许多却拉住了他给他挤眉弄眼地示意叶淮。
“你要给他分点吗?”许多轻声问。
“为什么要给他?他吃得惯吗?”张弧嘴巴没遮没拦的,声音虽然有刻意压低但是还是不小。
叶淮耳朵尖,听到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和这群人关系比较一言难尽,话没说两句仇结了一堆。
尤其是张弧,他还摔了人家东西,陆执说他做的不对,不应该摔别人东西,他和陆执也吵一架。
这样看来,以前他的脾气还真是坏的很。
张弧嘴上说到做到,好像也没有许多那么怕尴尬,真就没有理叶淮,一个人吃得很开心,戴着耳机打游戏。
叶淮并不觉得张弧做错了什么,但是就是心里闷闷的,好像所有人都不喜欢他。
他做什么都不对。
离开了叶家小少爷的身份,他真的好像什么也不是。
但是叶淮也没有力气计较了,简单洗漱后爬上了床开始扒拉着手机刷视频,刷了大概十多分钟,伴随着张弧一声小声的脏话突然一条消息弹跳出来。
叶淮没什么表情的点开那条消息。
是某直聘上的消息。
无非又是要他去洗碗送外卖的,他真的累坏了,不想理,但是心里又期盼着天上掉馅饼。
叶淮也许真的收到了上天的眷顾,他点开消息栏的那一瞬间愣住了。
“我靠。”与张弧的惊呼一起响起的是叶淮猛地坐起身时发出的惊呼。
许多从洗漱间出来听到叶淮和张弧的惊呼,讶异地看向叶淮拉得严严实实的床帘,然后与张弧对上了眼。
二人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不解和惊讶但是都没有说话。
叶淮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对方发来的面试信息,拉开床帘想和谁分享,却对上了张弧和许多茫然中透着惊讶的眼神。
叶淮笑容僵住,又讪讪地把帘子拉上了。
他忘记了他回宿舍住了。
这俩人他谁也不熟。
但是他的好心情还是没有被影响,他无声念着屏幕上的字——叶淮先生您好,请您于明天下午三点前至A市域昕区海厦小区5号楼面试。
这是那个找钢琴家教的人发的面试通知,叶淮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回复了收到。
域昕区海厦小区是A市的一个高档小区,离他们学校还是有点距离,叶淮觉得自己应该早点出门,迟到的话可不礼貌。
抱着这样的想法叶淮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