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又有四处讨生活的大批流民至,男女老少黑压压一片,手持大刀锄头竹枪扁担,叫嚷着冲进唐家,为首之人是一个蒙面的矮子。
矮子领着流民开仓放粮,杀猪宰羊,如同过节。
木通沟寨的乡民闻讯而来,也加入了均贫富的队伍,一时间人喊马嘶,道途拥塞。
中州府之民乱自此开始,加上天灾,很快有燎原之势。
卢氏县令吕炎律在得知木通沟寨被攻破后,急调衙役乡勇来辑捕。
巡视山林村寨一周,未见贼踪,不知倡首者谁?只得捉了几个乞丐充数。
大堂上,一顿板子加上几桶凉水后,乞丐们忍受不住,被迫承认自己是白莲教的分会,江湖会的头目是韩福娃。
县令将韩福娃打入死牢,了结了木通沟寨匪乱。
唐雷元的三儿子在民乱中失踪,后来,卢氏县班头马三去京师办事,曾在一家相公堂子见到他,打扮得如同一个女子。
这一切,宋献林已经不知道了。
他和尚嵩一家已经到了卢氏县均水河渡口,租了两个客船准备南下。
尚嵩望着有少许冰凌的河水,问护送的战士:“小哥,也不知道朱权公子收到飞鸽传书没有?”
小战士道:“大人听说你们来,异常欣喜,已经推迟了去南京的行期,在华安等候先生的光临。”
华安城,朱权穿着狐皮大衣陪同朱之京登上城楼,身边只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侍卫跟随。
朱之京问:“年弟如今也算是一方诸侯了,出行何至于如此简略呢?”
朱权笑道:“朝廷的旨意还没有下来,这诸侯一说为时过早。我已经安排人在京师运作,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
朱之京道:“结果是朝廷捏着鼻子认下了既成事实,这永昌安抚使司本就是羁縻之地,人口土地不列入朝廷户部的册子,如今大明危机四伏,朝廷想必不愿节外生枝。”
朱权站在城楼远眺:“希望如此吧。如果朝廷有意为难余我,大不了将这里夷为平地。”
朱之京楞了一下:“年弟万万不可,即使朝廷那里过不去,还有各方土司。总能卖个好价钱的。”
朱权笑道:“年兄为何方说客也?”
朱之京摇摇头,“年弟错了,我还不至于为五斗米折腰。华安位于大明腹地,也是四战之所。以年弟的眼光,不会看不出其中的危机。”
朱权叹口气道:“我自然知道。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我宁可倒向朝廷,也不能便宜了那些土司。”
朱之京道:“这次来年弟处,虽然不是做说客,却受了一位老乡绅的委托,想来年弟处讨些关系。”
朱权笑了,这朱之京原来是来做掮客的。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读书读道这份上,也算是读出门道来。
朱权道:“不知老乡绅是年兄的什么人,想来我处讨什么关系?”
朱之京道:“武安县中,姓王的人家,是在下的远房表叔,早先发了财,纳粟纳马入捐了个监生。得知你和我是同年兄弟,便想来攀附。”
朱权心中感慨,有些人为了拉关系攀同学结同乡,方法用尽,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古今一理。
朱之京见朱权无意结识自己的表叔,有些尴尬。想想也很坦然,地位相差了许多,朱权已经是大明朝的举人,有功名,还拥有一大块地盘,说是百里侯也不为过。
如此不对等,朱权显然不会对一个毫无瓜葛的商人感冒。于是笑道:“那就罢了,我现在去准备一下,别误了行程。”
朱权回到政务大楼,召集徐达、刘文金、胡荣、马成能、周平等到会议室。
“我明日乘坐致远号东去金陵。致远号改造后,必须做一次试航,为将来建造更大的舰船做准备,此外,还有处理一些紧要的事务。”
胡荣问:“大人,我代你去不行吗?这里离不开您。”
朱权摇摇头:“思忠,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这致远号有些技术问题,还是我亲自处理。我离开后,政务上由何起鸣为主,刘文金为辅。
军事上以胡荣为主,周平为辅。有事飞鸽传书即可。”
徐达何起鸣取出一封信交给朱权:“我在信中对德溱交代详细,做好大人金陵之行的向导。”
朱权收起信,对徐达道:“春节前,安排辖区收容的流民整修水利、道路,伐木采石,绝不能让这些人闲下来,闲则生变。”
胡荣问道:“大人,是否像去年那样,招收青壮年流民入伍?”
朱权道:“人是一定要招收的,不过看今年的情况,从江北过来的流民比去年只多不少,挑兵的标准再高一些吧。”
刘文金来道地图前,在华安一带点了点:“大人,这次招兵,我建议多多益善,这天灾一年比一年重,谁知道哪会就爆发民乱。我们的好日子刚刚开始,绝不能让人给吞了去。”
朱权笑道:“手里有了棍子,才不怕狗咬,我们的队伍必须壮大。这次就招三千五百人左右,三十个连的规模,军校生照例任连排的主官。我回来后,再对部队进行第二次整编。”
周平笑道:“大帅这样下来,我们的人马超过卫指挥使司了。”
“看起来是不少,但是明年我们还要往济州岛、南洋群岛分兵。
这些地方,我们的部队都是孤军作战,人数少了就会被他人吞并,所以一个地方至少派上千把人吧。”朱权道:“所以,再多个万儿八千的,人还是不足呀。
徐达盘算了一下:“安置流民、招收新兵,我们的粮食储备量又要降低了不少。”
胡荣笑道:“大人常说,以战养战,大不了再来几次剿匪,扩大一下地盘。”
徐达一捋长髯:“要剿匪不能在常德地面上了,老夫看辰州、宝庆、永州、长沙等地,不少土豪劣绅,富甲一方,可以狩猎。
往大里讲,可以救乡民于水火,不至于冻馁而亡。往小里讲,既充实了华安的仓库,又炼了兵。”
胡荣看了看地图:“何先生提议虽好,不过只能伪装成卫所乱兵或者绺子山贼去干,实在有些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