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光离开苏州,一路北上,身旁还有‘西蜀一点红’胡三泉和几名随从,这次从水月香榭出来,他算是丢尽了面子,既没有迎娶到郡主,又在赵佑面前丢了好大个脸,这一个月来,每每想起当日的情景,都不由得忿怒不已。
胡三泉也是一样,当日他追了净玄出去,前几里路时还和净玄不相上下,之后净玄认真起来,再走了几里路又已经追不上了,心中不禁暗骂自己扔下小王爷不管,又重新回去水月香榭,哪知走到半路,那和尚净玄拦住自己的去路,二人交起手来,不出五十招,自己就已经颇显下风,不敢恋战,只得边打边撤,很是狼狈,心中暗暗吃惊:“我自忖武功西蜀第一,没想到竟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觉得是人生一大耻辱。后来回到了水月香榭和完颜光会合,绝口不提这件事,完颜光见师傅闷闷不乐,心情不好的样子,也不敢多问。
这一日,行到了泰州和楚州的交界,原来泰州和楚州只隔着一片银杏林,只是现在正值炎夏,银杏还在萌芽之际,大多数树枝上都是光秃秃的,一片荒凉之意。这银杏树四五月开花,十月结果,结果之时,果实银白,俗称‘白果’,枝叶金黄,整个银杏林一片金灿灿的,煞是好看,微风一拂,稀稀落落的银杏叶四处飘扬,就好似一朵裹着金衣的蝴蝶,自由翱翔。
完颜光和胡三泉见着这光秃秃的银杏林,不禁想起了一个月前在水月香榭里发生的事,完颜光一向养尊处优,在金国的地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久前爹爹当上了皇帝,自己更加位高权重,哪里想得到竟然会在区区一个小庄子里受了这么大的屈辱,越想越气,忽地从身后的随从手中刷的拔出长剑,胡乱在银杏林里劈了起来,霎时间,七八株银杏树被劈断。
胡三泉不禁心想:“我的屈辱和小王爷的比起来,算不得什么,小王爷此次被人莫名扇了两个耳光,又没有娶到大宋的郡主,心情难受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也不阻止完颜光,任由他发泄心中的怨愤。
过了一阵,完颜光筋疲力尽,喘着大气走了过来,连那柄剑都劈成了两半,几个随从不敢轻易上前搭话。
胡三泉道:“这么做,心情好些了没?”
完颜光点了点头,道:“总算好些了。”
话语刚落,忽听得不远处有人道:“慕容凶,这片银杏林可惜了,我猜你心里是这么想的。”
又一人道:“看来你对我越来越熟悉了。”
先一人道:“可我觉得我越熟悉你,我就越不熟悉你,越觉得你陌生。”
后来那人道:“为什么这么说?”
先一人道:“只因你心中有秘密,没对我说。”
后一人道:“我有秘密?”
先一人笑道:“真的没秘密吗?”
说话之际,二人缓缓走来,完颜光和胡三泉这才看清对方的打扮,两人身材一般高,左边那人一身白衣,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是白色,就连腰带、鞋子都是白色,披着一件朱红披风,头戴一顶白色斗笠,只露出了下巴,显得十分神秘;右边那人也是戴着一顶斗笠,只不过斗笠是赭色的,一身赭色宽袍,同样也是披了一件朱红披风。这二人一步一步走来,步伐很慢,但是看得出来每一步都有节奏,并且每一步走的距离都一样,并且两人都的步调几乎一致。
胡三泉见对方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登时脑海之中涌现出一股凉意,暗叫不好,又见对方步伐轻盈,显然身负绝学,比自己尤强不弱,忙护住完颜光身旁。
那二人走到了面前,右边那位赭色宽袍的人道:“剑法很烂,这个老头是你师傅吗?”
完颜光的剑法正是胡三泉亲手传授的,虽说没学到精髓,但也不至于是很烂的地步,胡三泉也知道完颜光资质有限,当今武林比他剑法高的大有人在,但如果说他的剑法真的很烂那倒不了得,听得对方这么说,不禁火冒三丈,沉声道:“在下‘西蜀一点红’胡三泉,请问阁下是谁?”
右边那赭色宽袍的人哦了一声,摇头道:“什么西蜀一点红,东海一点青?我没听过。”扭头对旁边的白衣人道:“慕容兄,你可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左边那白衣人道:“‘西蜀一点红’胡三泉,玄天宗宗主,川蜀第一高手,擅长剑法和掌法,为人自负武功盖世,南北从未有对手,十年前曾被金国说客说服到金国仕官,后来在中原武林就再难听到此人的消息。”
胡三泉听的对方轻易说出自己的来路,颇为吃惊,心道:“此人是谁?怎么对我的来历那么清楚?”问道:“阁下又是谁?”
右边那赭色宽袍的人也不理会胡三泉的话,自顾自说,道:“慕容兄,这人问我们的名字,我们该不该说?”
左边的白衣人冷笑道:“随你,南宫兄作主就好了。”
完颜光听他们说话目中无人,不把师傅放在眼里,登时有气,骂道:“兀那宋狗,你可知道我是谁?”
胡三泉暗叫糟糕,心想小王爷毕竟跋扈惯了,远不知道中原武林的险恶,金国虽然打仗强悍,但却没有武艺奇高之人,自金太祖完颜阿骨打起,便是部落和部落之间的较量,部落之间不乏骁勇神力之人,但若是论武功,中原武林则要大大超过金国,能人异士更是金国比不了的。
那两人见对方骂自己,也不立即动怒,反而神情冷漠。
右边赭色宽袍那人笑道:“还好我不是宋人,慕容兄,他说的是你。”
左边那白衣人道:“他说的是宋狗,我不是,我是宋人。”
完颜光骂道:“宋人就是宋狗!窝囊胆小,大宋一个有用的皇帝都没,也就宋太祖赵匡胤算个英雄。”
胡三泉见这个徒儿愈加愤怒,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对方两人明明是高人,自己又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如果闹僵了动起手来,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赶忙碰了一下完颜光,道:“小王爷,别说了。”
哪知胡三泉的这句话恰巧被右边那赭色宽袍的人听到了,只听他忽然问道:“是金国的小王爷?完颜雍是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