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在座的几人都骇然,不明所以。
慕容飞云又道:“我自小瞧他写的字,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书法这一块,他颇有学道君皇帝的字,因此有些字迹工整且清秀,重阳真人,你瞧这几个字是否像是道君皇帝的瘦金体?”
王重阳这才醒悟过来,他也觉得这几个字颇为清秀又瘦劲,虽瘦但有肉,细中有粗,很是独特,原来是模仿道君皇帝的瘦金体,点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是这么认为。道君皇帝虽然政绩很差,但文学造诣不低,其书法更是一绝。飞云,你再瞧清楚,这是不是你兄长的字?”
慕容飞云依言再望上一眼,十分肯定地道:“是他的字,不可能有错。”
王重阳知道慕容飞云生性诚实,不会说谎,既然说是慕容泰然的字,那便是他的字,可是既然这张信是他写的,为什么要给少林寺说自己要来盗取菩提禅杖?
宗慈、宗安、宗德、宗生四大高僧也陷入了沉思,倘若这封通风信真的是慕容泰然写的,那他完全没必要来少林寺,如果不是他写的,那又会是谁写的?谁又能知道他当天会去少林盗取菩提禅杖?
五人如堕云雾,摸不着头脑,各个都有自己的看法,宗慈看得比较开,视名誉如云烟,觉得慕容泰然就算将菩提禅杖盗取,也未必有用处,除非用来调动天下少林支派的僧人为他所用,宗安、宗德、宗生则是想到了一块,觉得菩提禅杖既然被盗,到时定会被武林同道耻笑,说什么偌大一个少林寺,竟然被人盗走了镇寺之宝,日后只会让少林寺几百年的声誉毁于一旦。
王重阳却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先是盗取易筋经给飞云修炼,现在又给少林寺通风报信,说自己来盗取菩提禅杖,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如果他盗取易筋经给飞云只是为了让他打通任督二脉,那么昨晚的事又如何解释?种种迹象都表明了慕容泰然正在为武林做好事,莫非,莫非他想赎罪?”一时想不通为什么。
饭后,宗慈和王重阳一同去瞧了少林武僧练武的练功房和练功场,那场景甚是壮观,有专门练习掌法的,有专门练习剑法的,也有专门练习拳法的,王重阳一瞧之下,颇为怀念往日跟两位师弟学武的时光,回忆往事,不知不觉中,已有些伤感。当晚,王重阳和慕容飞云和宗慈在禅院睡了一夜,王重阳和宗慈相互聊起了佛道之间的相似之处,意犹未尽。
这二人都是得道高人,在各自领域已登峰造极,正自说道佛教的经典割肉喂鹰的故事。
慕容飞云叹了口气,道:“这位释迦摩尼先生真是好人,敢自己割肉喂食老鹰,就因为让老鹰放过那只鸽子。如果让我割肉,那不得多痛。”
宗慈笑呵呵的,道:“佛曰: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佛祖这是视自己肉体为无,即是无,那便割出去也无妨。世间之事也如此,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英雄也有不少。”
慕容飞云道:“当世也有这样的英雄?”
宗慈点了点头,道:“那自然有的。这位英雄还和你,还有重阳真人有关。”
王重阳笑道:“方丈所说的可是家师当年和慕容庄主、谭老英雄、宗阳大师的那件事?”
宗慈道:“正是!”
慕容飞云咦了一声,奇道:“老方丈师傅,您也知道宗阳师父?”
宗慈笑道:“那是老衲的同门师弟,我怎么能不知道?”
慕容飞云虽然从小就知道宗阳大师,但一直不知道他的来历,更没想到宗阳大师竟然会是少林寺方丈的师弟,奇道:“白眉师傅一直也没跟我说起过他是少林寺的弟子。”
宗慈轻叹道:“他怎么会跟你说?莫说跟你不说,便是外人也不会提起,当年他和令尊、沈真人、谭先生一块儿去抗金,其保家卫国的心不假,但终究是违反了本门的门规,匆匆而去,虽然最后杀得金兵落花流水,但最后也不知下落,如今我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听小施主之言,我那师弟还活着?”
慕容飞云道:“白眉师傅现在在岭南,我和重阳真人此次便是要去岭南祭奠先父,顺路探望一下他。”
宗慈听的师弟还在人世,不禁语气有些激动,道:“咱们明日便去吧,这些年来我以为他早已不在人世。当年他的离去,我早已不怪他,若真能和他相聚,自也了我旧年的心愿。”
王重阳不由得问道:“老方丈师傅,当年宗阳大师是犯了什么过吗?”
宗慈回忆当年,不觉感慨万千,缓缓道:“当年也是我太过约束他,我知道他武功不弱,但比起慕容庄主等三人来,他要差的远,他毅然决然要一块儿去抗金,当时慕容庄主得到消息金国将派一只两千人的骑兵队袭击应天府,因此约定谭先生和尊师沈真人一同去抗敌,宗阳师弟和他们仨关系甚好,也要一块去。我当时便道:‘师弟,你的武功比起慕容庄主、沈真人、谭先生如何?’,宗阳师弟道:‘我比起师兄来尚且不及,比起他们更是不如,但国家有难,怎么能退而求生?’我当时只顾他的危险,没有在乎国家生死,日后想了起来才觉得自己错了,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莫说我们少林寺是武林第一帮,便是一个江湖小派,在国家危难之时也应当为国家献出一份力,你觉得呢王真人?”
王重阳心想宗阳大师爱国之心热忱,但难免有些鲁莽,慕容庄主和师傅、谭老前辈等人武功登峰造极,在千人军队里自可来去自如,倘若他也一块儿去,不出大事还好,虽是出了点事,其他人自顾不暇,也难照顾到他,反而连累大家。说道:“宗阳大师总是没有错的,金兵猖獗,势要入侵我大宋,他要去抗金,也是满腔热血,好男儿行为!只是未免有些冲撞。”
宗慈道:“我当时也这么想,我便道:‘慕容庄主、谭先生、沈真人都是绝顶高手,来去自如。你武功不够,去了岂不是给他们添麻烦?’宗阳师弟又道:‘我便是死了也不会拖累他们’,我有些不悦,道:‘你此番要是去了,今后就别踏入少林寺半步’宗阳师弟不说话,大步离去,我自也觉得话说的有些重了。后来听说他们将金兵赶跑,宗阳师弟也不知下落,恐怕也是不敢再回少林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