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犯平州之战失败之后,便立即选择退回陈州。
平州这边,白先生实在是无力再组织军队追击。
连续的打击之下,平州军能打退凉人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如今连个真正话事人都没有的平州,并不具备向外扩张的力量。
白先生也很明白这点,因此选择守住重要关隘,先恢复平州内部再说。
虽然他们没有追击之力,但是别人有啊。
此人不是他人,正是一直带领大军盘踞信州,等待时机的黎源勖。
眼见凉人败退,黎源勖自然不可能错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立即带领大军发动攻击。
哈丹巴特尔见此,只好勉励组织人手对抗。
很快,他们发现一件可怕的时。
明明黎源勖从来没在陈州作战过,但对于陈州各地的地势利用却是强到极致,只用步兵便可轻易击溃他们的骑兵。
而黎源勖手下本身还有骑兵部队,更是追着他们一路杀过去。
当真是杀的凉人们哭爹喊娘,恨天恨地,只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两条腿。
哈丹巴特尔没想到,中原之人的战力居然离谱到这种程度。
打一个快垮掉的陈州没打下来不说,又被晋王打的这么惨,真是心态都要完全崩掉。
好在,哈达巴特尔到底不是一般人。
在连续大败之后,身为以机动性见长的凉人,居然带兵据守寿水城,再不敢露头。
黎源勖试着进攻几次,发现长途奔袭之下,己方军队没有大型攻城器械,拿不下寿水城这样的关隘。
又怕平州方面趁机背后偷袭,最终只得选择撤兵。
此战虽然没能彻底消灭凉人,占据陈州,但毫无疑问彻底打出黎源勖的名声。
一时之间,天下英豪都是惊惧。
有好事之人称之为当代“战神”。
对此,黎源勖自身也颇有些志得意满。
回到庆州不久后,想起自家父王临终前的三个愿望。
如今自己占据信州全境,消灭高氏这两个愿望都已经达成,只差最后一个......
黎源勖本来还在考虑时机是否合适,却禁不住身边镜庄人的吹捧,高兴之下,一拍大腿,决定,**!
当年六月中旬,黎源勖正式**,建元“源庄”,国号,伶。
其人**之事,不过短短半月,便传遍天下各大州府。
此时的黎源勖,占据庆、璞、信三州,这三州可都是中原膏腴之地,有这样的基本盘在,其**一时,众人只道狂妄,却无人认为他不配。
就连白先生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长叹许久,无可奈何。
黎源勖**的惊世消息方传出不久,南方又有惊人消息传来。
泷州势力的话事人福王被手下将领杀死,其人全盘接手福王势力。
此人乃是近两年才在福王手下崛起的年轻将领,没想到刚一得势,便行弑主之事,令不少人震惊。
其人姓项,名裕,字友谅,到今年不过二十上下,号称有扛鼎之能,拔山之力。
取代福王之后,第一时间便带兵与吴王大军交战,轻易便击溃对方。
一时间,天下震动,南方诸侯又惊又惧,不知这位的出现,是福是祸......
璞州阳瑞城城隍司外,绿衣外出消灭邪祟返回,正好遇到泪玲也回来。
“泪玲,你听说了吗?
如今天下形式愈发严峻,雄心壮志者频出,真不知这乱世要持续到何时。”
“听说了,到哪又能如何呢?
我们又管不了。”
“我们是管不了,但那家伙之前不是说已经能触摸到结束乱世的契机了吗?
现在还不见行动到底是在做什么?”
“这谁知道呢,天机测算之事,时机太重要,我们又不懂。”
“我看,我们还是去问问他吧。”
说着,不由分说,拉着泪玲就往夜明所在主殿去。
进了主殿,却见采薇正坐在阴皇大位上批阅天下各地的公文,不见夜明身影。
“小姐,他人呢?”
“他说时机已至。”
......
“凉人又出城抢劫了,大家快跑啊!”
陈州一处小县城外,有人惊慌大喊起来。
一大群背井离乡,流离失所的难民们闻言,惊惧无比,四散奔逃。
有一十七八岁的青年乞丐被人群冲散,听到后面有凉人马蹄声传来,不顾一切的跑起来。
胡乱跑起来,也分不清方向什么的。
不知奔逃多久,再也听不到马蹄声,青年这才敢停下。
一停下,便支撑不住栽倒在地。
本就已经两天滴水未进,又被这么追赶,没有直接累死已经算是命大。
倒下之后,青年用力狂扇自己巴掌,逼迫自己站起来。
一路走来,他见过太多倒地之后就再也站不起来的人。
虽然他现在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但他就是不想死。
也不只是何种心念支撑着他硬生生站起来。
看了一眼日头,已经快中午,头晕眼花的勉强支撑着走着。
中途又倒地好几次,都凭着常人无法理解的顽强意志,再度站起。
走到一处土坡时,忽然闻到一阵香味飘来。
包子,是包子,而且还是热腾腾的肉包子!
青年顿时瞪大眼睛,四下望去。
却见前方有一个茅草房,房前有一笼包子。
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幻觉,青年连滚带爬的从山坡上下去,眼中只有那一笼包子,其他什么也不管。
冲到那笼包子面子,伸手就去抓。
只是刚伸出,便觉手背一痛,却是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
吃痛之下,青年这才发现,这笼包子边还坐着一个老头。
这个老头看去是个尖酸刻薄的,一脸瞧不起人模样的斜睨着人,手中晃荡着一个旱烟袋。
刚才抽他手的,就是那个旱烟袋。
抽他一下之后,刻薄老头美美抽了一口旱烟,随后发出满是嘲弄的声音:
“小子,是你的包子吗,你就拿?”
青年闻言,知道自己现下又累又饿,肯定打不过这个老头儿,直接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递给对方。
那可是自己昨天才从一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还新着呢。
最起码在他看来是的。
见他如此,刻薄老头儿不屑的一笑,旱烟袋再一挥,却是将这破衣服打飞到一旁。
“就这破烂,也想换我的包子?想得美!”
这下,青年是真没东西给的,没别的办法,却是当场跪下,就要给老头儿磕头,求一个包子。
不待他磕下去,就见老头儿用旱烟袋抵住他的胸口,讥笑道:
“你磕的头不值钱,磕烂也没用。”
青年闻言,面露绝望之色,打算不惜一切,和对方拼命。
谁知,老头却话锋一转道:
“不过,你也是手脚健全的,倒是能帮我个忙。”
指着前方一条崎岖小路道:
“只要你帮我将包子拉到那边镇上去,等我卖些钱,到时可以给你一个包子吃,你看如何?”
青年闻言,二话不说,将旁边板车的绳子套到身上。
老头儿见此,奸笑不已:
“好,那就看你的了。”
便见这老头儿将一笼包子放到板车上之后,自身竟然也坐了上去。
斜坐在板车上,抽一口旱烟,有用尖酸的声音道:
“别愣着,拉车啊!”
青年闻言,深吸一口吸,用尽全力,这才勉强拉动。
但这也只是第一步而已,拉到镇上还不知有多远呢!
“哟,不错,还有力气呢?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啊!”
青年累的半个字都不想说,但又怕惹得老头儿不高兴,只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幺姬。”
“这是小名吧?姓姬,家里排行老幺?”
青年用力拉车,勉强点头回应。
“你爹呢?”
“死了。”
“你娘呢?”
“死了。”
“你兄弟姐妹呢?”
“都~~~死~~了~~”
只是几句话问的,好似激起青年内心无穷怒火,连拉车的速度都稍微快乐那么一点儿。
“都死了啊,他们的尸体还在不在啊?
让我拉去碾碎了喂猪也不错啊!”
“都!没!了!”
青年似乎又被老头之言激怒。
“看看,看看,你连自己都快饿死了,还有什么本钱生气的?
我看你啊,要不了两天,一家团聚喽!
不过,实在阴曹地府!
哈哈哈~~”
老头说着,大笑不已。
青年闻声,反而不再出声,只是使出吃奶得劲儿拉车。
更麻烦的是,小路不是平坦的,曲曲折折,很多波折,给他的行程造成无穷困扰。
不知拉了多少步,前方依旧是仿若无穷的小路,似乎永远也到不了那个小镇。
而已经从身躯到灵魂都用完力气的青年再也拉不动,绳子一松,倒在地上。
耳边听得那老头儿“啧啧”声:
“真是不顶事!”
说着,却是指着蒸笼道:
“看你可怜,给你一个包子,自己来拿!”
青年闻言,近乎是贴着笼屉,用尽每一寸皮肤的力气,将手伸入蒸笼,拿到一个包子,双手包着,不顾一切的啃起来。
只是两口,便将一个包子吃完。
吃完之后,不管老头儿同意与否,立马再抓一个包子入口。
奇怪的是,这次老头儿却是不阻止,看着他吃。
青年顾不得去问原因,几口吃完,再抓下一个吃。
老头儿见此,只是用奸邪阴险的面容看着,邪笑不已,令人心悸。
由于吃的太急,不小心打翻蒸笼,包子落了一地,有的只是沾了些许灰尘,有的脏了一多半,其中两个更是完全落入泥坑,脏的不成样子。
青年不管这些,不加分辨,捡起来就吃。
在他狂吃之时,却听耳边又响起老头儿声音:
“你既无名,那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就叫,姬兆民,如何?”
青年只顾着吃包子,并不回应什么。
直到最后撑得一点儿也吃不下,这才停止。
想要再藏几个到怀里,一伸手却摸了个空,剩下的包子全都消失不见。
青年一惊,再向一旁看去,不见了老头儿,不见了板车,不见了蒸笼,只有他一人在原地。
唯独耳边传来一个无法分辨男女的声音:
“姬兆民,记住,你今日拉车二百八十六步,吃下包子十六个。”
说罢,再无一点儿声音留下。
青年,不,姬兆民站起身来,正不知去往何处,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幺姬哥!太好了,幺姬哥没死,大家快看,幺姬哥还活着”。
姬兆民闻声看去,却见上坡那边,一群流民兴奋的冲过来。
他们都是跟着自己一起逃难的同村流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