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识趣地站起身:“我去告诉扁鹊准备一下。”
荆轲走到商亭妤床前,看到嬴政留下的那个坐痕,气不打一处来,一屁股坐下,那口气却像泄掉了似的,不知如何开口了。
“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说,那我来问。”商亭妤实在受不了这漫长的死寂,还是率先开了口。
“赌坊那日,我落入地牢,我后来知道牛魔已死,还曾在送殡的队伍中找过你,你去哪里了?”
“我躲在棺椁里,入夜后再潜出来的,出来后接到了任务,来不及寻你,想说结束任务后再来,没想到这任务一拖再拖,反而......”
“所以你刺杀嬴政的时候,并不知我已经在稷下学院?”
“我只知道嬴政在稷下学院,苦于稷下守卫森严,无从下手。终于等到嬴政现身,没想到身边多了个你,观你们二人举止,我心绪大乱,才被嬴政觉出踪迹。”
“既然嬴政是必须完成的任务,如果没有完成,会受到什么伤害?”
荆轲沉默不语,移开目光:“这个你就别问了。”
“是什么任务,让你都顾不上救我,都要先完成了再说?”商亭妤咄咄逼人。
“我要是能说,一早就告诉你了,犯不着等到现在。”荆轲抱住头,痛苦地弯下身子,知道他们二人再次回到争执的原点,“我只能说事关重大,嬴政非死不可。”
“在你嘴里,嬴政就像是货物一样!人死不能复生,你杀了他,他就身死魂消,无法挽回啊!”
“我身不由己。”
“够了!哪有那么多身不由己!”商亭妤无法理解荆轲这句车轱辘话,不耐道。
“亭妤,你相信我,我也不想的。”
“我相信你,但是我气你不敢违诺!你难道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吗?难道做不得违心之举?我最怕你因为杀人陷入偏执,将杀人作为解决问题的唯一之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印证了我的担心吗?!”
“我可以答应你,嬴政死后,我退出刺客一行,从此不再干这取人性命的勾当。”荆轲诚恳道。
“为什么你的金盆洗手要靠嬴政一条命来换呢?”商亭妤反问道,“就不能从放过嬴政开始吗?”
荆轲终于认识到,这是个死循环,他们最终还是会回到“嬴政”这个起点上来。
饶是再相信他和商亭妤“情比金坚”,一丝微妙的感觉还是攀上了荆轲的心头,他五味杂陈,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对这个心魔,视而不见。
荆轲咬紧了牙关,沉声道:“我且问你,在你心里,我与嬴政,孰轻孰重?”
“这根本没法比呀!”商亭妤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一定要选一个呢?!”荆轲的尾音拔高,站了起来,疾言厉色。
“一个是好朋友,一个是男朋友,都是我身边不可或缺的人!”
这话在荆轲看来,就是顾左右而言他,也就是说,自己在商亭妤心里,占据的优先级并没有高过嬴政。
荆轲脸色霎地苍白,往后退了一步,口中喃喃道:“说好了我们是彼此心中的唯一,怎么我心如磐石无转移,你却,你却,变了呢?”
“我不杀嬴政了。”荆轲又旋风似的刮出去,留下一声啼血般的呼喊,声音里拖着长长的绝望和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