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看向顾九思,还没开口,便听顾九思怒道:“你先别管他!先说说我要成亲是怎么回事,柳大姑娘又是怎么回事,你们背着我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顾九思这么一问,他爹顾朗华反倒愣了一瞬,“不是,那你什么意思呀,你还真和——”
顾朗华顿住,“再说了,那柳姑娘不是你喜欢的吗?”
两父子心照不宣,但就算顾朗华不言明,姜绾掌着渡口的消息又如何会不知梁王使者将至。
“谁喜欢柳玉茹啊!我——”
“你不喜欢,你不喜欢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非她不娶!”顾朗华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姜绾猜到这些天一定是发生了些什么她不知道的,但具体的她还没来得及去细究。
这一听,也就明了了。
而顾九思几乎是一瞬间便想到了那天胭脂铺里对柳玉茹说的话。
“我是喜欢你,我对你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今生今世,非卿不娶。”
他哭笑不得,“我这,我那是句玩笑话。”
“婚姻大事,能开玩笑吗!?”顾朗华随手挑了东西砸向顾九思,却意外落到了姜绾脚边。
顾朗华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啊,逆子让公子见笑了。”
“您说得对,婚姻大事,玩笑不得。”姜绾想,若那天自己在的话……会拦着吗?
会吧。
她突然,不知怎得不太确定了。
顾九思见姜绾也不站在他这边,顿时火冒三丈,“是你们擅自给我定婚的,反正我不娶柳玉茹,我要退婚!”
“你个小兔崽子,聘礼已下,婚事已定,明天接亲的花轿就去柳家接人了,你这时候退婚,你让人家姑娘怎么办?”
“可是让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那是毁她一辈子呀。”
“爹,我和这个柳玉茹吧,相看两眼,她瞧不上我,我也看不上她,我最讨厌的就是她那种假惺惺的人,况且,人家已经有心上人了。”说着话的时候他还看了眼姜绾。
可惜姜绾垂着眼,并没有收到顾九思求助的目光,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我们两个成亲谁都不会好受,我知道你们这么着急为我娶亲,是为了给我挡灾,可要真为了我拆散别人的姻缘,你们良心过得去嘛。”
顾朗华一听,也甚是着恼,“该怎么办呀。”
“要我说退婚算了。”
“你说得轻巧!且不说梁王那边怎么办,这件事已经三媒六聘,官府已经过了明路了,那是你说退就能退的?”
“那您说怎么办?”
父子俩争不出个所以然,就在这时,顾家家仆匆匆入内,躬身道:“家主!梁王使者来了,夫人请您去正厅,商议要事。”
“快快快,快去。”顾九思招呼着,顾朗华又骂了句“小兔崽子”这才跟着家仆走了。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这糟老头子……”顾九思嘟囔道,然后转向姜绾,不满道:“还是不是兄弟,这都不帮我?我要娶了那柳玉茹,我才真的跳河了断的心都有了!”
“我是外人,你的婚事关系到整个顾家,梁王、东都,甚至是整个大荣,我能帮你吗?”
顾九思还从未见过姜绾如此认真较劲的模样,不由得心虚起来,打着结巴道:“不,不帮就不帮嘛……”
可姜绾却想趁这个机会同顾九思说个清楚,“正因为我们是兄弟,我才不该帮你,我们为人,婚事是该由自己做主,这没错,可你无心的一句话就改变了柳玉茹的一生,你知道吗?”
“你知道的。”姜绾背过身去,到底都是少年人,她看不得顾九思仓皇无措的模样。
她清楚自己从来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相反,她爱哭,只是成长总需要磨砺,她不愿哭,更不愿让别人瞧见她的无能以及软弱。
“我们都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柳玉茹活得不容易,嫁给你非她所愿,可事情已成定局,她若被退了亲,处境只会更难。这世上之事,瞬息万变,没有谁可以独善其身,自以为可以不问世事,骑马看花便可得一世风流,那终究会如镜中月水中花。我们都需经历局势变迁带来的考验,谁也逃不开,我们只能在不知去往何方的洪流中苦苦挣扎,但我们必须受住……”
那时,顾九思说:“我好像现在才认识真正的你。”
两人默了许久。
直到姜绾收拾好心情,重新回过身,打着扇笑说道:“我们兄弟,什么时候认识都不晚,我是希望你也能早日成长,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要走的路又在何方。”
“柳玉茹或许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她鼓足勇气写了这信给你,九思万勿辜负。”
她将信交还至顾九思手中,退出花房。
顾府正厅
“顾公子已有婚配?什么时候的事?”梁王使者面露惊疑。
江柔看着眼前人的风尘仆仆和手上缰绳勒出的血痕,端庄笑回道:“便是不巧了,就在前两日,三媒六聘,官府文书,刚刚办妥,万万没想到,使者今日莅临,这不就全岔开了吗?”
“为公主提亲,那可是圣上点了头的,这事,真有那么不巧吗?”对方显然是不信。
“真就那么不巧了,小儿要与心上人成婚之事,扬州城内无人不知,明日就要上门迎亲了。”
“心上人?你们莫不是匆忙定亲,违抗圣命,糊弄圣上吧?”梁王使者同江柔彻底撕破脸,说话是毫不客气,“我告诉你,若此事有半点欺瞒,那可是欺君之罪!”
江柔肃了神情,嘴角却仍旧扬着,“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我顾家素来堂堂正正,忠义守法,方才所言句句为实,若有欺瞒,甘领罪责。”见了不远处的顾朗华便柔声道:“我家家主来了,使者若不信,大可问问他。”
顾朗华走近,亦是温和之态,朝使者拜了一拜,听得自家夫人问:“小儿九思是不是有心上人,是不是快成婚了?”
顾朗华笑着点头,好似瞧不见对方黑了又黑的脸,道:“使者舟车劳顿,不若留下喝杯喜酒再走。”
不等人回答,他又道:“婚礼之前,事务繁杂,使者稍坐,我去忙了。”说完便走了。
“使者请。”两夫妻配合默契,搞得梁王使者实在没招,只能留到明天大婚时探个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