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悬挂着那轮冷月仿佛一只巨大的眼睛,照出一世巨细靡遗,照出大地每个角落的斜影。
瑟瑟秋风袭来,坐在马辕边的容天音生生打了个寒噤,手不由错过帘子伸进马车内触摸冰冷的棺木,心中登时寒意入骨,倏地坐喉咙里低喝出来:“停车。”
马车嘎吱一声停顿,正走得好好的队伍突然被喊停,在这片萧索的平地上停下来,独显得四周的沉寂。高螓从马背上跃下,快速来到她的面前,面有担忧地道:“公子,怎么了?撄”
轻轻仰住头,在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将她扯住,明明是平常不过的夜,面前的黑暗却让她有种惧怕的面对,就这么停下来才能安心偿。
突如其来一阵头晕,脚下有点发软,忍不住朝前一栽。
“公子!”
肩头一沉,有什么压了上来,容天音有些费力地抬起头,看到高螓担忧的眼幕,虚力一抬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无力,当下一惊。
接触到容天音的高螓马上察觉不对劲,朝她的脑门一摸,惊道:“你发高烧了。”
“是吗?”容天音自己都没发觉,因为这些天的追赶和心焦让她连自己的身体状况都没法顾及到。今晚难怪会如此的异样,竟也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原来是发高烧了。
五年来不曾有过的病痛,今晚却突然袭击,她还真是背到了家。
“你得退烧,队伍原地休息,就算你担心他也要照顾好自己,”高螓难得强势了起来。
容天音低沉发出一声苦笑,“你这是趁人之机啊,好个高螓。”
一只大手按了下来,有几分温柔,容天音眯了眯眼,猛地甩了甩头。
他们寻了一个山体靠着休息,大火堆一起四周就变得温暖了起来,容天音坐在旁边受着照料。也许是因为有别的外人在,容天音没敢让自己陷入昏睡。
多年不病,突然好端端的病倒,显然是积累得厉害了,连自己病了都不知道。
容天音靠近火堆,看着围坐在一起的那些人,在心底里无声一笑。秦执的人出现在这里,想必他离她也不会太远了。
上夷国一行,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变数,他会不会……
人一旦脆弱了,就容易胡思乱想,现在容天音脑子里乱轰轰的,什么也想不清楚。
“公子?”
高螓拧了湿毛巾,将她额上的温毛巾拿下换上冰凉的。
容天音闭了闭眼,将自己缩了起来,突然觉得冷了起来,身后马上有一件男性气息的披风披下来。五年来强硬的她,突然心底一荡,下意识的想到那个时候的秦执,忍不住转身。
高螓对上容天音有些迷糊的眼瞳,不由心下一紧,表面平静地道:“公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容天音突然苦笑一声收回视线,紧紧将自己抱紧,视线停留在那辆马车上,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马车就会从眼前消失。
“公子还是好好休息吧,马车属下等会替你看着,不会有任何闪失。”
容天音发现自己的脑袋越来越重了,使劲的晃动了下脑袋,再从自己的身上摸索出一些药吞服。
那边的中年男人和夜离等人一直在观察着容天音的一举一动,甚至她和属下之间的谈话和互动都看在眼里。
容天音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马车,眼皮都不动一下。
病倒的容天音异常的诡异,让高螓等眼中闪过浓烈的担忧。
容天音凝视着前方,突然道:“我不能让他等太久。”
“公子,”高螓实在看不下去,这样为了那个死人如此劳碌奔波,到头来把自己搞跨了,那个人还在冷冰冰的棺木里躺着,她也要跟着倒下,值得吗?
今夜的月光明显的亮了,突然抬起头仿若还能看到那个人坐在褚国的祭祀台前,就这么隔着空静静看着她,衣带飘渺,神俊如仙……
模糊间看到的画面,竟让她的脑袋清楚了不少,容天音突然睁大了眼,看到那人身后站着秦执,举起冰冷的刀剑刺进神策的胸膛里。寒冷的剑尖穿着神策的身体,艳红的血顺着寒剑缓缓淌下。
容天音倏地咬牙,突然抽刀朝自己的掌心处狠划了一刀。
他们都被她突然的动作吓着了,“公子!”
“该死,”看来她病得不轻,连幻觉都出来了,再这样下去,她可撑不过去就倒了。
在上夷国这种地方,她怎么能够倒下。
“公子!”高螓拉过她的手,飞快的撕掉衣摆,飞快的替她包扎手心。
容天音紧紧闭住眼,看着高螓的动作眼眉微沉,手一收缩了回来,“我没事。”
“可是公子你……”
“我说了没事,”容天音呼了一口浊气,突地站了起来大步朝着马车去。
“公子……”高螓正想朝前追上去,身边的人就将他拉住了朝他摇了摇头。
“让公子一个人静一静吧。”
“可是她还在病重,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病倒了,万一出事了,让我们该怎么办?”高螓哪里放心得下。
“公子不是那些娇弱的女人,”那人突然猛拉住高螓,说了这么一句话。
高螓僵了下,捏拳坐了回去,狠狠地扫了下那方的夜离等人。
夜离和黄冥被看得一脸莫名奇妙,他们可什么也没有做,瞪这么狠做什么?
容天音缩在棺材边,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冰寒的感觉却越发的渗透骨头,眼前一片黑暗。
等容天音再次睁开眼时,人已经不在那片草地了,而是一处镇子。
从榻上,容天音猛地坐起身,“神策。”
“公子!”
一道力量很快按住了她的肩,安慰的声音传来:“他很好。”
听到熟悉的声音,容天音总算是安心下来了。
现在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像是被人无端抽尽了,只剩下一副干枯的躯壳。
砰地一下又躺了回去,眼前仍旧天眩地转,头重脚轻,但依稀的记得自己要去做什么,“我睡了多久?”
“三个时辰。”
还好,燕不是太久。
容天音歇了半会又爬了起来,“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了。”
“你的身体还没好,不急于这点时间。”
“你懂什么,再不找到那东西,就来不及了,”容天音突然打断高螓的手,固执的想要爬起来。
“聚息珠不是已经找到了吗?”高螓不知道容天音到底还想要找什么,有些东西她根本就没有向他们说明,而是一味的盲目吩咐着他们去做。
他们并没有让她失望,这五年来,从来没有。
除了这次保护不太顺利外,他们都做得极好,可是她仍旧还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一个人已经死了,怎么可能逆天而行起死回生?
就是神仙也难以做到那一步,容天音不过是一介凡人,仅凭一人之力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容天音的动作被高螓的声音压住了,正挑着眉看高螓,似乎在确认自己到底哪里做错,说错了。
“公子。”
“我没事,继续往前走,”说罢,她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高螓再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只好收拾好一切继续上路,对中年男人一路的跟随容天音并没有任何的异议,而夜离他们则是吃了她不知名的毒药,想跑也更不可能的。
再者,他们好奇棺材的那个人。
他们清清楚楚的看到容天音拿着珠子喂进那人的嘴里,从远观的颜色来看,只怕就是传闻中的聚息珠无疑。他们看到了这些,更不可能走了,除非杀人灭口他们才真正的解脱。
所以,在容天音没有将他们放走之前,都要一直被迫和主动跟随她。
容天音坚持上路,高螓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
从这个城进到另一座城,他们走的方向也许是不同,路上的行人也彼为少数。
“公子,我们也赶了一天的路了,前面是看不到落脚地,不如就此歇息,”高螓做为这些人的颔首,开口的也是他。
眼看着容天音一直撑着身体和自己过不去,他们看得真纠心。
“公子。”
坐在马背上的容天音突然眼前一花,险些栽倒下马。
这时一道马蹄声从后沉闷的传来,来得也极快,显然是想要在入夜之前赶到下一个城,可事与愿违,在经过容天音的身边时正巧容天音朝着外面倒出去。出于下意识的,那人伸手将她捞住朝他的马背上一带,紧勒马匹。
众人都被容天时这一倒二倒的吓了一跳,那名中年男人也忍不住皱了眉。
容天音并没有晕过去,脑袋晃晃悠悠的,一头裁进这人的胸膛里,闻到了风沙的味道不由一蹙,抬起迷雾般的眼睛。
扣住她腰身的手臂不禁收紧,利落的将她带下马,一个横抱她稳稳的落地。
高螓等人马上围了上来,面色不太好的就要伸手接过那人怀中的容天音。
“多谢兄台,还请将我家公子交还在下。”
就在这会,容天音突然将沉重的脑袋朝那人怀里一靠,嘴里喃喃道:“多谢。”
抱着她的人徒然收缩了冷漠的黑瞳,檀静的容颜,清冷的眼有了些许波动。
俊逸五官秀着七分清冷,俊隽中带着浓重沧桑的脸,突然让容天音想起了第一次与沈闲碰面的场景。
醇厚低磁夹着无尽欢喜的声音传入耳畔,“是你!”
沈闲这一声极低,却压抑着前所未有的惊喜,此等意外的喜,竟让他给碰上了。
五年了,他以为不会再遇到这个人,可仍旧让他意外碰上了。
“沈大人。”
夜离和黄冥众人没想会突然在这种地方如此戏剧性的碰上沈闲,他们是秦执身边的人,虽然镇守边关地方不同,可仍旧与沈闲打过两三次交道,对沈闲自然是认识的。
沈闲冷漠的视线落在他们的身上,快速的收回将容天音小心翼翼的抱放到旁边,抬头看了看天色,沉着声道:“你病了,不能再赶路。”
这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在做决定。
正想发怒的高螓等人闻得沈闲这话,不由愣住了,就是夜离和黄冥也是愕住。沈闲给他们的印象实在是太过冷漠了,而且那种冷漠与常人的冷漠不同。
看沈闲这般紧张那白衣公子的样子,是原来相识的。
这白衣公子到底是何人?
高螓见容天音没有反对,赶紧让下面的人生火,虽然上夷国没有褚国那边阴寒,但入秋的季节,夜里总是冷了些。
等沈闲靠在容天音的身边坐下时,感受到一道视线,顺着这那个方向看过去,发现是一名陌生的中年男人,沈闲眉毛都没动一下又将视线转回到容天音的身上。
如果不是这熟悉的触感和眼神,沈闲只怕也要错过了她。
现在他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惊喜,表面的平静让人瞧不出半点端倪。
容天音没想沈闲会这么快认出自己,想到当初他们之间的你来我往,不由在心中感慨。
五年过去了,每个人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沈闲变得更冷漠,更强悍了。
而她,已经找不到原来最初的自己了,现在的她,是另一个世界的容天音。
沈闲幽深的视线扫在侧目的容天音身上,火光映在她精致的面容上,散出一层不属于她的光芒,沈闲突然觉得她非常的陌生。
靠着火堆坐的人很靠紧,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对方看在眼里。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容天音又是这副装扮,又见夜离和黄冥疑惑的眼神,他就知道其中有什么曲折也就没有点破容天音的身份。
“你变了。”
“每个人都在变,”容天音又给自己倒了一粒药服下,这才感觉好了许多。
“这些年……”
“沈闲,我很累。”容天音微闭着眼,打断他的话。
沈闲抿着刚毅的唇,深邃的眼正紧紧停在她的身上,发现她正微缩着身子,从身上解下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容天音微微睁开眼,看了他一眼,“谢谢。”
见她拢过披风,退开一些的疏离动作,沈闲也没有在意地坐回原位置。
围着火堆众的人闪动着诡异的光芒,视线直落在沈闲的身上。
空气里只有火堆噼啪声响,四周沉寂无声。
下到容天音靠着药物催动沉沉睡过去,身边的沈闲才慢慢地坐到她的身边去,不顾数双眼目的紧盯轻轻地将她带到怀里,让她枕着他的双腿睡。
睡梦中的容天音紧紧蹙着眉,仿佛正做什么噩梦。
安静度过前半夜,后半夜的容天音非常的不稳定,高烧一退一起的,很是吓人。
“巫婆!”
敷着毛巾的容天音突然被什么惊醒,猛然从沈闲的怀里睁开煞气冲冲的黑瞳,身体力行的弹跳起身,可把身边的人吓得够呛的。
被惊到的众人也下意识的握剑,正欲抽剑发现容天音正快步的朝着马车走去,一把掀开帘子,看到里边静静躺着的棺材,突然大波动的情绪才缓缓熄灭。
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沈闲可见一口特制的棺材,幽眸紧紧眯住,在容天音转身过来时道:“是他,对不对。”
容天音抿紧了唇,没有正面回答他,反是警告他,与刚刚对沈闲的示弱不同,容天音仿佛突然竖起了一道冰墙,谁也走不进去。
“谁也不能夺走他,包括你沈闲。”
“他还活着。”
“与你无关,沈闲,你我大道不通,你走吧,就当我们没有遇见过。”
沈闲突然大步朝她走去,一把紧扣住她的手腕,声音沉冷,“他死了,你守着个死人做什么?难道你为了一个死人,可以放弃一个活人?”
“沈闲,放手。”
看着场面就要失控,高螓大惊上前,“你干什么,放开公子。”
沈闲阴煞的眼神朝后一扫,高螓等人下意识的一退。
“和你无关,沈闲,我让你放手。”容天音声线清冷而平静。
“你简直就是无药可救,”沈闲抬着她的手腕,沉静地说着,“确实是与我无关,看到这样子的你,心里边有的只是失望。”
容天音迎着沈闲的目光,那幽暗的眼神仿佛就要穿透沈闲的双目,沈闲下意识的松开手。
“现在的我没有什么不好的,越是接近皇城,我们就会越危险,沈闲,你若是不想被连累就赶紧离开。不要和我沾上关系,但凡和我走近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白玉般的手指着马车里的棺材,“他就是对我太好了,才落得如此下场,他为我而死,沈闲,你告诉我,你让我怎么能放得下?”
盯着容天音自嘲的笑脸,沈闲捏紧了双拳,深看了容天音半晌忽然大步朝着马匹走去,利落的翻身上马,低敛的眉眼在月色照影下映着斜斜的灰影,将他眼底的情绪掩盖。
但捏紧马绳的力道却出卖了他,低哑的声音更是直接将他的情绪外露了,“不管什么原因,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珍惜自己。你只要记住,在你的世界里,有一个叫沈闲的人出现过。你希望我走,我会走,你希望我留下来帮你,我会留。那个人的死,不是想让你活成这样。”
“他没死,他不会死,没有我的允许,他不能死。”
听到容天音固执又可笑的话,沈闲倏地抬头冷漠的眼瞳,此时是无尽的复杂:“去找他吧,只有他才能让你过得快乐,人活着不该为了死人……”
“滚。”
沈闲深看了眼过来,策马奔驰而去,正如他来时无声无息的走了。
“砰!”
拳头砸在车辕上的声响惊回了众人的魂,显然是被他们二人的对话给搞懵了。
容天音调整了自己混乱的心绪,就当沈闲没有出现过,继续她未完成的事。
为了神策的复活之路,她已经整整研究了五年。
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将他唤醒。
“公子,现在我们是留还是走。”
容天音转身对上高螓等人担忧的眼目,不由深叹道:“明日再走。”
高螓等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容天音要到上夷国皇城找些什么东西,他们并不清楚,这次进皇城比以往更加的危机重重,他们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沈闲的那通话,接下来的容天音冷静得过分,就算突然有大风大浪涌来都憾动不得她分毫。
……
秦执在两天后折返回追,却已经再也追不到他们的身影。
在秦玥醒来后惊喜的叫着什么高叔叔时,秦执就觉得不对劲,询问之下才知道女儿口中所谓的高叔叔正是她娘亲的一个手下。
秦执又岂会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当即就令人急追。
他的身体吃得消,也由不得他这么折腾,佘太妃知道是什么原因,见儿子如此劝说了几句仍旧没有效果。
想要见容天音的心情正不断的上涨着,就在他放弃之时,她却就突然出现了。
“爹爹。”
没追到娘亲,秦玥知道秦执心情不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见他失意时就安慰。
秦执看着女儿小委屈的样子,不由轻轻一笑,将孩子纳在怀里,“小傻瓜,爹爹没事。”
“都是玥儿的错,没有认出高叔叔来。”
“那位高叔叔一直在你娘亲的身边?”嫉妒心发狂的某人稍声打探着容天音五年来接触过的男人。
小玥儿摇了摇头,“高叔叔玥儿只见过一次。”
小孩子一下子没能认出来也是应该的,而且秦玥的记忆力也并不差,这位被叫高叔叔的人可能是隔得太久时间了。
“哦,那玥儿可以和爹说说娘亲吗?”
“好呀!爹爹想听什么?玥儿都给爹爹说,”秦玥小小的身子一转,改坐在他的身边。
容天音带着棺材悄然进了皇城,而这边秦执则是还未靠近皇城,就已经有人前来迎接了。
秦执坐在马车内,掀起一边的帘子,看着出城来迎接他们的人马,温冷的视线落在那方马背上的墨夷玥姝公主身上。
“玥姝公主亲自出城相迎,本王甚感荣幸。”
话虽是这么说,可也没听出他到底有多么的荣幸,反而让人觉得玥姝公主出来迎接是理所当然的事。
玥姝公主笑了笑道:“寿王请。”
秦玥坐在秦执的身边,听到那个玥姝公主与爹爹的对话,很不喜欢。
小孩子十分的敏感,对接触帅爹的女人抱有极大的防备心,以免那些不知好歹的女人趁着她娘亲不在挤走娘亲的位置。
万一爹爹发现更好的不带她去找娘亲了怎么办?
因为看到玥姝公主的美貌后,秦玥小脑袋就更加的胡思乱想了。
秦执的车队进入上夷国皇城,顿时引来了不少眼目的注视,褚国摄政王出现在这里,岂能不受人眼目?
只是,当上夷国的皇太子接到秦执,当那如神仙一般的人物带着一个翻版小人物走下时,上夷国诸众皆愣。
佘太妃走在父女两人的身边,完全失去了光彩。
秦玥紧紧抓住了秦执的大手,完全不怯生地打量着上夷国的行宫。
墨夷玥姝在陪同而地之际不住的打量着秦执身边的小家伙,眼神幽暗不明的闪烁着。
感受到墨夷玥姝明显的打量视线,秦玥越发的不喜欢这个异国女人,持别是瞥见玥姝公主投注在秦执身上的视线时,秦玥这心里就越发的不高兴了。
她的爹爹是娘亲的,谁也抢不走。
小家伙马上站在中间,将秦执和墨夷玥姝之间的距离隔开,奈何她人小力薄,小小的身子站在两人之间就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让她感觉这就是一家三口。
这样的感觉更让小家伙恼怒,猛地一扯秦执走到一边。
秦执本就觉得秦玥不对劲,见她突然拉走自己,也没有多疑惑只是让佘太妃走在身边,隔开了墨夷玥姝。
墨夷玥姝不由好笑地低头过去看秦玥,就见小爱伙朝着她这个方向得意的吐舌头。
一副我爹爹还是我的样子,煞是可爱极了!
就是墨夷玥姝也忍不住轻笑出声,显然并没有将秦玥后面的警告看在眼里。
秦玥心中气极,冲着自家爹爹哼哼两声就甩开了小手不理人了。
秦执被甩得有些莫名奇妙,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小孩子的脾气他还是没有来得及摸透。
“寿王,佘太妃娘娘,这是上夷国为你们安排好的地方,如若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还请吩咐下去,玥姝定然会照顾周到。”
秦执随意的扫了眼还算华丽的行宫,淡淡地道:“有劳玥姝公主了。”
“这些都是我们上夷国应当做的,上夷国的朝凤节在即,希望接下来寿王能够对上夷国有另一番的看法。”
见墨夷玥姝说得有趣,秦执示意佘太妃将秦玥带进内殿,自己则与玥姝公主站在外殿说几句话。
秦玥心中有诸多的不满,但爹爹的话也不能不听。
“玥姝公主亲自来接待本王,想必上夷皇帝必有别的交待。”
墨夷玥姝幽明的眼眸深深地看了秦执一眼,神秘地摇了摇头,“有什么交待,寿王何不等等看。”
秦执并没有再说下去的***,温淡地点了点头欲转身进内殿。
“如今齐国皇帝,梁国太子皆在上夷国内坐客,今夜父皇会在宫中招待诸位,替诸位洗尘,还希望寿王能够赏个光。”
言罢,墨夷玥姝朝着内殿的方向看了眼,丢下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话就走了。
“小王爷很可爱,玥姝甚是喜欢,希望往后玥姝能与小王爷相处融洽。”
秦执根本就没当一回事,也没听进耳里。
“执儿,这玥姝公主。”
“母妃不必担心,上夷国不会傻到派一个没用的女人来招待儿子。”秦执打断了佘太妃的疑虑。
但佘太妃想说的并不是这些,见儿子一门心思放在寻找容天音的身上,只好闭了嘴。
有些事情,还是得看他自己。
“母妃也且放心,寻找外公的人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佘太妃有些心不在蔫地点点头,秦执并未发现佘太妃那一点点的异常,带着生闷气的女儿走进更里边。
秦玥哼着小鼻子道:“爹爹,娘亲还很漂亮的。”
“嗯。”
“虽然刚刚那个公主长得也很不错,可是玥儿不喜欢。”
“嗯。”
带着女儿坐在软椅上,吩咐下面的人摆弄膳食,佘太妃跟着一块儿落座。
“可是她没娘亲好看!”
“嗯。”
“爹爹,我们能找到娘亲的。”
“嗯。”
“哎呀!爹爹,你到底明不明白呀!”
受不了只会嗯嗯的爹爹,小玥儿发飚了。
秦执不由无奈笑着将女儿抱过来,“好,玥儿说说,让爹爹明白明白。”
佘太妃也不明所以地朝着纠着小眉毛的玥儿看去,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笑出了声。
“爹爹,玥儿不要后娘。”
秦玥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直叫秦执和佘太妃愣怔不知所以。
最后秦执率先反应过来,原来这小家伙从一见到墨夷玥姝防备成这个样子是因为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呢。
也怪容天音教出的女儿太能想了,连这样的事情都能在脑子里来回徘徊。
“玥儿只会有一个娘亲,别的姑娘再漂亮,爹也瞧不上。眼里,心里,只有玥儿的娘亲!”
“爹爹真好!啵!”
小嘴儿又吃上了秦执的脸颊,小家伙瞬间抛开了那些繁杂想法,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女儿的快乐感染了秦执,嘴角不禁露出温柔的笑容。
佘太妃看在眼里,满心的欣慰,儿子身边有这么一个快乐小家伙陪伴着,做娘的也就放心了,仿佛以往的那些耿耿于怀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只要儿子好好的,以往的那些牺牲也就值得了。
……
褚国南北边境。
这里一直重兵把守,一直有一个人在坚守。
从几十年前,这里是他闻名一时的初始。
在褚国,他们称他为“战神”,褚国人眼里的“战神。”
五年前,容戟和秦闻就一直双双守在这座城,如今做为太上皇的秦闻只管站在那个人的身边,静静的守住他们的城。
其他烦忧之事,再也没有打扰到他们。
如此,在打打杀杀中,他们并肩而立,同望一片天空,同守一座城,同心齐力做他们想要做的任何事。
“秦闻,战争已经停止了。”
拢住身后披上来的披风,容戟凝望着城外的一方。
“嗯。”
两道高大的身影并肩站立在高高的城墙上,相映成辉。
“这些年来,你快乐吗。”
“只要是与你一起,就算是身处地狱,我也是快乐的。容戟,你今天有些情绪化了。”
“他还活着。”
时间突然停顿了几刻,边境的南北风吹得有些刺眼,秦闻抿紧的唇突然开启:“那又如何。”
“上夷国境内,就在那个方向。”容戟伸出手指着上夷国的方向。
秦闻眉头紧紧一蹙,倏地拉住他的手转过身来,两人的呼吸紧紧贴在一块,视线一沉一静的对上。
“不要生事,容戟。”
容戟轻轻一笑,伸手覆在他的手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安抚,又像是一个决定。
“不是我生事,是他出来作乱了。秦执和佘妃已经在上夷国了,秦闻,我们不能太被动。当年你是如何对他的,依照他的性子,就会还回来。秦执势力在褚国渐大,我们已经不能再冒险了。”
“那又如何,让他来便是。”
容戟摇了摇头,只笑没说话。
秦闻眉宇一蹙,突地从身后紧紧抱住他,容戟一讶,然后微微曲手握上他紧环过来的手。
“我不能让他伤害你,秦闻。”
“我知道。”
“以前是我的错。”
“你没错,别胡思乱想,那些都是过去了。”秦闻将脑袋放在他的肩上,微曲着身子。
容戟抬起眼睛,放在幽暗的地平线上,将自己靠在身后的人上,似在享受此刻的温情,又似在心里边后悔着什么。
他的情绪波动,换来身后人更加紧密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