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这样,后加进来的两人还是让前面的人有些排斥,如果不是因为有王爷在前面挡着,方拓无论如何也不会与夜离这样的人走得太近。
在戴弦的示意下,两人回走进主帐,没想到再听到夜离自作主张的将李奎等人没有说过的话编了出来。
“王爷,李将军他们正候着呢。撄”
座上看兵书的秦执抬起温冷的目光,这一眼叫夜离都觉得有几分心虚。
半晌,秦执才淡淡地道:“下去吧,本王知道了。偿”
夜离微松了一口气,扬声道了个是越过方拓的面前而去。
方拓眉头紧紧一蹙,秦执还没收回视线,见状,道:“怎么?”
“没什么,只是王爷您的身体不宜饮酒,他们虽然好意热情,王爷还是寻个由头拒了吧。”义晋在出来前,还特地的吩咐了方拓要叮嘱着秦执,阙越被齐国要了回去,他们王爷身边早就没有这道保命符,不能再冒险了。
秦执却拿着书,抬头静静看了他一眼,温声道:“无碍。”
方拓再想劝一两句,秦执却已经摆了摆手,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方拓与戴弦对视了眼,没敢多言退出了帐外。
而外面的夜离已经开始招唤着李奎等人了,方拓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
戴弦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头,暗暗朝他摇头,夜离愿意这么做,他们只管看着就好。
方拓又是一个挑眉,“他这样是在害了王爷。”
“王爷近来的饮酒量也不少,你我又何以劝得住?”
戴弦说得是事实,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执拿自己的身体来作贱。
秦执亲自犒赏三军,像这样的情形,今夜是首次。
连拿下了齐国两座城池确实是该犒赏,也确实是该高兴的。
平原之上,秦执斜坐于椅前,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着酒水,与众将士对饮,起先这些将士们还觉得别扭,害怕,随着后面越来越多人上前,气氛也搞开了。
但大多数人都知道秦执身体不太好,都没敢上前碰得太多。
“希望这次不要闹得太过分了,”方拓拧着眉站在不远处,声音压低了。
戴弦对夜离这样的举动也有了不满,秦执如今谁也不敢劝,他如何便如何,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李奎见秦执一杯又一杯的慢饮,一轮下来,也敬了不少的酒水。
当即替他挡开了不少的酒,劝戒上来敬酒的将士,“王爷身体不适,还是少饮为上,少饮为上!”
众人先是一愣,有些人一时半会想不到这个厉害的王爷有体弱症的这回事,经李奎这么一提及,众人才纷纷收了动作,在几个副将领的招唤下又喝成了一片。
秦执懒懒地将自己的身体靠在椅子上,狭长凤眼穿过层层烟雾看向遥远的地方,那双眼细细地眯起,给人一种身在迷雾中的错觉。
看出了秦执的不对劲,方拓和戴弦赶紧上前,“王爷?”
秦执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话,又似乎听到了,在一个缓滞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酒,自饮而尽。
“王爷?”
“王爷,您不能再喝了。”
“王爷您的身体不好,还是……”
“笃!”
秦执放下杯子的力量重了几分,这样细微的声音在众噪音中并不响,可就是那一片的声音突然安静了下来,后方也随着渐渐熄了声。
好好的气氛突然就这么被破坏掉了,秦执淡淡地摆手:“继续。”
一语落,秦执已经喝掉了三杯水酒,身后的方拓几人想要阻止他再喝下去时,秦执却一摆手,人就起了身朝着林子的方向缓步走去。
方拓几人互看了眼,秦执明显是不想让人跟上去的。
安静的林子和草坪那边的喧闹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压抑的东西不断的积累在心里。一旦控制不住,就会朝外冲。
诡异的月夜下,林内这抹暗淡的身影一步步的深入,并没有停歇的意思。
再深的伤口只能自己舔着,捂着,不能向外宣泄。
为了证明自己,为了活下去,他努力的向秦闻证明自己,反而让恨注满了心。他是个小人,容不得别人夺取自己的东西。
容戟要为秦闻取他的性命,他不能手软,他不能死。没有谁比他更怕死了,他不知道死的滋味,却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
为了她,他最后放弃了杀容戟。
同样也为了她,去杀一个可能会影响她未来的人,他就是个无耻的小人。
嘴角溢出腥红的血迹,一路滴行,直到承受不住,整个人朝前一扑,单膝落地,一手捂住心脏部位,另一只修长的手深陷泥土里,血涌不止。
身体一翻,修长的身形仰躺而上。
脸色白如纸张,完全找不到一丝血气的部分。
是他逼走了她,五年了,他没有想过要放弃寻找,可是找了四年,他再也没有她一丁半点的消息,最后一年他放弃了。
可心里的痛仍旧不断的日夜扩散,烙在心里怎么也拔不掉。
“是我先遇上了你……为什么……”
声音轻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到,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他自己都昏睡了过去。
林子外传来脚步声,是他的部下寻了进来。
温冷的眼眸轻轻一阖,缓慢的起身,拭去身上的血迹,就像来时那样,并无其他的异样,如果不是他衣间的血迹,不会有人怀疑他刚刚在这里昏死过去了好一会儿。
方拓携着数人进了林子,远远的就见背对着他们的秦执,头颅猛地一低,冲着那道背影道:“王爷!”
秦执一手负手缓缓的转过身,淡漠的视线落在身后李奎众人上,清雅又冰冷的声音传出:“回罢。”
苍白无色的脸上尽是疲倦之色,在别人的面前,他还是那个手段狠辣的摄政王。
没有一个人敢询问秦执身上的血迹如何得来的,仿佛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很多人只听闻其一,却不知道真正的背后实情。
虽然有了猜测,却不敢多说。
等秦执被方拓几个亲卫护送回帐,身后的李奎突然就将夜离拉住,在秦执的近身护卫里头,也就只有夜离与他们往来过密了,所以,一般秦执身边的事都会向夜离打听。
但是夜离也是半路才被选来的,以前秦执的那些事情也就只听闻而已,方拓他们的嘴巴闭得严实,一点口风也探不出来。
李奎他们知道的,夜离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夜护卫,王爷这回是不是因为我们……”李奎抬了抬下巴,视线落在前方不远的酒席上。
是不是他们敬得太过分了,所以秦执才会突然吐血?
只不过是人家王爷死要面子不肯承认他休弱,偷偷跑进林子里吐完了再出来。
夜离摇了摇头,“王爷并非是因为饮酒的原因,到是一直得不到心情的放松,心里抑郁才会让他的身体更差。”
秦执如果再不放过自己,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夜离这边刚没说几句话,这边方拓就已经一脸盛怒的冲了出来,抬拳就给了夜离一拳。
揍和褁狠,夜离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吓住了!
方拓一脸怒容大步走上去,再次将还未来得及起身的夜离拎起,“夜离,不要以为自己所做的就是对的,如若王爷有个三长两短,你拿九条命来都无法弥补过失。”
夜离也是怒了,反手就扭开了方拓的手。
方拓分毫不让,到是身后追出来的戴弦一手扣住方拓,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王爷还在里头,别做得太过分了。”
戴弦刻意压低了声音,就是黄冥也加入了劝阻之中,他和夜离一样从半路加入进来的,但是他不是夜离,想法也和夜离不同。
离夜的出发点固然是为了让王爷放松心情,以助病情。
可这样的做活,同时也对王爷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自家人不好好的团结一致,反而在这里起内讧,实在不该。
“王,王爷……”
不知是谁先发现身后静静站着的修长身影,吓得一个哆嗦。
站在帐前的秦执像是刚刚发现面前的热闹似的从天际撤回了视线,投在这群人身上。
方括脸色一僵,急忙将夜离松开。
“方拓。”
“属下在。”方拓急急跪下。
见此情形,大家都忽地散去了,帐前只留下秦执和方拓。
方拓跪在地上,等待着秦执的处罚。
但等来的却是秦执手中的一个小小的竹筒子,方拓恭敬的接过来,有些疑惑的抬头。
“水丞相连自己的嫡女都派出来了,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行动,盯紧她。”
方拓愣了愣,道:“王爷,如有必要时可要除掉?”
“去吧。”
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那就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情况汇报他后再做出决定。
方拓一走,整个天地又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
方拓被掉走了,解气的还是夜离,这两个人在秦执的身边就是水火不溶的,现在一个被支开,正合心意。
紧接着,连身边的戴弦也被派了出去,身边只有黄冥和夜离随身紧护。
夜离的武功并不弱,保护王爷还是令人放心的。
支走了两个人,夜离成了秦执身边最可近的人,黄冥处理一些近身琐事。
“皇上派了钦差大臣来迎接王爷回京师,也不知道皇上打的是什么主意。”
正阅着折子的秦执闻言抬头看了眼汇报情况的黄冥,“安排好钦差大臣的住处。”
秦执只吩咐了一句,再无其他。
黄冥没有再请示,当真真接让人将京师过来的钦差大臣丢进了一顶帐营里,对钦差大臣嘴里嚷嚷着要见摄政王的话视而不闻。
这时的夜离则是神色闪了闪道:“王爷,只怕这样不妥……”
夜离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对上一双温冷的黑眸,咽了下口水,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但同时也清楚的知道他们这些后来的人,并不如方拓他们来得可信。
如果是方拓在此说出这样的话,只怕王爷的眉毛都不抬一下听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有些东西就可能公平对待,夜离自持武功超于方知之前,在王爷的面前却一直矮了一截。
“方拓是个沉稳的人,不会随意与人动手。”
更让夜离心里不舒服的是,王爷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替方拓说话。
见夜离皱起了眉,秦执淡淡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缓声说:“你可知本王为何留你?”
夜离摇头,可他心里明白,王爷是因为他的武功才选中他的。
“或许你觉得是因为武功的高低,但在本王这里,武功次要,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是必须有的。团结心是必须的,如果你再如此,在本王这里尽早会失去这样的位置。”
说话间,秦执已经放下了折子,静静地看着他。
夜离被秦执看得浑身一僵,没有位置的后果代表着什么夜离十分清楚。
既然你不能胜任,只能由下一人来接替,而你将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
用平和的话气说出令人胆颤的话,却相当的有震憾力。
“是。”
夜离咬了咬牙,重重应了声是。
秦执没有再看他,能说的已经说过了,如果真的不能改,只能换人了。
损失一名高手护卫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夜在无声无息中飘三更,秦执仍旧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夜离太过敏感还是如何,总觉得秦执一直有做不完的公务,就好似不想让自己停歇下来的错觉。
让自己变得很忙很忙,想要利用这份忙碌来填补心中的空虚。
如此的折腾,秦执还能撑到今日,并且还能与齐国那位并驾齐驱,实在令人想不通。
四更天已快临时,一道黑影仿佛像是约好了一般,无声无息的闪入帐内。
如果不是夜离的武功高,又闻得对方有些熟悉的味道,只怕也是被吓出一身冷汗来。
而案前的人却一直没有抬头,等着前面的人开口。
见秦执并没有避讳夜离的意思,沉声道:“神隐家族的大长老要见您。”
秦执的动作一滞,但只是一瞬间,拿起笔在折子上做了一个批注后才道:“不见。”
前面的人犹豫了下,再道:“诸葛犹想要见王爷一面,就在城门口。”
看折子的人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前面一身黑衣的子默,“安排好了。”
子默一愣,没有异议地点头,然后没有退出去的意思,秦执淡声道:“还有事?”
“还请王爷保重身体,夜已深还请歇息。”
夜离并不是第一次子默,但这两年来,他见子默的次数都能用巴掌数得出来。
自在秦执身边保护的那刻起,就没有见有人敢像子默这样对秦执说话的,就是方拓在说那些话时,也要斟酌一二方才出口。
可是子默竟然直言,可谓是令人震惊不已,同时也在暗暗打量秦执的表情变化。
秦执却意外的放下了手中的公务,冲子默摆了摆手,“本王的身体自己清楚。”
“王爷,难道您是想要王……”
“子默。”
子默咬了咬牙,朝秦执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开。
秦执对着被掀翻的帘幕发了半晌的愣,满脸疲倦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朝着榻走去。
夜离识相的退了出去。
而躺在榻上的秦执却无半点睡意,纵然已经四更天了,他仍旧清醒是像睡足的人。
五年来,他又有哪天真正睡得安稳过?
又有哪一天是可以顺利入睡的?就像是闭上眼,周遭的一切仍旧清晰。
……
翌日。
在两国子民怀疑的目光下,两个相抗多年的人却平平静静的坐在城门下的一处亭子。
因连年争战,所谓的亭子,只有一处残骸罢了,离他们二人所对坐的位置方圆围着他们各自的人马。
一个个摆出剑拔弩张的姿势,只要对方稍有不对就会马上跃起,将对方制于兵器之下。
秦执披着月白色的斗篷披风,温文尔雅的坐在临时摆出来的小桌前,面对着一脸冷色的诸葛犹。
“秦执,是你丢了她。”
“那又如何。”
“我们可以停战,但你必须将一座城做为条件抵押回来。”
秦执眉头都没抬一下,“低押?齐国皇帝是否在说笑。”
“秦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看来今日的谈话并没有任何意义,”秦执拢了下披风,正欲起身就听见诸葛犹震出一句话来。
“如果是以她做为条件呢?”
秦执倏地眯起温和的眼,危险的视线落在诸葛犹的身上。
听到这句话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诸葛犹抓到了容天音,第二个想法就是否定了第一个想法。以容天音的身手和机智,又怎么可能让诸葛犹轻易的抓去,诸葛犹是厉害的角色,可是连他秦执都找不到的人,诸葛犹又凭什么找到她并且控制住了?
可人类就是这么奇怪,在面对在乎的人时,明知是一个大陷阱仍旧选择了相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如果容天音一早就落入了诸葛犹的手里,他找不到人也就有了说法。
“本王凭什么信你。”
见秦执重新坐了回来,诸葛犹的嘴角漾起一抹得逞的冷笑。
“这东西签不签,就在你秦执了。”
只见一摞纸张摆在了秦执的面前,里边定下的条款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是停战的代价,如若不服,他们只能再战。
损失的是彼此的人手和子民,两个人都是狠心无情的人,打了这么久,他们今天会坐在这里,是因为他们自己本身也知道,再这么打下去根本就没有意义。
破坏的地方实在太多,百姓叫苦连天,在这样民不聊生的时代里,他们只能选择这么做。
不管能停止多久,但今天此时是不能再打下去了。
损失惨重的他们不想因为在其中一个败后,紧接着后面那个会被别的外来力量阻杀,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再不转身去对付那些碍手碍脚的家伙,在他们两人相争的同时也会被其他人吞噬掉。
所以才会有了今日的一幕。
梁国早在那之前与齐国联手,可中途却生了变,将齐国后尾夹击得个措手不及,这也是齐国会在这个时候败给秦执的原因。
而另一方面,褚国一直在暗藏着荆国余孽,在纵容着各国对付褚国。
五年前的凤悦楼女主人命丧当场,后来随着容天音发现凤悦楼内的秘密后,便知道那天死的人不是萧薰儿和苏卓。
五年来,他们游走在各国的人脉圈里,在暗地里利用这些小国大国齐对付被齐国夹击的褚国。
如今的局势混乱,根本就理不清楚一个利字如何摆。
现在他们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利字的走向。
只要签了,那么齐国和褚国短时间内必然不会有争战。
如不签,只能鱼死网破。
秦执冷淡地朝他扫了眼过来,然而在诸葛犹拧眉毛的表情下利落的签下了自己的名,搁笔后未等墨干,秦执整个长身而起。
“诸葛犹,没有人可以动她,就算是你本事再大,本王也有把握令你痛不欲生。”
放下这话,秦执带着自己的人撤回城内,夺过来的另一座城池就这么还了回去。
虽然众将士觉得他们的王爷窝囊了,却也理解秦执为何要这么做。
他们再拼杀下去,尽早会被第三方势力给吞了,到了那个时候褚国可就及及可危了。
只要齐国与褚国停战,那些小打小闹也就不成什么大问题了。
秦执所做,并不管你们这些人能不能理解,就算是被骂得狗血淋头,秦执已然不在乎。
在褚国内,别人都怕摄政王。
并不是他在褚国滥杀无辜,而是他对敌人的无情狠辣,还有一张披着羊皮的狼脸。
对一些该舍弃的东西,秦执毫不犹豫的舍弃了。
这个人看似是为了褚国而战,却不像。看似是为了子民,却有时候对一座城的舍弃又是何等的果断。
一下子放弃了整座城的百姓,再从齐国手中夺回来。
如此的争夺战中,褚国百姓对秦执的印象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诸葛犹冷然的声音从身后传出:“希望到时候你秦执还有这样的气焰。”
入了城门,李奎按奈不住的道:“王爷,难道我们就这么撤了?这是在做赔本买卖。”
“李将军有疑虑?”秦执转身,看着李奎,温和的语气并不像是在生气。
奈何李奎就是不敢再出声,秦执做下的决定谁也没有办法更改。
虽然这样可以换来一时的安宁,可是前面那些弟兄流的血岂不是白流了?秦执麾下的大军没有一个脸上是高兴的,阴气重重的。
秦执却没有让人出来解释一句这到底是为什么,即使是一片怨声载道,最后还是将城池还了回去。
和齐国签的那些东西,不过是一张张废纸罢了,但凡一个冲突,不论你先前有什么承诺都是白搭。
大军留下,一支分队随着秦执回京师。
李奎等人并没有留下来,也不知道秦执是怎么会坚信诸葛犹不会出尔反尔回头来咬他们一口,就这么放心的将李奎和两名副将带走。
刘守任和黎詹都是得力的副将,没有留下来,实在令人看不透秦执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身边的方拓和戴弦已经派走了不说,现在还要重将撤离边境,实在大为不妥。
但帅令他们不可不听,只能乖乖跟着回京去。
……
西陵山县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城市,五年的连年的争战使得西陵山县有了许多行讨的灾民,更甚者强盗头子也不断的涌冒了出来。
西陵山县就是一个强盗窝子,今天有人占了这座山头,明天又有占了另一座山头,第三天又有第三伙人打入,于是强盗头子对上强盗头子,山岭之中打得那个叫做如火如茶。
为了生存,一些百姓人家都跑上山做山贼了。
西陵虽不是被战事波及的地方,可逃难的灾民特别的多。将这西陵搅得那个叫做鸡犬不宁,叫人没有一刻得安生的。
“觅儿!快抓住我的手,觅儿!”
一处上滑坡的陡崖边,一群小孩正狼狈的朝上奔,正企图翻过这座山岭逃出去。
是的,逃!
在一群小不点的孩子群后面,正有一支强盗队伍扭曲的脸急追上来,这群孩子显然是刚从他们的手中逃脱,只是为了什么却不得而知。
被叫做觅儿的小女孩不过是五岁左右的年纪,长得小圆脸,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惧意,小圆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真面目,却知道这小女孩有一张漂亮的小脸。
而喊话的是一名不知涂了什么做成的黑料,扎了个男孩子的头饰,身上穿着的款式也是男孩子的利落。
这么一看过去,孩子的一双眼有些深邃的黑,里边闪着一种其他小孩所没有的乌亮和智慧!
只见他伸出同样脏兮兮的小手拉住叫觅儿的女孩,而实际上,这位脏兮兮的小孩也不过是四岁左右的孩子,只是骨架子长得比较开一些,与小女孩同一样的高大,显不出他真正的年纪。
“都是你,要不是你觅儿也不会被他们抓到。”
一旁一个比较高大的男孩子瞪着小凤眼,发出几分凌厉的颜色。看他一身装扮,必然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混进了这群脏小孩群中。
在这些孩子群里,就数这个个儿高大又显出几分公子哥温雅俊美的男孩最大,看着年纪也是十岁左右。
十岁的年纪却有了这样的气质,长大了只怕是不得了。
这不,现在就能将身边这群孩子迷得团团转。觉得这个大哥哥长得真好看,小孩子对好看的东西一向抱有好感,这是人性的一种本能。
“凌堂哥哥,觅儿不痛不痛!”粉嫩的小手抓紧了叫凌堂的男孩子的手,觅儿乌溜溜的小眼珠转在最脏的小孩子身上,咧着小嘴儿笑。
凌堂瞪了瞪脏小孩一眼,打量了下觅儿的身上有没有摔伤后才带着她先跑着前面了。
脏小孩哼哼两声,小身板跑了两步,嘴里不断招呼着身边的小孩一块跑。
放眼看去,大慨也就是七八个孩子,最小的就是那个脏小孩。
说话的声音还带着软萌的糯音,小身板跑得挺灵活的,完全没有受到阻碍。
前面被拉着跑的觅儿不时的回头,同样带着软软的糯声,“快点,快点!”
追着觅儿漂亮会笑的眼睛,脏小孩嘻嘻一笑,跑得更有劲了!
“啊!”
孩子群里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就是一道哭泣声。
被凌堂拉着跑的觅儿撒了他的手,蹦跳着小步跑回来和脏小孩扶起趴在地上起不来的伙伴拉起来。
凌堂没有办法,只好咬牙过来将那个摔了跤的小孩背上,一只手还不忘去拉小觅儿。
“嗖嗖!”
后面追赶的山贼突然对这群孩子赶尽杀绝。
刚刚还奔着目标去的,现在连目标都没有了,直接将这群孩子射死。
正是这群孩子怕得一路哭一路跑时,下山的那条路有一支军队正不急不徐的朝这边走来。
玉凌堂两眼一亮,“有军队!我们安全了!”
十岁的孩子领着一群孩子一路奔下山,身后追赶过来的山头贼子哪里敢让他们靠近军队,瞒准了被玉凌堂带着跑的小觅儿射出箭。
玉凌堂背着差不多大的孩子,早已经跌跌撞撞,气喘连连。
“啊!”
小觅儿被身后那支箭穿过裙子下摆过,小腿的地方马上就见血了,小孩子的肉嫩白嫩白的,很容易就会破皮流血,更何况是那样的利箭穿过裙摆而过之势。
“砰!”
觅儿原本跑得并不稳的身子突然朝前扑了出去,乌黑的眸子盈上了泪水。
“觅儿!”
玉凌堂赶紧将身上的这个放下,跑到觅儿的身边却冲着脏小孩叫道:“快带他们下去,快点啊。”
见玉凌堂明显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脏小孩犹豫了下,说:“凌堂哥哥……”
“快去啊。”
玉凌堂哪里想听他说,将觅儿几次朝自己身上背都背不起来了,脏小孩见状赶紧跑回来帮着他将觅儿扶上去。
等玉凌堂喘着粗气背着小觅儿往下跑时,脏小孩却因为身板短小,一时差点被身后的箭矢射中。
几步踉跄,狼狈的滚下了山。
玉凌堂朝着军队的方向大喊了救命,其他孩子也跟着哭声震天的喊救命。
好不容易赶到了山下,玉凌堂一回头,发现那脏小孩还在独自滚落,放下小觅儿喘着粗气将滚下来的孩子猛地正面接住,结果两人就抱在一团一起朝下滚。
“王爷,是一群山贼在追赶几个孩子。”夜离走到黝黑的马车前低声道。
不多会就传出温雅声:“既然是山贼,就没有留的必要了。”
“是!”夜离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那几个孩子……”
“带到安全地。”
夜离没有质疑任何,挥手间,十几个将士已经冷着眼,抽出刀朝着山贼而去。
玉凌堂和脏小孩摔得鼻青脸肿的,但终归是保住了命。
半山腰传来山贼的惨叫声,一股血腥味从上面飘下来,玉凌堂将小觅儿的耳朵捂住,没让她听见那上面的声音。
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为上面那些惨叫抖了下,在乱世生的孩子,并不是没有见过血腥场面,可是还是头一次亲身碰上这种情况。
胆子小的孩子早就吓得大声哭了出来,有些是吓得哭不出来。
有一种很快也会轮到他们的感觉,让孩子们害怕得不敢再哭出声。
夜离让人将这些孩子带上,这附近可没有山村,王爷所说的安全地到底是哪里,他到是没有问清楚,所以,只能先将他们带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