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禄并没有那种被打击后的狼狈,看到秦执仍旧如霁月般站在自己面前,秦禄只发出无声的笑意,斜斜靠坐在椅子上,整天只能呆在一个房子里,对秦禄来说已经算是轻刑了。
“如今七皇弟是来炫耀亦或是来警告?”秦禄的声音像是讽刺着某种东西般,“你们大可不必如此再刺激我,看看现在的我,已经孑然一身,落泊至此,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悦”
盯着摊开双手的秦禄,秦执并没有说话,坐在这间阴暗的房屋里,手里喝着的是冰冷的茶水,没有香味,如同清水般。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却犹是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俯瞰着众生。
秦禄在那一刻,从嘴角边溢出一道自嘲的笑。
脑子里闪过一些什么,秦禄嘴边的笑容变成了苦味,“如若当初没让你活着,是否就不会有今日的下场?搀”
“或许吧。”
此时已是傍晚,光线昏暗的照进屋子,落在对面的秦执身上,散着一层明晦的光泽。
由这一刻起,秦禄才真正的明白,他们所有人都有可能斗不过这个弱病皇子。
一切事情看似皆与他无关,可是真正的无关吗?只怕未必。
是他们,都小看了他。
“当年的大皇子,是死于你手……”说到此,秦禄的声音有些艰难地咽着。
大皇子对秦执的虐行,整个行宫的人都看在眼里。大皇子与德妃看似是被皇帝处决的,实则是这个城府深沉的男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了。
秦执静静道:“太子皇兄现在追究这些,可否还有意义?”
“确实是没有了意义,”秦禄发出自嘲的笑,“那么这次,你需要我来做什么?”无尽的失败感由腔而起,他秦禄已经真正的败了,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秦执突然来宗人府,不可能当真是因为闲得发慌过来嘲讽他一番这么简单。
“五皇兄对太子皇兄的做法也实在过分了些,大家都是手足,又何必如此赶尽杀绝。”秦执温淡的话轻轻地响着。
秦禄愣愣地看着他好久,最后慢慢地扯出一道无声的大笑,“原来如此,你要如何助我?你可知,现在的我无法走出宗人府。”
没有皇帝的命令,谁敢释放他?虽然他没有被剥夺封号,但与废弃没有区别。
“只要太子皇兄点头,一切都会按着那个方向发展。”秦执平静地答着话。
“太子皇兄”四个字像是在讽刺着秦禄的失败,现在还要靠着秦执的路子走,牵制着。
如今,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秦禄不会傻到问如果自己不答应,秦执会怎么做。如若没有利用价值了,那还留着干什么?难道还想让他等到有一日皇帝改变了主意,将他释放出来继续做太子吗?然后再让这个不可能存在的威胁制压着。
秦执不是傻子。
皇帝留着秦禄就是为了防止有一天秦礼被斗下来,再扶持回来,朝中需要抗衡的力量。
如若让一家独大了,那绝对是对皇帝的威胁。
能让这样的威胁消化,只有将他们扶到同样的位置,你来我往的斗争着,皇帝才能安枕。
望着屋边的一角,幽暗不明的目光变得冷然,“如此看来,七皇弟已经布署好了一切,心思果然缜密,连父皇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秦禄说的是秦执多年的隐藏,只怕他克妻,宿疾一事也是他自己的意思。
不能娶妻,不能活长命,不在朝堂,不理世事……如此的皇子,又有什么威胁性?
只可惜,他们都错了!
“太子皇兄过誉了。”
“秦执,如若能回到那个时候,我选择动手的对像绝对不会是秦礼。”秦禄幽暗地目光冷冷地盯在一脸平静的秦执身上。
秦执轻然而笑道:“这个必然永远不会再发生了,今日来见你,不过是一个愰子,你当清楚该怎么选择才是最有利的。秦谨还是个孩子,不,他的目光只停留在那个位置上,而我不同,太子皇兄可知道为什么吗?”
秦禄觉得秦执的笑容有些刺眼,闭了闭黑眸,静等他的下文。
可秦禄还是没能得到答案,秦执与秦谨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同,秦禄想不通。
都是为了权力面争夺,又有何不同?
秦执静静地笑了下,起身离开。
秦禄不知道他打算要怎么做,只要他出手,秦禄就必须偏向他的方向,否则,性命不保。
多可笑,什么时候他秦禄也有此下场了?
秦禄望着空旷幽暗的房间,对着窗外那道远去的影子发出震颤的自嘲大笑。
秦执已经什么都算计好了,又何必还留着他?
突地,秦禄像是被什么惊到了一下,对着那道身影慢慢地瞪大了双目,里边有着不可置信,然后就是了悟了般。
空气里的笑声更加的凄然,他以为已经可以算计所有,可以掌控所有会发生的事。
然而事实并非是那样,秦执的手腕只怕无人所及。
“连容天音也算计在其中,秦执,你何其的可怕。”
从那场婚姻开始,他就算计到了结局。
秦执知道他会换新娘的可能性,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做下了如秦执愿望的事,从一开始,秦执根本就是打算娶容天音的,根本就不是容花月。
当时的自己还以为成果做下了得意的事,如今看来,他才是那个大傻瓜,替秦执做了嫁衣。
因为换新娘的事,让容侯对他记恨上了。
容侯是父皇最信任的人,别人巴结还来不及,他却因为这件事得罪了容侯。
反到是秦执这里,娶了一个容侯最疼爱的女儿。
秦禄满脸灰败地冲空气发出凄然的大笑。
他错得太离谱了。
也不能怪别人,他今日的下场,全是因为他识人不清。
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没有发现这一点,还如此任秦执成长到至今,秦禄的眼里闪过浓烈的报复快感。
既然他不得善终,那么谁也别想好过。
让秦执去折腾吧,将褚国闹得天翻地覆,那才如了愿。
*
“秦执,我去见巫婆了。”
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秦执说了今天出府的目的,正巧回府不久的秦执没有让她赶在他之前。
秦执令下人去准备了晚餐,耳边听到容天音这么说时不由微笑道:“他又是如何说的?”
没等来秦执的酸味,到是听他如此不温不火地问出了这句话,容天音有些愣怔,过后才讷讷道:“他说是个意外!”
“所以小音便信了?”秦执说这话时正温和地笑着。
容天音觉得秦执越来越可怕了,连他在的喜怒都看不出来,当真挫败。
“难道不是?”
秦执发出一声低叹:“小音你当知道,有些事情迟早是要发生的。”
容天音嘟囔,“不要把话得这么悲观嘛,总会有好的时候。”
秦执轻轻笑道:“小音说得极是!”
这分明是在敷衍。
希望会好起来吧。
秦执没有再多问,容天音到是觉得不安了,因为他的表现有些古怪。
用过晚餐,容天音赶紧逃离回自己的兰院,却被秦执给强留下翻云覆雨一番。
次日早晨,容天音气得摔枕头,扶着纤腰气急败坏的回自己的兰院了。
清筑院的众下人将容天音与秦执同房之事传得沸扬,为此容天音更是气得将自己关在里边不出门了。把她折腾成这样,不晾晾他就对不起自己,想到自己从清筑院狼狈的出来时的样子,容天音又羞又恼。
再看到下人们看自己的那种古怪眼神,容天音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就在容天音把自己关在兰院时,外面发生了一些大事,容天音却躲在了兰院里,只有一个消息是秦执让人送了过来。
齐国发生了内乱战,平西王几欲溃不成军,梁国太子突然求娶嘉平郡主。
突然有个梁国插足进来,本是要战败的平西王府突然扭转乾坤,有未来女婿的支持,平西王再想倒下也是不可能的。
为了父亲,嘉平郡主不可能不答应这场政治联姻。
虽然平西王得到了支持,可同时也与锐帝生出了大嫌隙,不可能再补回来了。
梁国太子突然横插一脚,实在说不通,而且还是娶嘉平郡主。
齐国的信息,容天音也只是略略看了一下,关于嘉平郡主的事,她并不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嘉平郡主嫁入梁国,对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坏处。
容天音对那个梁国太子,为何会独独在这种时候看上了嘉平郡主一事十分好奇。
研究了半天,容天音也懒得再理会。
把这个消息抛到一边,研究起了她的药物,小银给了嘉平郡主,容天音正想着要到什么地方找个好宠物玩玩,以前她极力的隐藏自己这一点,是因为有一分防备心。
这一世,她并没有刻意去隐瞒,只是一直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做这样的事,又怕这样的事被古人诟病。要相信,怪力神说的东西很容易引起大麻烦的发生。
就如同神策那样,有一身观测天象,推理未来的能力,虽然得到了天下子民的推崇,可也同时竖立了许多强劲的敌人。
再加之她对皇帝的防备,一来二回的,这项能力就隐藏了起来。
外面,各方势力已经蠢蠢欲动,动作已经暗中慢慢的进行了起来。
容天音仍旧躲在了兰院里不受打扰,秦执也并没有让人去打扰她,有些事情还是不必她掺和进来为好。
秦礼最近焦头烂额的忙着,有很多的失误同时发生,秦禄那边不知道对宗人府的府官说了什么话,见了一面绍文帝后,他的父皇就开始在暗中进行了一些清扫。
另一方面,有支来自隐藏黑暗的力量在推动着一些事情的发生。
有很多东西不该出现的却在这种时候一股脑的涌了出来,而让秦礼窝气的是,在绍文帝的盯视下,他根本就不可能随心所欲的动作和反抗。
秦谨做为唯一还在宫中居住的皇子,在背后也进行着一些见不得光的行动。
“此次的行动十分的顺利,看这情形,皇上要拔掉康定王的可能性很大。”
幔布之后,水丞相从于右手边上,左手边是头戴紫金冠的少年人,一身华贵的扮像。
“从七皇兄去见了太子之后就发生了这等大事,五皇兄的势力一点点的被瓦解出来,如若这其中没有七皇兄的推波助澜,无论如何也是不信的。”
“寿王这个变数确实是令人意外,以往谁也没有看出来,最近的表情越发的明显了,只怕是寿王有意表现出来,也不知寿王究竟是想要干什么。”水丞相对秦执的所有行为不由担忧着,生怕秦执下一个要对付的会是秦谨。
当时水丞相“叛变”太子,现在太子眼看着就要被重新启用,水丞相这心里的不安越发的重了。
“你不必担心太子,他已经翻不出海浪来。”秦谨冰冷的眼神静凝着前方,冷然吐字。
水丞相望着失去母妃后变得越发冰冷的少年,一时没有说话。
当初就不该让贤妃入宫,如果当初他那样强留了她,必然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只是往事再难回,一切都只能向前看,以前已是过去。
“希望如此,但太子这个人还是小心为上,既然他能够从宗人府那样的地方走出来,说明他依旧有些手段。”对于每个人,他们都必须得小心。
“祭祀大典很快就要到了,想必父皇会在那个时候对太子进行释放。”秦谨眉眼突然间闪过一丝凌厉的锋芒,可是只是那么短暂的一瞬,便就消失了,他好似浑不在意地笑了笑,道:“范大人站立的对像似乎有些摇摆不定了,丞相如若得了空,便替我去会会范世劭范大人。只要他主动站队,那我们的胜算会比五皇兄来得更多。”
仿佛一切都在那双眼的算计下,秦谨很喜欢掌控着权力的快感。
也只有权力才能让一个人做自己最想要做的事,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没有了权力,你就什么也不是,天子脚下,只能任人作贱。
在贤妃死的那刻,秦谨就告诫自己,不能后退,只能向前。
就算是变成魔鬼,也不能让任何人骑在自己的头上,因为佘妃的事,秦执已经对他心生戒心,也有可能生了杀心,他不能坐以待毙。
在这个时候,他就该主动出击。
水丞相的眼神闪了闪,“十皇子请放心,臣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有劳水丞相了。”
“这是臣该做的,只是范世劭这个人实在有些难以应付,在朝时与容侯多有冲突,只怕臣出马也未必会成功。”
“若不去做,又怎么会知道能不能成功?”秦谨勾起薄唇笑了笑。
水丞相颔首。
秘密将秦谨送回了宫,水丞相就将自己的儿子水晟邢叫进了书房。
水晟邢虽只是文官中的一个从七品的内阁中书,可是他的能力却是隐藏的,随时可以为他的父亲谋走另一条出路,有些东西总会给有准备的人,水丞相自然也有自己的准备。
儿子,就是其中一个。
水晟邢从一开始就知道父亲支持的是名不正传的十皇子,直到今年,他才频繁的行动。
水晟邢一身淡蓝色的衣袍加身,推门缓步走了进来,“父亲。”
“嗯,坐吧。”
水晟邢依言坐下,两父亲面对面着,由水丞相先开了口:“映嫊那丫头对范祀司的感情投入过深,迟早会步兰蔻佟的后尘,如若有时间替父亲劝劝她。”
望着父亲面上灰暗的担忧,水晟邢颔首,说道:“父亲将孩儿叫过来,只怕不是想要说这些吧。”
“有件事还是需要你去办一办,你与范峈走得近,当年你们又是同窗好友。”
“父亲是想让儿子去劝范峈站到十皇子的身后?”水晟邢一点也没有意外地道。
水丞相也不绕弯子,直道:“你知道父亲是支持十皇子的,别看他年纪轻轻,但只要给他成长的机会,必然也会超越了康定王等人。”
水晟邢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酒水,他确实是与范峈是同窗好友,同时也常游走在伏诛塔之间。
他们之间的关系虽好,可是有些东西他却觉得范峈一直在隐瞒着自己,就拿紫微星现的那次来说,他与秦执的对话里就透着一股奇怪的东西。
“我相信父亲的眼光。”水晟邢并没有反对水丞相对秦谨的支持,如今太子入宗人府,康定王有兰太慰,而秦执,也许根本就不适合。那么秦谨就是他们唯一的选择,虽然知道一些父亲的原因,可秦谨的聪明能忍,却也是必要的一个条件,如若秦谨没有能耐,又谈何让他们无条件的支持?
只是,拉范峈下水的可能性并不大。
水丞相颔首,看着能够几年隐忍在小小的内阁中书位置上,也算是极有耐心的,等待机会才是他们现在要做的,内阁中书这个位置虽小,可能做到的事情往往是最多,最神不知鬼不觉的。
地位低,你做事,总不会让人注意得太多,容易成事。
这就是水丞相安排水晟邢的原因,在暗中,他这样的位置在暗中给水丞相的助益极多。
*
暗夜下的伏诛塔正静静耸立于山林之下,大地苍穹之中。
高耸的伏诛塔在月光的影射下,散发出淡淡的冰冷寒芒,一道藏青色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伏诛塔之中。
立于伏诛塔中的范峈从仰望天际的视线收回来,悠然道:“却又是什么风将你吹了过来。”
低磁圆润的男声淡淡传来:“康定王与太子这股风,算不算?”
范峈娴雅而笑,“你是请神来了。”
藏青衣男子沉着声道:“也不知在下能否将你这尊神请得动。”
空气中有短暂的安静,半晌才听到范峈勾着唇轻笑着道:“如若范某人来者不拒,今日岂还能站在这伏诛塔之中看尽这片大地景致。”
如此,是没有办法请了。
答案早就知道了,可还是想要亲耳听到。
“小妹想要见见你,若是有空,便见一见罢。”
“你这话题未免跳跃得太过了,将我拉近与她的关系,可不就是将范某人拉到水丞相的阵营中?水晟邢,你到是好想法。”
面对范峈的揶揄,水晟邢一点也没有尴尬的意思。
“如若能够让你成为我的妹夫,在下到是不介意!”
你是不介意,是非常的赞成!
可惜,范峈的心并没有向着水映嫊。
见他微笑中带着苦涩,水晟邢有些不乐意了,“怎么,难道小妹配不上范祀司?”
范峈摇首:“水晟邢,你我是朋友,我的想法你多少是猜测到的,映嫊是个好女孩。”
“既然是这样,你为何总是避着她?”水晟邢沉静的目光一闪,“难道是因为容天音?你竟是对容天音动了心?”
范峈愣住了,微眯着眼看水晟邢,许久,无声一笑,“你想太多了,她是寿王妃。”
“既然喜欢,为何当初要推开她。”水晟邢实在不懂他,虽然他没有承认,但是在范峈愣怔的那一会,水晟邢就知道他对容天音并不是完全没有情感的。
那个女人追逐了他这么多年,突然之间嫁入了寿王府,对范峈的打击必然是有一些的。
如果范峈对容天音有心思的话,痛苦是应当的。
“你不会懂的。”
对于那种心境,水晟邢根本就不可能懂得。
还有一些他们都不知道的故事,一直发生在背后。
而范峈并不觉得有义务向任何人说清楚和解释,只有他们自己懂得便好。
“我确实是不懂,但是内暴即将发生,你当真的可以避免吗?你若是不站好了,你让那些大臣如何做?容侯与沈闲是独立的站在皇上的身边,可是又有谁能保证有些事情不会随时变化。”
“我已经想得非常清楚了,你若是我的朋友,就不要劝。”
“倘或我们有一天成为敌人而不是朋友呢?”
“那你们便自求多福,”范峈幽幽地笑道,脸上的平静像是早就预知了后面一切的发生。
水晟邢深深地看着范峈好久,最后化作一道低叹,“现在康定王已经失去了部分的力量,又被皇上猜忌,其结局必然不会比太子好得太多。你最好是想清楚了,是与我为敌还是友。”
范峈只笑不言。
有些选择,早就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做好了。
在这种时候,他已经没有理由再动摇了,一切皆成定局。
控制天下的野心他们是没有,可是为了某些利益,他们必要时就会控制一些东西。
见范峈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水晟邢明白,今夜之行是没有收获的。
范峈的意志力极强,他不可能令其改变任何主意,早就在范峈的心里就做出了决定,今夜就水晟邢磨破了嘴唇,也不可能说动范峈。
所以,水晟邢放弃了。
直到水晟邢离开了,范峈才对着漆黑的夜空低叹,“在这样的情况下,友谊当真是薄弱得过分。”
他与水晟邢之间的那点友谊,终是比不过他们儿时的友情。
秦执这边,他可以替着铺路,在水晟邢身上,他却无法投注太过的东西,或许水晟邢说得对,他对容天音并非无情的,如若不是,为何多年来他都没有动摇过?
“来人。”
极轻的声音从伏诛塔中传出,随着一道脚步声响,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走了上来,“祀司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范峈摆了摆手,示意那人看向摆在旁边红木桌上的托盘,上面静静躺着一道暗蓝色花纹卷轴。
“这是对康定王的测评,呈上金鸾殿。”
官服男子微微一震,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了测评卷轴,快步入了黑夜,很快就有马蹄声响起,向着皇城的方向奔腾而去。
范峈负手而立,喃喃自言:“希望你的做法是对的。”
运用钦天监击倒强手,也是不错的招数,但也同时很有可能会影到一些人和事。
秦执这一招,也委实太过损了,但也同时是最有效果的。
又有谁会相信,他范峈也会有做这种事的时候?
对着苍穹,范峈苦涩笑来,“容天音啊容天音,你何德何能让我们如此为你做到这份上。”
*
翌日。
皇帝拉开了钦天监呈上来的测评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宣读了出来,大慨的意思是说康定王是下一任帝王,明言说康定王会在几年后登位云云。
绍文帝还好好的坐在上面呢,几年后也还能硬朗,意思可不就不言而喻了吗?
除了康定王羽翼强大篡位外,已经没有别的解说了。
而事实上,范峈并没有说太多的谎,里边的话却是有一半是真言,只是被他篡改了罢。
康定王当场被绍文帝质问,施压,再拿那几天中发生的事情做文章。
康定王一直都是极有亮点的一个人,突然间被皇帝如此忌惮,除之而后快。
在这么大的转变下,根本就没有人反应得过来。
乱神怪力的威力果然是强大的,不过是一句话,就可以令一代权威变成落泊狗。
但康定王岂会这么被打倒,在一番回旋下,皇帝还只是罚他面壁思过,手中的权力如数上交,霎时间架空了康定王的权力。
就在同一时间,被关在宗人府的太子殿下被释放重见天日,如此一番变故令得朝野震荡。
也就是在这样的大事发生时,寿王府的那两位则是过着舒服的潇洒小日子,只是某位王爷数次求欢不成,已经开始郁郁难欢了。
那天折腾了容天音后,就把她自己关了兰院里不出来了,秦执几次想要踏进去,都被拒之门外,言道,他不是试药人就不要随便踏进来,免得打扰她的研究。
为此,秦执对那些频频进入半院的试药人嫉妒得牙痒。
每个看到某王那平静的眼神盯过来时,都起了一身寒毛,不敢再靠近寿王,天天出了兰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于是,秦执对容天音说了句话。
义晋对秦执的行为有些不耻,身为一家之主,竟然主动去讨好,实在丢尽王爷的面子,更丢尽男人的脸面。
义晋已经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每天看到王爷那讨好的脸面就忍不住掩面遁走,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秦执这天就坐在离兰院不远的小院里看兵书,每隔个一两时辰就去敲容天音的门。
寿王府都因为秦执的举动处处变得诡异了起来,事情发生得太快,那些不知情人都被秦执这番动作给惊着了,想着王爷是不是中邪了。
怎么感觉从齐国回来后的王爷不像王爷了呢?
“王爷!王爷!不好了!”
小院外陡然响起小厮的惊慌喊叫声,一路的奔跑声哒哒的来,令得刚走进来的义晋皱眉不已,这府里头的人越发缺少管教了,不过是一芝麻绿豆小事,瞧这点定力,实在是让寿王府蒙羞。
“又怎么了?”坐在凉椅上的某位王爷很是淡定地翻开一页书,对小厮的大惊小怪没有理会。
刚刚从容天音院中试毒出来的小厮两眼泪汪汪地盯着淡定的王爷,喘着气大声道:“王妃研制了新型毒药,要拿王爷您来试药!”
“什么!”
四面同时响起惊叫声!
秦执修长的手轻轻再翻了一页,嘴里淡定地道:“哦,那没事,告诉王妃,爷喜欢类似大补丸那种!”
众人傻掉,匆匆来禀报的小厮傻傻地张着嘴,一副说不出来话的傻样。
王爷!您老真的越来越坏了!
前面还不断的在王妃门外求欢,当然一些露骨的话没少说,寿王府上下也没有少听。
那些言语气得他们家王妃冒了黑气,跑出门来教训他,他到好,直接装病让她心一软他就趁机当着众人的面占她的便宜。
亲得她全身发软不说还在下人面前说那些脸红心跳的闺房话,让容天音气得差点没吐血。
在一个又一个无赖般的表现下,寿王府众人才发现他们以前认识的王爷,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王爷。现在他们真正认识的王爷,贼坏贼坏的!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无视傻掉的众人,秦执缓缓地放下手里的兵书,温润的面上已经闪过些不耐烦,长身一起朝着容天音的院子走了进去。
小厮一愣,赶紧拐着另一个方向先一步秦执进入容天音的院子通报一声。
容天音这几天已经用各种方法将秦执这个厚脸皮赶走了,可是他的脸皮之厚出呼她意料之外,竟敢说出那种在药房里做夫妻之间爱做的事的话,实在太可恶了。
还当着下人的面让她没面子,亲得她全身发软不说还敢说出那样露骨的话。
浸泡过药香味的身子尝起来不知道会不会更美味之类的话语,气得容天音想要弄死他方休。
容天音已经对秦执彻底的看清了,不过是披着狼皮的羊罢,而且还是色狼的那种皮。
“王妃……”
容天音冷眸一抬,咬牙切齿道:“人呢?”
“王,王爷……已经过来了,说,说是让您给王爷练一些大补丸补补身子……”
“砰!”
进来通报的小厮一只满是药味的木盆子砸了个正着,小厮哎哟一声抱头遁走。
秦执摇头看着小厮慌走的身影,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看着双手叉腰,一脸防备又愤然盯着自己的容天音,秦执温笑道:“怎么,可又是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惹着你了?”
容天音死死地盯着秦执,忽然邪气地勾唇笑道:“怎么会,我可喜欢他们了。”
这下轮到秦执脸露不高兴了,伸手便勾住了容天音的腰身,危险的眼神正紧盯着她的笑脸,“不许喜欢别的男人,只能喜欢为夫,小音可不能朝三暮四。”
容天音挣了挣,又拍掉他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气笑道:“秦执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霸道,专横,好色……”
一只手抚上她精致的小脸,温柔细语从耳畔拂来,“为夫只对娘子一人霸道,专横,好色!如此说明小音对为夫的吸引力越来越强烈了,小音该高兴才是!”
容天音一口血呕在心里,这人果然越发不要脸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