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马车炸开,剑光乍起。
“侯爷。髹”
驾车男子从马辕下抽出了软剑,看那姿势,也不是省油的灯蠹。
能跟在容戟身边的人,岂是泛泛之辈。
只可惜,他得护着中毒的容侯,还要对付一众高手致命的攻击。
黑衣刺客的武功远在驾车男子之上,对付起来相当的吃力。
“侯爷,您先走。”驾车男子沉声道。
容戟已经被其中一名高手迎面刺来一剑,容戟忍着那股的眩晕,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竟与那人生生对上了几个招式。
不愧是容戟,在这样的剧毒下还能如此反应,黑衣人的剑锋徒地凌厉了起来,冲着容戟要害划过。
容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看着前方的路,发现自己已经到达了极致,根本就没有办法离开。
低头看着胸口位置被划开的一条长长的血痕,容戟的眼开始在涣散。
容戟想不出是谁敢对他下手,还挑了这样的阶段下手。
不得不说对方的肚子非一般的大,但不可说的是,利用容天音的这一招确实有用,起码让他多年的警惕心放松了。
想到自己就要交待在这里,容戟的眼神冰冷一片。
一定要撑到进宫……
对方却不容他喘息的机会,几名黑衣人眨眼前便来到了面前,那凌厉的剑如同索命鬼锁,正箍向他的喉咙。
单膝在地的容侯看着近在眼前的索命招,咬着血牙,眼前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越来越薄弱,呼吸粗重……但眼前却是快速闪烁的画面,那些回忆画面在这一瞬间在他的脑海里迅速的扩大,清晰。
再撑一下就可以了……
沈闲接到皇帝身边影卫的知会,人已经从宫外疾速朝皇宫方向奔来。
但他显然慢了一步,眼见着前方众黑衣人围击容戟,却差了那么一步就要阻止了,可是距离太远,还是没有办法做到。
就在驾车男子忍受着重击目眦欲裂的看着容侯就要被人一剑击杀时,一道明黄身影如闪电般疾掠而来,用自己的一手挡开了容侯致命的一击,划过手臂的剑刃抽出时,一道血痕划过虚空溅在地上。
秦闻另一只手已经飞快的抄起了无法站立的容戟,如洪之热迸发而出。
一掌震得当面来的人虎口一麻,手时的剑差点掉落。
在片刻之间,黑衣人已经改道向秦闻,他带着明显快撑不住的容戟疾退,护着容戟的位置一转,将他自己的背对着危机。
而倾刻间,沈闲已经来到秦闻面前,截住了黑衣高手,两人直接在虚空中对起了招。
步伐如惊羽飘移,拳法如勾如幻,拳掌在瞬之产变幻来回。
容天音将自己伸出的头又缩了回去,眯着眼睛看着前面的一幕,如果不是秦闻先一步救下她的父亲,只怕她已经全部暴露在人前。
按奈着心里的担忧,容天音躲在暗处,看见沈闲将那黑衣人挡了出去,稍松了一口气。
有了沈闲这个武功深厚的人加入,马上将局势掌控了下来,再来,黑衣人们也不敢多加逗留,见势已失,已有要撤退的意思。
果然,在沈闲将那黑衣人一击而退时黑衣人顺势一个腾空翻身出去,然后呼啦的一下,所有人都退隐出去。
容天音担心容侯,这才咬牙忍住没有追出去。
“皇上,您受伤了。”沈闲沉声陈述着皇帝受伤的事实。
容戟还在皇帝的怀里,也许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容戟紧咬牙关,两眼涣散,手正极力抓住秦闻的明黄衣袍。
“是……是盅……”
秦闻托住他的腰,稳住他的身,听他断续吐出的字眼,脸色徒然大变。
“太医,把所有太医都给朕找过来,快……”
皇帝目眦欲裂的大吼了起来,但细心的人马上就发现皇帝颤抖的害怕。
看着山雨欲来的盛怒,所有人都不敢怠慢分毫,沈闲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沉稳的皇帝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好像马上要失去最珍贵的东西的表情,那实在太过恐怖。
有种只要容戟出事,天下马上就要为容戟颠覆的骇浪错觉。
“你给我撑住,听到了没有,容戟……”
容戟眼睛已经开始充血了,体内的盅长得飞快,有种被人抽筋拔皮的痛。
被皇帝横抱飞掠在宫道上的容戟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生气,死死地盯着皇帝棱角分明的脸,然后听容戟艰难的开口:“谢了……秦闻。”
“闭嘴。”
皇帝在人前露出了慌乱的样子,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带着容戟以最引以为傲的轻功飞掠入宫。
看着皇帝如此的失控,没有人敢慢吞吞的行动,众人皆飞快的施展起了绝佳的轻功,可始终没法跟上皇帝疯跑的身影。
是以,黑夜下的宫道马上就出现在这样的惊悚的一幕。
数十条身影飞惊在皇宫之中,如果不是看到首前的皇帝,只怕禁军们都下意识的出动了。
容天音站在墙边看着施展轻松进入皇宫的身影,又见有人以轻功飞快的奔向太医院,容天音眉一扬,对容戟的情况担忧了起来。
容天音想要出宫的心情会没了,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宫中又要翻腾好一阵子吧。
皇帝寝殿。
皇帝阴森着脸一脚将跪在脚下的太医踹了出去,“废物,朕是让你们压制他体内的盅毒,不是叫你们让他痛死。”
“皇上请息怒……请容老臣……”
“容侯若有差池——”后一句话皇帝重重地压住了。
所有人都屏了呼吸,皇帝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暴怒了?
“给他拔盅毒,越快越好。”
“是,”被踢出去的太医又连滚带爬的到了龙榻前,看着容戟极力的忍受体内的折磨,一众老少太医皆冷汗大抹。
“皇上,您的伤还是赶紧处理一下才好,”柴公公斗胆上前,看着皇帝垂下来的袖口,全是血水,开口。
柴公公的一片好心却遭到了皇帝冰冷眼神的一扫,柴公公再担心皇帝也不敢再出声了。
寝宫里的气氛压抑得连外面都能感受得到大殿内的沉郁,怎么也无法化去的鬼气森森。
容天音是直接从外面走进来的,因为她是容侯的女儿,几句话间到是没有人敢拦着她。
宫里散布的消息虽然极快,可也没有达到容侯刚受伤,离皇帝寝宫如此之遥远的锦元宫就得了消息。
所以当见容天音出现时,沈闲等人用疑惑的眼神盯着她。
皇帝则是冷冷地盯着太医们的动作,容天音的到来,到是谁也不敢出声将容天音赶出去,因为此时谁也不敢去触发皇帝最后那根要断裂的弦。
太医们根本就没有见过这样的盅毒,一时间束手无策。
虽然他们研究过不少的蛊毒,可是像种在容侯身上的这种霸道蛊毒,还真的难见。
“皇上……”其中一个资格较老的太医抖着唇开口:“容侯中的是腐尸盅,臣等已经尽力……不出一个时辰……侯爷的身躯就会被……被腐化得干干净净……”
“砰。”
太医还没有说完,毫无征兆的一脚又踹了过来。
禇国的皇帝此时像只失控的魔鬼,狰狞的乌瞳里布着血丝,铮地一下拔出护卫的佩剑,寒冷的剑尖正冷冷地抵在刚跌出去的太医脖子间。
“你说什么,这种东西早就已经被朕毁迹,怎么可能还会出现。把他的毒给拔了,否则拿你们一家老小来陪葬……”
“皇上!”太医声音抖得厉害。
皇帝真的动杀念了,抵在太医脖子间的剑尖已经没入了一些,血滴顺着太医的脖子流淌了出来。
匆匆入宫来的兰太慰,水丞相和范世劭等大臣正巧看到皇帝怒斩太医的画面,皆忍不住抖了抖。
皇帝没有开玩笑,是真正的怒了。
容天音站在后面,看着皇帝阴森如鬼的脸色,挑了挑眉。
看来皇帝对自己的父亲是真正的重义的,也许是因为身边最信任的人,所以总会在意了许多。
身居高位的皇帝,只怕身边也只有自己父亲一人可说真正的话了。
“皇上,还请息怒。”水丞相赶紧出言相阻。
霍地,皇帝的剑指向了上前来的水丞相,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他不能死,将范峈带回来,神隐者不是造福天下吗,并连他也带过来,如若见不到人,朕誓要踏了他的神隐巢穴。”
见水丞相退下,后面的话皇帝是冲着沈闲说的。
沈闲颔首间已经急退出去,果真的去请神隐者和范峈了。
容戟一会晕一会清醒,皇帝的所做所为他都能感受得到,可是他被体内的毒蛊折磨得几乎想要将自己杀死的程度。
这种蛊,他们都见识过厉害。
不出两个时辰的时间就可以让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蛊虫腐化至尸骨无存,最后变成一滩死水。
所以,皇帝害怕了。
前所未有的害怕,看着自己最在乎的兄弟变成一滩死水,是谁都会失控。
更何况皇帝,也只有这么一个兄弟了。
容天音在沈闲离开时也带着一脸沉重离开了,悄无声息的出了皇宫,奔着那片森林而去。
“小银,今天就先委屈一下你了。”
容天音对着天空的沉色,拔了拔小银的脑袋,然后由手放它下来,用木棍在地上轻轻敲击着,小银受她的指示下慢慢地游动着身躯,向着阴冷黑暗的方向去。
容天音拿着自己手里的一些特制的瓶罐,在里边散些药粉,在从衣里拿出药丸来送进自己的嘴里。
“唔!”
毒发一刻,容天音唇色一紫,身体倏地一僵一麻,几欲要砸进草纵时,她哆嗦着手倒了好几次青瓶子的药,抖落好几颗后她才成功的抖动着手送药进自己的嘴里。
吞了两颗才缓过来,这俱身体没有真正的喂过毒药,所以,体质仍旧是清的,这颗毒药是她准备好久的东西了,一直没机会试,今夜正好用得上。
一直来,容天音尽量的避免吞毒的可能性,因为她并不想让自己再变成一个毒人。
什么也不能碰,谁也不能碰她的感觉相当难受。
一次就够了,第二次没必要再试了。
容天音所以很适量的制毒,但是听了太医的话后,她就不能对容戟坐视不管。
一个时辰,时间太短了,她必须加快脚步。
从苍海城到皇宫,也需要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等神隐者和范峈到达皇宫时,容戟已经脸色泛了青紫,体内的蛊毒冲破了他内力的压制,开始慢慢的腐蚀他的身体。
痛得容戟这样的人都想要大喊出来,可是他没能喊出来。
强忍着的痛苦让皇帝越看越焦躁,随着范峈和神隐者的出手,根本就无用。
只能不断的输入内力让容戟自己先暂时控制住蛊毒的肆虐,刚开始还能缓和一些,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蛊毒的发作越来越快。
“唔。”
终于,容戟忍不住闷哼出来。
皇帝身形一僵,铮地拔剑而出,一剑就这样晃了下去,就要连范峈等人都斩了的作势。
“住手。”
刚撑起来的容戟只来得及闷叫了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
皇帝却听见,那斩下去的剑,那要失控的情绪收放得过重,一时间没有人敢通气。
神隐者静立于榻边,看着容侯独自对抗蛊毒,不动声色的道:“容侯爷这蛊无人能解,禇国皇帝再如何执着,也无保挽救……”
“神隐者,朕今日就先灭了你们——”秦闻已经失控了,现在他看每个人都觉得是下毒者,恨不得将这些碍眼的东西清除干净。
“秦闻,你要干什么。”
榻上的容戟猛地起身,大喝了一句。
众人皆大惊失色!
秦闻手一抖,回身就见容戟一口血吐了出来,破功的容戟马上就被蛊虫侵占,俊脸已经开始扭曲,原本贴在容侯面上的那半层薄翼脱落一半。
众人看得一阵愣愕。
皇帝则是心慌意乱的快速扶住他,将他面上碍眼的东西撕掉,露出了容侯真正的面目。
那是一张与容天音完全酷似的脸,比被薄翼遮掩时还要年轻几分的脸,想当年那个战无不胜的战神,竟有如此惑倒众生的容貌。
难怪,他要将上半部分遮盖住。
“容戟,你若敢离开,我便将他们都杀了,你那宝贝女儿,我定要将她折磨生不如死,听到没有,你不能死。”
“秦闻,你曾答应……过我……要做个好皇帝的……不能滥杀无辜……”
“没了你容戟的督促,秦闻又怎么可能做得了好皇帝……你别傻了。”皇帝看着他呕出黑血,声音颤抖得几近哽咽。
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众人皆露惊色。
就是沈闲也忍不住多瞧了这君臣两眼,到底是什么羁绊才能让这两个君与臣如此重视着对方。
“秦闻……你不能食言……”
“容戟,我不会追究那件事了,你那宝贝女儿我也不动了……只要……你能活下来。”
回应秦闻的,却是容戟痛苦的闷哼,然后就是一滩血水由喉咙涌出,全是污黑的血块。
蛊已经在腐蚀了。
“容戟——”
“如此小女就替父亲多谢皇上恩典,但现在必须让父亲活下来,这是首要条件。”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只见容天音以惊人的作为把容戟扶过,在皇帝没阻止得及时之前匆匆喂了一颗药丸入容侯的喉咙。
皇帝暴喝,“你对他做了什么。”
“救他的命,想要他活着,就闭嘴。”容天音在紧急关头,已经没有心情讨好皇帝了。只是在看到容候真实面容时,眼神轻轻闪了几下更掩藏了起来,她早就觉得自己父亲原先的脸不太对劲了。
“将她拖出——”
“皇上,他是我的父亲,不会害死他就是。”容天音一边说着话时,手中的动作已经快速动了起来,点了几处容戟的穴位,容天音从容不迫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拿过一只茶杯滴进去,然后从她手中飞快的拿出一只古怪的罐,罐口朝着那滴血的杯口对去。
在众目之下,只见一只非常恶心的黑色大肥虫子慢慢地蠕动着出罐口,贴着桌面爬到了杯子前,然后大家可听得见那条肥虫子爬过的地方会发出嗞嗞的声音来。
在移动到新地时,才发现这是一条毒虫子,连木头都被这给腐蚀掉,留下一条黑黑的痕迹。
容天音等它刚吸完自己的血水后,下手非常的快,顺势的将皇帝手中的剑夺了过来,冰冷的剑尖刹时就扎进了黑虫子肥胖的身躯上。
“嗞~~”
剑尖都被烧得一响,容天音用快速的动作将虫子流淌出来黑液体接入了一只青玉小瓶内。
桌子都被烧出了一块洞来了,这条虫子也随着流血而亡。
放下青玉瓶,容天音坐在榻边,一只手抓住容侯手腕,剑一横,半边的口子马上就开了出来,流淌出黑红的血液。
“你该死的竟敢伤他。”皇帝倏地捏住容天音的手腕,冷冰冰地盯着容天音,欲要将她弄死的节奏。
容天音眉一挑,已经心生不悦了,“皇上,他是我的父亲。”
“我无碍……”虚弱中,只听见容戟开口了,刚刚昏迷过去的人又醒过来了,可见刚刚容天音喂给他的药起了作用。
皇帝心下一喜间又深深地看着容天音,那种深得危险的视线被容天音直接忽视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父亲的性命,她绝对不会冒这个险,显露自己的真材实学,那对她来说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容戟一开口就免了一场血花飞溅事件,见皇帝如此悻然的收住自己的怒意,容天音不由暗暗打量眼皇帝。
容天音总觉得有些怪异,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多余的时候让她想别的事情。
“这蛊虫是通过毒气由鼻而入,气在你体内形成了蛊,你身体里的东西要引出来有些麻烦,同时也会让你极痛……爹,你且忍一忍。”
容戟此时已经意识清明,对着容天音张了张唇,却是没当着皇帝的面问那东西是不是容天音送给他的。
只愕然愣怔地看着容天音,他容戟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了?
他竟是不知道天音还会袪蛊?看她娴熟的动作,容戟根本就没法说服自己去相信自己的女儿是无辜的,这件事,他的女儿到底又参与了多少?
在容戟愣神之间,只容天音拿起青玉瓶子,仰头就将剧毒之液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所有人都惊得瞪了目,就是站在后边的神策也有了点微微异动,但也只是微微一点罢了,那双无波无澜的眼一直未离开过容天音的动作。
沈闲则是在容天音喝毒的动作下捏紧了拳,就是皇帝也眯起了眼看容天音如此不要命的动作。
整个寝宫内,鸦雀无声无声。
容天音将最毒的剧毒饮入肚中,只觉得身体像是被瞬间点燃了,无处不在燃烧着。
“唔。”
容天音身形一踉跄,差点栽倒出去,后面一只微凉的手扶过了她,一缕白色发梢轻轻扫过她的侧身。
神策只觉得触摸一容天音的手已经在烧起来了,而容天音的脸色一红一白的,很是骇人。
容天音推开他的手,用同样一柄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割开一个小口子,完全变黑的血液缓缓淌下,她的和容戟的放平在一起。
明显的,容天音中的毒要比容戟来得深。
不过几个眨眼间,容天音身上可以下雨了,汗水完全浸湿了她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
“天音……”容侯见女儿忍得脸色发青,哑了声叫唤。
“该死!”容天音想要开口,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好好说话了,抬起另一只手狠狠的咬在唇间,拼命的眨巴着那沾水的眼眸。
这时,容侯才感觉到自己身体有股东西在飞快的窜了出去,容戟只觉得有一块肉在他的体内生生的扯动着。
但他的痛苦明显还是不及容天音,看着容天音抖动的身子,容戟伸手,“咬爹的。”
容天音眨掉流到眼睛里的水,摇头,她现在浑身是毒,怎么可以咬他。
“哧!”
容戟只觉身体一轻,体内那股作怪的东西倏地窜了出来,仿佛从修罗界经历一番苦难脱险而回的错觉。
但是容戟却看清楚了,不仅是容戟,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只蛊虫从容戟的身体直接钻入了容天音的身体里。
在蛊虫钻入身体的那刻,容天音唔的一声,显然是痛苦之极了。
“天音——”
“不要碰我,”容天音松开被咬得出血的手,低喝了一声。
容戟被皇帝倏地一扯,容戟一挣,似对皇帝的不满。
容天音身体的热量还在上升,身体里的那股东西在作怪,所有太医院的人都瞪大了眼,这是什么解蛊法子?
这种蛊,至始至终未曾听闻有人解得了的。
白发一动,素袍已经来到了容天音的身后。
“走开,”容天音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管身边的人了,这个死巫婆凑过来干什么。
这次过后,只怕不知道皇帝要怎么怀疑她,或者想着怎么干掉她。
“你会死,”他声音平淡,像是在说,你吃饭的语气。
容天音瞪了他一眼,“操。”
在白发碰她之前,容天音已经飞快的翻身下地,拿起掉在地上剑,掌心放在桌子朝上,在他人未阻止之前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的手心狠狠的扎穿。
“该死的痛……”容天音几乎是要哭出来了,她也不想虐待自己,可是这该死的蛊就是得这么解法,她一直以来都觉得这东西恶心得紧。
要不是为了容侯,她也不至于喝了那恶心的东西,还让自己受这样被火煎的痛苦。
“天音你这是做什么。”
“我说了,都他妈别靠近我,聋了吗。”
容天音疼得要死要活的,流血过多,开始都有些眩晕了。她这么费劲的弄出毒蛊,还要小心翼翼地防着,真是够了。
呼呼——
容天音真不想这群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开口让这些人出去根本就不可能的。
以容天音为中心,四下散开一定的距离,谁也没敢去靠近容天音。
尽管看到她痛得咬牙骂娘,但大家也感觉到了,容天音身体里的蛊毒根本就没有再发作了,而且那些热量也在渐渐的消退,从掌心流淌出来的血也由污黑变成暗红……
流了近几个刻钟的血,容天音终于由青紫色的脸变成了苍白色。
血也开始变红了,放出来的血正用一只铜盆接着,桌子早就被腐蚀得不像样了。
容天音知道自己马上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不能再放了。
长剑一抽出,朝旁边一丢,容戟已经快一步的用布包扎了她的手心。
扶住晕眩的女儿,容侯深不可测的黑瞳正静静凝视着她,仿佛是在怀疑,又仿若是在疑惑。
容天音见此,在心里头苦笑一声。
她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一个一无是处的草包,什么时候会运用这等厉害的解蛊方法了?
“父亲——”
“有什么事,养好伤在说。”容侯沉声打断女儿的话,然后回头看皇帝。
皇帝眯起了危险的眼眸,冷冷地一摆手,“将寿王妃送回锦元宫,好生照看着。”
“皇上,微臣——”容侯想要亲自将女儿送过去。
“容爱卿,那是朕妃子的寝宫,爱卿身上还有伤势,好生回府歇养着,其余一干人等,散去,今夜之事不可泄漏半字。”
容侯开口的动作因为那“容爱卿”三个字生生箍紧在喉,只好将手里的容天音交给了下面的人带回锦元宫。
皇帝所言的这件事不泄漏,说的只怕是容侯中蛊和容天音解蛊的事实。
在座的都不是笨蛋,自然不会出去说三道四,外面传言的,只知是容侯遇刺,皇帝如何为了容侯重伤一事发怒,将太医院诸众都请入宫云云。
“范祀司替朕将神隐者送回居住,”皇帝冷淡之极地看向神策。
神策则是微微弯腰,然后随着范峈离去。
太医院一干人等皆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保住了脑袋。同时也心惊于今夜容天音的作为,显然平常时那些传闻,假像居多啊。
柴公公令人处理了寝宫内的脏乱,恢复原貌,容侯则是被皇帝安排了轿撵送出宫,容侯完全没法拒绝。
夜更静了,今夜的事,仿佛不曾发生过。
容天音知道皇帝不会这么轻易的将自己放过,但是她已经没有再多的顾虑了,当时容侯就要死于非命,难道自己真的可以见死不救?
锦元宫的人都不知道容天音为何会从外面回来,还带了一身伤,想到今夜的刺客,多半是与这位寿王妃有关。
一时间,大家都在疯传,那些刺客是不是容天音招过来的。
容天音的做法变态了些,但容侯的蛊毒确实是解了,而且没有别的副作用。
皇帝等将容侯送离宫后,这才处理起自己的手伤来,一边问柴公公,“那丫头回锦元宫后,找人好好看着。”
柴公公连声应是,当场见到那等触目惊心的解蛊法,柴公公这颗心脏都差点承受不住,对今夜容天音突如其来的表现足以用惊骇四座来表达。
今夜的容天音完全是出呼人意料之外的,那等手法,岂是一般人可解得了的。
柴公公知道,这个寿王妃定是将自己藏得极深的高手。
想到容侯临走前,皇帝对容侯发冷的脸色,显然是容侯瞒了此事,惹得皇帝心中怒火升腾了,这一次,寿王妃是福是祸已经显摆在面上了。
另一方面,容侯根本就是冤枉的,但是他不能说。
尽管皇帝误会了他,可是他不能说连他也被女儿给骗了。
被自己疼爱的女儿骗了这么久,容侯心里边也不好受,可是,想到容天音为了他承受比他百倍的痛苦,心中也平复了一些。
也许女儿这么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想起今夜的一切,容戟整个人疲惫不堪倒在撵上。
*
秦执想过重重的可能性,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父皇可以为了容侯做到那一份上。
在夜里向到这样的第一个消息时,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阴霾中。
当听到容天音亲自出手解蛊的过程时,又纠心的同时,心里却也没有意外。
为了容侯,连容天音也做到了如此地步。
对容侯下手,秦执是有些后悔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同时也试探出了容侯在他父皇心目中地位的至关重要。
为了容侯失控的父皇,可一点也想像不出来。
可是,他的父皇确实是为了容侯失控了。
失去手足的痛苦,已经是父皇最底线了吗?
只要伤害了容侯,便是伤害了他的父皇,可同时也是在伤害了容天音。但很多的时候,人总容易陷入两难的境地,难道他就这么放弃了?
知道了父皇的弱点,他该是极力出击的。
可是——
想起宫中人禀报当时的场面,秦执心脏微微一缩,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之后便是一口血吐在地上。
突然的病发让寿王府马上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中,医师连夜起身忙碌。
之后的三天,寿王昏迷在榻间,一刻没再醒来过。
容天音这边,被人暗中盯着,完全把她死守住了,对外面传道的消息,半点不知。
容天音的两手的伤已经被她用药治疗得好,伤口已经开始凝结了,再过十天半月就结疤了。
之后,她就在等皇帝的传招。
容侯被刺杀一事惹得皇帝极为震怒,令沈闲在暗中查访,定要将那些人掀出个底朝天来。
本来这种事不该归沈闲管的,可皇帝的圣旨,他必须去做。
同时也因为这事,佘贵妃被放回了锦元宫,被降为妃,不再是贵妃。
在佘妃回锦元宫这日,容天音被皇帝单独招去。
此时,秦执已昏迷第四个天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