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叩见皇上。”
就着那高高在上的人,容戟朝地一拜。
以秦闻和容戟的兄弟交情,放在以往两人独处时,秦闻早就不耐烦他的虚礼了髹。
今天却丝毫没动作,甚至也不准备开口让跪在地上的容戟起身说话,就那么寂静对峙着,谁也没有率先开这个口蠹。
皇帝英俊的相貌倒映在杯中茶水中,剑眉星目,薄唇向上捎抿,形成一个略带嘲讽,又带些痞气的微笑。
了解秦闻的人,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就会知道此刻他正压抑着熊熊烈火,只待找个发泄口宣泄他体内的郁积窝火。
等着这种山雨欲来的狂风暴雨,容侯身形如雕塑般不动。
“你——”
高高在上的帝王认输了,扣着茶杯的手放下,改成漫不经心地随意敲打案角,修长的手指上,一枚硕大的暗红玉板指闪烁着幽暗不明的光亮。
他淡淡地扫视着底下的容戟,虽没特地的看,却似乎将底下的人瞧得无以遁形的地步。若是其他人,早就在他的视线下吓得凛凛然了,何以像容侯这般坚定。
当他知道这样的神色无法逼压下面的人时,帝王竟有种无力的挫败感,下面的人似乎早就料定他不会动手,或者容戟早已将生死摆眼前,压根就不会顾忌你高高在上的帝威。
如同一记铁拳打在棉花上,无力之极。
“容戟你非要我认输不可吗?”皇帝高大的身形一起,衣料磨砂的声音无端让人有些不适的迫感。
听皇帝的自称变了,容戟在心里稍松了口气。
他们是儿时一起玩到大的玩伴,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但他们之间隔了那些东西便是君与臣。再亲的兄弟,也会被踏着血骨往上站的时候,更何况他们之间只有一道友谊。
“请皇上取了微臣的性命。”
听他这话,他容侯今天就是来送死的。
“容戟!”帝王突然暴喝。
容戟心里一跳,凛然而跪,暴风雨终于是要袭击了吗。
但容戟并没有等来暴风雨,等来的却是帝王的压抑,一只手将他拽了起来。
“皇上?”容侯惶恐退后,可皇帝手里的劲一提,他根本就无路可退。
“容戟,朕到不知,你竟将人藏得这么深,从朕的皇宫到宫外,你到是做得面面俱到。只可惜,你那命硬的女儿就不该长成当年的模样,也难怪你千方百计掩藏起来。如果不是朕亲眼所见,你是不是准备藏到死的那天?怎么,你还想让朕再杀一次吗。”皇帝怒涛横冲,拽着容侯的手正咯咯直响。
容侯一点也不怀疑皇帝会在下一秒取了自己的脑袋,就算他们兄弟做得再亲,在欺骗之下,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是。
“天音是无辜的,还请皇上饶过天音,微臣愿以死抵罪。”
秦闻眼中充血丝,怒瞪容戟,几乎是要在近距离下瞪死他。
感觉帝王急剧的怒喘,容戟觉得自己必死无疑,而他也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她确实是无辜的,可朕没说要放过她,当年也好,现在也罢。容戟,你想死?可朕不答应,朕要让你好好看着你的女儿如何毁灭——”
“皇上,天音只是……”容戟大急。
“闭嘴,”秦闻狠狠地将容戟甩了出去,雷霆震怒,一脚抬起就朝着容戟身上踹去,可见皇帝到底有多怒。
容戟竟也不躲不闪,任由那一脚踹下来。
秦闻的功力就不弱,甚至还在容侯之上,这一脚下来可非同小可。
等皇帝将容侯踹了出去,再提腿时却生生刹住了,只是容戟却没注意到帝王面上那痛苦的神色,跪在地上垂着头。
“朕现在不想看到你,滚吧。”秦闻捏着拳道,似乎一下子将全身的气力都用尽了般。
“皇上。”
“朕让你滚,”皇帝刚刚压下的积火又冲了上来。
容戟站了起身,静静站在皇帝的身后,却怎么也不肯离去。
似乎知道他的臭脾气又来了,暴躁的皇帝猛地将桌上的茶壶朝容戟身上砸了出去,“朕让你滚出去,没听见吗。”
“啪”的一声,那茶壶砸在了容侯的额头上,一抹血迹顺着额头淌了下来,那样子有些惊心。
皇帝见他不躲不闪的受下来了,气得身体一抖,鹰潭的黑瞳猛地收缩,压着什么破体而出的情绪。
容侯也没在意额头的伤,直挺挺的沉着道:“微臣告退,还请皇上保重龙体,若恨微臣,微臣这条命随时可拿去,只求皇上看在微臣的苦劳份上,放过容侯府老小。”
皇帝盯着他没出声,或者是怒得没法出声了。
容侯转身而出,劲瘦的身形显出了几分无力的沧桑感。
柴公公见容侯一身狼狈的出来了,吓了一跳,这还是头次看到皇帝对容侯发如此大的怒火。
“侯爷,奴才让人准备止血的膏药……”
“不必了,”容侯冷淡地放下一句,大步朝宫外走。
柴公公看着容侯挺直的身形,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冲容侯发这么大的火,但接下来到圣上面前伺候可就得绷紧着皮肉了。
“啷当!”
我们的皇帝在容侯踏出元和殿,将高高的案台踹得个唏吧烂。
柴公公就着殿门的缝口瞅了眼,吓得大气不敢通,平常时稳健的步伐都哆嗦了下。
皇帝的脾气阴晴不定,全褚国的人都知道。
秦闻将自己摔在了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元和殿,突地暴喝:“去,将容天音带到朕面前来。”
柴公公马上连滚带爬的扑进来领命,“奴才马上将寿王妃喧进宫。”
“等等,”皇帝又出声叫住离开的柴公公。
柴公公又复回身来,“皇上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朕现在不想见了……”皇帝落下了这句后就没声了,但柴公公知道皇帝的话还没说完。
皇帝似乎在踌躇着,语气有些闷怒,“让太医院将最好的续肌膏送过去。”
聪明如柴公公忍不住脱口而出:“送往何处?”
“啪!”
一只龙鞋直接砸在了柴公公的脑门上,柴公公吓得身子一抖。
“没眼力劲的狗东西,要你何用。”
“奴才愚钝,请皇上降罪,膏药可是要送往容侯府?”柴公公冒死问。
本以为会等来皇帝一阵震怒,却奇异的听到皇帝阴凉凉,平稳八面的声音传来,“别看这人如此,他最看重那张臭皮囊,哼,想当初可不就是因为这张脸才将朕身边的女人勾得神魂颠倒……”说到此处,皇帝的脸色再次勃然大变,“***才,还忤在这干什么,滚出去。”
柴公公再次连滚带爬滚出元和殿,心里不由纳闷,既然皇上您老人家嫉妒人家容侯,干嘛还送什么续肌膏?不如送瓶毁容膏算了。
没人给皇帝骂了,皇帝非常的郁气,开始集召大臣们进宫,一个个战战兢兢进宫,然后再一个个面如死灰,像是被车辗过一遍的飘出来。
这事是容侯开的头,大家在进宫面圣前可听说了,容侯被皇帝砸伤了脑袋,不是容侯将皇帝惹怒的又是谁?是以,大家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容侯。
朝中官员,早被骂,晚被骂,总之一天到晚都有人被骂得狗血淋头,这口气还得咽得死死的,谁叫骂人的是当令圣上。
而我们的容侯如今正闲散在家中,说是砸破了脑袋,在家中休养。
我呸!就你那点小伤小痛,能和他们这些顶着肺结上朝的人相比吗?
容侯被皇帝打骂出宫的消息传到容天音的耳朵里,总觉得有几分异样,皇帝和容侯之间到底怎么回事,还真值得探究。
“咳咳……容侯是父皇身边推心置腹的人,容侯当年与父皇的交情谁也说不清楚,此事寿王府不可议传。”
秦执看着通报消息的家奴,不痛不痒地吩咐了句。
现在朝里朝外,谁人不说这事。
大多都是在传容侯这个皇帝近臣已经被弃了,有些早就被容侯压制多年的臣子,因这件事整日笑容满面的。
容侯这件事到将咸宜宫的事给盖过去了,那夜的惊魂犹在,皇太后被吓出了些毛病,如今正躺在咸宜宫内养着呢,至于真与假就不得而知了。
容天音鼻观鼻,眼观眼的,越发的觉得秦执对自己的老爹有防备。
容侯向来只听从皇帝的,一些重任也由皇帝亲自授命,谁知道在这件事上,那两个人是不是在演戏?
“父亲不是那么鲁莽的人,想必是皇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殃及了父亲,”看在容侯对自己的疼爱份上,容天音觉得自己就该替容侯说句话。
秦执温言道:“岳丈大人的为人,满朝文武百官都清清楚楚,你无须忧心。”
容天音有些奇怪地看着秦执,谁说她置疑容侯的为人了?
她眼神转了转,父亲来寿王府和她说的那些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容天音想起宫里那间奢华的屋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明明华丽得让人曜眼,明明有人按时清理,可那里边的一切都给容天音一种清清冷冷的感觉,就好像是刻意摆着给某个人看的……是的,就是这种感觉。
太过刻意了。
“小音在想些什么,如此出神,”耳畔突有热气拂来,吓得容天音拿薰香的手抖了抖,倏地回头。
秦执精致仙美的五官近在眼前,容天音压下心口的跳动,反应过来道:“没什么,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爹爹,父亲到底犯了什么大错惹得龙颜大怒。”
皇帝对容侯的事到是一点表示都没有,任由他在容府闲散。
“若真不放心,为夫陪你回府看看便是,”秦执温言一笑,提议着。
容天音还真有这个打算,对秦执这种特定的善解人意,容天音并没有异样感,觉得这样也是个机会,顺道出府瞧瞧有什么可值得捞取的东西。
那天晚上明显不能将她想要的发挥出来,那几个人竟然还能跑。是她的毒不够毒,还是他们的武功太厉害了?
“王爷您身子还虚着,就不用陪妾身出门折腾了,万一有个好歹可就难办了,”笑话,要你陪着出门,岂不是没了自由。
秦执也没勉强跟着,“身边带上几个武夫,宫中的袭击虽缓过了,外面仍是不安全。”
容天音本意是要拒绝的,但表现明显又怕这人怀疑,勉强接受了他安排的武夫跟随。
能得秦执松口,容天音赶紧离开清筑院。
往日跟着的贴身侍婢变成了霜雪和清苒,两人本就水火不容,加之清苒对容天音敌意重重,出府后两人的矛盾就地扩大了,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
容天音也不去介入,清苒虽然嚣张,但能击败霜雪留在秦执身边这么久,也是个聪明人。
她的身边需要的是有眼力劲的人,不是傻头傻脑,或是一些举此不清的人。
清筑院内外霎时寂静,义晋屏退了众人,替秦执掩紧了门扉。
暗格内走出一道身影,看着靠傻而立的人道:“王爷,太子府已动。王妃可要人紧盯?毕竟王妃的身手相当神鬼莫测,若是容侯是圣上暗派调查的人,只怕王妃还是一颗极俱有力的一枚棋。”
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每个朝代都频频上演,像容侯这样存在的人,就是专替皇帝暗中查访的人选。
只是发现哪个皇子胆敢结派生事,暗中做出威胁帝位的勾当,立即拔除。
所以,他们怀疑容侯和皇帝这一出是演给某些人看的。
不管猜测得对不对,他们都不能太冒然。
“她这次回府,带回来的消息才是主要,不能让她有事。”拢了拢披风,秦执悠悠远远的声音从窗边传过来。
容天音是容侯最疼爱的女儿,想要探知最真实的实情,也唯有从容天音这里找缺口了。
现在只要猜测容侯对容天音说的话有几分真罢了,他们再从这真与假中找出疑惑他们的问题。
太子府想必也十分想知道,皇帝和容侯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单是太子府,整个朝里朝外都想知道。
是以,这次回府的容天音再次“巧妙”的碰上同样回府探视的容花月。
“妹妹也是要回府探视父亲?”掀着帘子要下马车的容花月看着停在前面的容天音,柔笑问道,那模样就像是得意的孔雀,虽然容花月自持将自己的情绪收得极好。
“妹妹?”容天音眯着眼眸,上上下下看着一身亮丽装扮的容花月。
向来自诩才貌双全的容花月此时在容天音面前,竟显得矮了那么一截,早就在咸宜殿上见过了容天音的真容。
现在阳光下将那张惑人心弦的脸看在眼里,容花月那涂了豆蔻的手紧紧捏着丝帕,漂亮的眸子散着淡淡的冷意,脸上却是动人的笑容。
这张脸大部分都与容侯长得像,仔细看去,光洁的下巴处有一点淡红的痣,介于喉咙和下巴之间,淡淡的,不仔细难见到。
容天音略微抬头时才隐约看得见,看得久了,会从那红痣看到些妖艳的东西闪烁。
容花月眯了眯眼,她是个注意细节的人,在容侯下颔她也曾隐约见过这样的红痣。
“皇祖母说规矩便是规矩,辈份之间该怎么叫也就该怎么叫,妹妹可是忘了?”这一声妹妹长妹妹短的,叫得好生不欢。
容天音当然记得皇太后那句话,太子比寿王年长,容花月嫁过去就是容天音的皇嫂,理应是该叫一句妹妹。这是辈份的排法,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不介意辈份的容天音正拿那双幽美的黑眸仔细瞅着容花月,被容天音看得浑身一毛,容花月正待张嘴,就听容天音随意的声音传来:“太子妃替太子打理整个太子府,想必十分累吧。”
呃?容花月疑惑她怎么突然将话题转到这上面来。
“太子妃看上去比在侯府时憔悴了些呢,如此劳模范,确实是当得上姐姐这个称号!其实我呢也不介意自己再年轻一些的,姐姐可要好生保重身体啊,特别是这张脸,太子英俊潇洒,外面的女人个个貌美如花的,眼睛又毒,姐姐可别让后院起火啊……”
容天音说话颠三倒四的,说得又直白,容花月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早就扭曲得狰狞了起来。
容天音这是在讽刺她老了,女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被说老。
更何况容花月现在就是占着这一层,才将太子的心暂时掳了下来,当初太子可没想过要娶她容花月,若不是非要在两姐妹之间选择,容花月根本就不可能是太子妃。
容花月皮笑肉不笑的:“妹妹且放心,姐姐自有分寸。”
“哦,那妹妹我就放心了!”容天音似笑非笑地瞅着容花月那些因压抑情绪而扭曲的脸。
美人莹莹如玉,笑得春风得意,如同一道染了亮丽色彩的风景!
容花月更是咬牙,这张脸……
容侯府的下人呆呆愣愣地将突然变成美人的容天音领进府,完全忘了曾经狰狞难看的容大小姐。
林氏直直盯着与女儿同行的容天音,眼底闪着嫉妒的光。
自咸宜宫上容天音现了真容后,林氏就知道当年为什么容侯会允了容天音的行为。
孩子长到几岁时,她就知道容天音越长越像容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林氏对容天音的防备也渐渐落下,开始面对那张满是胭脂粉的丑脸。
现在想想,是容戟故意隐藏的吧。
林氏又想起当年容侯娶她的原因,整张脸都唰白了。
“娘亲!”容花月迎上林氏的目光,见其脸色难看,面上难掩担忧的扶着林氏的手。
“娘没事,你们回来就好!”林氏勉强露出笑容来,对容天音也仿若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
容天音嫁了个克妻短命鬼,以为会一命呜呼,没想到她命硬不说,现在还露出这副尊容来迷惑人,委实让这对母女恼恨不已。
嫁给寿王那会,没少被人津津乐道,现如今只怕又有人给她容天音搭上一条命中带福,祸水美人的美名号了。
不论是容天音丑样还是美貌,都将她才貌双全的女儿风头给盖了过去。
也难怪林氏会对容天音不舒爽,可偏偏在人前她必须装得慈母般相待。
“母亲,”容天音对这女人并没有好感,但众目之下样子还是要装一下的。
林氏面有僵硬地点点头,然后道:“侯爷知道你们要回府,早就等着了。”
两人点头,随着林氏走。
父亲知道她们会回来?
容天音多了个心眼,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或者说她回府就是件不太妥当的事情。
林氏说的是你们,而非你。
被疼宠的容天音回府看望是当然,可容花月虽然是容侯的女儿没错,可容侯对容花月并不如容天音那样亲昵。
似乎并没有什么可回府探视的,起码不会让父亲意识到容花月会这个时候回府。
容天音思来想去,最后只能落在太子和寿王两人之间的利益上。
果然,女人的筹码就是利益吗?
容天音被筹码这个词激得浑身不舒服,秀眉一皱。
容侯一生只娶了四个女人,两个嫡妻,两个摆设的大妾小妾。
从古代男人妻妾成群的典列来看来,容侯算是很委婉的一个了,起码不会有风流史之类的发生身上,洁身自好的程度总让那些想往他府上塞美人官员无可奈何。
一阵轻风吹起纱幕,薄茧长指捞住处,行出只用纱幕隔住的书案方圆,落坐在石桌边。
容天音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容侯办公的地方了,可是每次都有点震撼,绕着一大水塘而筑的圆形两层塔式的楼阁,一楼四面是淡色的纱幕,空间极宽大的地方摆设雅致又奢侈,一楼全是容侯使用办公的地方,四面临水,只有一条曲桥远远的通过来。
容侯其实也是个极会享受的人,而且比皇帝还懂得享受!
别看这简单的样式,一楼的上下都设有机关,容侯办公的地方怎么可能会简单。
明媚天,容侯会把阻挡四面的围墙撤消,然后就是今天他们所见的这个样子。
隔着石桌,一角衣袂从碧玉簟上垂下,遮了一半荷花图案。
容天音仔细观自己这个疼宠自己的父亲,这下才发现,这个父亲当真有种魅惑女人疯狂的资本。
明明三十而过,可是在他的脸上却找不着太多的岁月痕迹。
这样的男人,若放在现代的生活里,那可是黄金汉。
当然,放在这个年代,容侯仍旧吸女无数。
很难想像得到,这样的人会清心寡欲,不沾花惹草。
容侯屋里的两名妾室长得并不出色,都是中庸之姿,听说那还是皇帝亲自替他挑选的……
做为容家人,而且还是受皇帝重用的人,传宗接代的重任自然压得沉沉的。
不得已,容侯便才答应纳了两名妾室,皇帝挑选的,他自是没话可说,自然而然的受之。
“侯爷。”
面对自己的男人,林氏早已换上那副柔情似水的深情款款。
容侯淡淡地应下一声,没等两个女儿开口,淡淡道:“都坐吧。”
夫君的不咸不淡的态度,让林氏脸上的笑意减了些。
容天音看在眼里,不由感叹,古代的女人就是依附男人而活的生物,没有自我,确实可怜啊。
当然,她并没有要同情林氏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一句感慨。
一家四口围坐在一块,气氛霎时尴尬了。
容天音没有享受尴尬的嗜好,率先开口:“爹,您老人家怎么得罪皇上的?这会儿罢工在府里,是不是被剥削了职务?”
容侯一愣,就是旁边的林氏和容花月也惊讶的看她,仿佛她说了多么愚蠢的话似的。
要知道,古代的女人若没有一个强硬娘家后台支撑着,在有权有势的夫家很难立足。
所以容天音这么问,也不会有什么不妥,只不过话里有些太过直白了。
“爹和皇上闹了些脾气,过后就不会有大碍了。”
是吗?
为什么她会在父亲的眼里看到一闪而逝的暗然,看着就不像只是闹一场别扭那么简单。
“你们母女也许久没说说话了,本侯与天音说会儿话,下去吧。”容侯根本没看林氏多么苍白的脸色,直接打发她们母女俩离开。
容花月身子僵了僵,在铁青的脸上勉强挤出些笑来,“父亲,女儿还有些……”
林氏赶紧将女儿扯住,对容侯道:“侯爷,妾身和月儿就先说会话。”
容花月抿紧了唇,没再开口,虽然容侯看着好说话的人,可是那张脸摆出淡漠的表情时,却让人不寒而粟。
容侯点点头,声音到是温和了些,“好好和你母亲说说话,以后得了空常回府看看。”
明明是父女,说话却如此的客套,她容花月当真是他容戟的女儿吗?
容花月觉得很委屈,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什么都比容天音做得好,什么都比容天音出色。她容花月就是容侯的骄傲,可就算是她容花月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容侯的关注。就算有,也是微乎其乎。
“是那病小子让你回府的。”
等那对母女俩一走开,容侯就恼恼地问出这句话。
容天音愣了愣,她回府确实是秦执先开的口,但她本意也是想回府看看这个对自己好的父亲。
“没有,是女儿担心爹爹的!”
“哼,”容侯淡淡地哼了下,“皇上对他愧疚,但本侯可对他没有。”
容天音闪了闪,捕捉着容侯的话里有话,聪明的她没有多问,笑眯眯地讨好着压着怒的父亲,“爹,您老人家的伤没事吧?”
见女儿用担忧的眼神瞅着自己,容侯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不少,“只是砸破了脑袋,过几天便全消了,你能回府看望爹,有心了。”
顺着视线看过去,果见容侯的额头位置多了层淡淡的伤疤,显然是用了上好的膏药原因,伤口愈合得很好,是活肌的好膏药。
只是……
容天音盯着容侯的脸,瞳孔微缩到一种不可察觉的程度。
难道看到女儿脸上有这种神情,容侯愣了下,叹息道:“你爹这次本意是想将你好好保护好的……”顿了顿,容侯再道:“放心吧,爹不会让你有事的。皇上正值壮年之时,底下那些孩子就蠢蠢欲动,爹也是为了你好,接下来一切都要小心谨慎……当年的夺嫡,内忧外患……爹就是因为那个时候没有将你娘亲保护好,差点连你也……”说到此处,容侯脸上神色暗然,眼中有容天音也看不懂的伤。
“爹,”容天音动容地叫了声。
这个爹是真心为她好的,真心待她的好父亲。
曾经孤寒一身的容天音,心里边被注进某种柔软的亲情。
也许,这就是父爱吧。
感觉真不错!
“这次爹不会让你再出事了,”容侯语气一转,“秦执这小子看着温和,淌着得还是皇家的血液,那人是怎么样的人,想必秦执也不会偏差到哪里去。”
警醒人的告诫话语听在容天音的耳里,让她忍不住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父亲看人的眼力劲这么强,只怕连秦执那点伪装都拆除得一干二净了。
皇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拉帮结派,向来是皇帝心中一大忌讳。
正如容侯所说,如今的褚国皇帝正值壮年,再坐个几十年的皇帝都没问题,怎么可能让你们底下这些小免崽子爬到他头顶乱蹦。
容侯和皇帝之间的关系是从小建立起来的,彼此的了解就像是另一个自己一样。
皇帝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容侯这个人才是最清楚,有什么重大决断的事情也由容侯来做一份参考。
可见,秦闻对容戟的信任度有多么的强烈。
秦执,原来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容天音心里边是有些失望的,毕竟那个人对自己挺温柔的,起码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露,她有种被人利用的感觉。
见女儿这副模样,容侯知道女儿听进去了,也会想了。
自嫁了人后,容侯觉得容天音懂事了很多,性子也不像以往那样野,或许这是秦执的功劳。
容侯虽不看不好秦执,可在女儿的这件事上,他还是挺感激那小子的。
容侯虽不看不好秦执,可在女儿的这件事上,他还是挺感激那小子的。
“爹这里你也不用太担心,皇上不闻不问的放任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会要了你爹的命,”至于你的命,确是难说。容侯一双眼暗了暗,对皇帝的话他深心不疑,当年可不就是差点就将他的天音弄死吗?若不是他拼了命从边关回来……今日便没有了容天音了吧。
容天音眼神闪动了两下,父亲这是在向她透露实情?
说实在,容天音心里是惊讶的,父亲似乎真的信任着她这个女儿。
容天音一时别有兹味地瞅着这个便宜父亲,难得深沉了起来。
父女俩这次没有说太多话,容天音就出府了,容花月却留下来在府中过夜,似真的有种要与林氏长谈的打算。
出了容侯府,容天音就见到容花月那华丽的马车停在最显眼的地方,容天音想起那天容花月端红酒要陷害自己的情形,瞳仁闪过冰寒。
长年孤寒,隐于黑暗的容天音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善念,别人敢打她的主意,她便回敬你几分。
而她这个几分,足够让一个人生不如死了。
“寿王妃,您这是做什么?”
没等容天音靠近那辆马车,太子府的随从就已经一脸防备地拦下了她。
“哦,就是想看看太子妃座驾到底有多么漂亮!既然不给看,那本妃也就不勉强了,”容天音乌瞳闪了闪,嘴角含着笑意。
那随从脸红了红,寿王妃随便看看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
在容天音转身之际,一几不可见的利光射进了太子妃的座驾。
那随从纳闷地看了看容天音走过来又转身离开的背影,便终是没有多想。虽然容天音变漂亮了,知道她性情的人根本就不敢招惹她,免得殃及祸害。
“王妃,马上回府,还是?”霜雪打着车帘子,用眼神询问容天音的意思。
容天音回头扫了眼一直跟着自己的几个武夫,有些无奈,想起自己早出来的缘由,打发着道:“到南集市那边看看!”
寿王府就在东集市那个方向,容天音的意思是要停留在外了。
清苒凉凉地开口说:“王爷吩咐了,让王妃出了容侯府就即刻回府。”
容天音低首盯了清苒好一会儿,似笑非笑地道:“哟,你到是忠心,但清苒妹子是不是忘了如今你的主子是谁?”
清苒身子震了震,脸色青了又白,咬牙切齿道:“王爷只是担心王妃在外面有危险,特地吩咐奴婢一声,还请王妃勿恼。既然王妃想随处看看,奴婢也不敢阻拦。”
容天音好笑地看着这个清苒,这人到是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只怕秦执不是担心她有危险,而是怕她在外面惹事生非,给寿王府丢脸吧。
毕竟容天音的前科就摆在那里,也怪不得秦执会担心。
容天音却想不到,她这一趟南市,会遇到后来与她纠葛不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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