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感觉轻松如常人的第二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月彦大人，您要不要出去走一走，晒晒太阳？”
半坐着的无惨挥开那仆人伸来搀扶的手，在那人震惊的目光下，姿态稳健地直腰站起。
看上去毫不费力，他甚至连粗气都没有喘一下。
见状，仆人的嘴巴夸张张得更大，神色又裹着欣喜，月彦大人难道身体转好了？？
不光是他，连无惨自己都诧异无比。
是那臭庸医的药起效了么？还是昨天那个人对他所做的使他变成了这样？
无惨皱紧眉头思考，明明是转好的迹象，他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情绪。
甚至冷冷对仆人吩咐：“去，把那人给我找来。”
仆人知道他说的是谁。
没过多久，被找来的医生为无惨检查了身体情况。
与那仆人肉眼可见的高兴不同，医生眼神奇怪地摇摇头，“月彦大人的情况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多少变化。”
“可我们大人能独自行走了呀！”
“这——”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无惨表情冷淡地质问：“我喝了你那么多药，就没有一点作用？”
医生无奈回答：“您放心，在下肯定会尽全力为您延长寿命，请您耐心等一等。”
耐心？
无惨认为自己可没有多少这种东西。
他再次在心里骂了一遍混账庸医，就叫仆人和医生一起滚出他的视线。
虽然感觉四肢已有力气，但得知内里其实依然糟糕，无惨根本没有出门的心情。
反正这院子也偏僻寂静，除了照顾他的仆人和医生之外，平时不会有什么人过来。
不一会儿，卧在榻上的无惨听见一个脚步声在靠近。
闭上的眼睛都没有睁开，便冷声出言驱赶：“我不是说了别来烦我了吗？”
“啊？那我可做不了主。”
听见这个耳熟的年轻声音，无惨惊到似的睁眼。
果然在他榻前的是昨天那个人。
“你！”
“嗯，是我。”对方若无其事对他笑了一下。
无惨迅速抓起枕头发泄般地砸去，眸底阴暗：“你这混账对我做了什么？”
上岛成也抬起胳膊抵挡住枕头攻击，有点不明白无惨为什么要生气。
“你是从山上跑下来吸人精气的妖怪么？那恐怕你找错了目标。”无惨又讥讽地说道。
“我这种要死的人，满足不了你。”
上岛成也一愣。
妖怪？
他吗？
“看不出来你的世界这么灰暗，想象力却这样的丰富。”
上岛成也有些好笑地捡起地上的枕头，而他这个笑在无惨的眼里显得格外刺眼。
“你们这种寿命长的妖怪怎能理解我的苦处？”
冷笑的无惨捏紧手掌，攥着被子的指节用力得更加发白。
上岛成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也不解释自己的身份，反正在平安时代的无惨看来，他这种别人看不见，又会妖术，还神出鬼没的人跟个妖怪确实没两样。
那就姑且当个妖怪吧。
“今天天气不错。”他对无惨感叹，顺带放回了枕头。
“你该出去晒晒太阳。”
无惨皱眉低啧，眉宇已是不耐烦，语气森森：“我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
“你要再不离去，我便让人去请阴阳师将你祓除。”
闻言，上岛成也挑起半边眉：“既然认定我是妖怪，你又想活下去，那为什么不干脆向我求救，反而要驱赶除掉我呢？”
这句话仿佛打通了思路，无惨冰冷的神情陡然怔住。
……
是啊，他为什么不和妖怪合作？
不管合作代价会是什么，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
这时，有着强烈求生意志的无惨根本没注意到上岛成也话语里的玩味打趣。
片刻，他只是慢慢坐好，低缓询问：“你叫什么？”
上岛成也歪歪头：“妖怪的名字可不能随便告诉人类。”
无惨：“……”
他深吸口气平复，深沉问道：“若你能治好我的病，让我活下去，我需要给你提供何种代价？”
一听这话，上岛成也就知道玩笑开大了。
无惨竟然认真了！？？
“咳，那个事后再说吧，我现在比较关心你会不会听我的话。”
无惨漠然盯着他：“什么意思？”
上岛成也却不说话，反而冲他招招手，像在招小猫过去一样。
对这个对他来说冒犯又不雅的动作，无惨不得不进行各种隐忍。
反正眼下有求于这妖怪，就先忍一忍。
他起身站起，面无表情朝上岛成也走了过去。
“很好很好。”对方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
“接下来就去晒太阳吧！”
无惨想不通他一个妖怪对阳光这么执着干什么，“阳光很刺眼，我不喜欢。”
上岛成也拉住他说：“别，多晒晒，翻了面的晒！”
毕竟你以后想晒都晒不了。
无惨不知道上岛成也所想，他只知道这妖怪生拉硬拽地把他带到院子里，随后搬来一张椅子，让他坐下。
被人强迫着做事，无惨心里烦躁得不行。
阳光也直晒得让他睁不开眼睛，再听那院子周围吵闹的蝉鸣声，他只想立刻提起斧子把那些树砍个精光，破坏掉一切令他不爽的事物。
包括那臭妖怪……
就在无惨心底的暴虐因子不断冒出时，一个巨大的阴影忽然笼罩在他头上，遮蔽掉了大部分的阳光。
无惨皱眉扭头。
才发现上岛成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大伞，将其插入土里，撑开。
再一挥手，一阵清风瞬间拂过整个院子，树叶簌簌作响，不一会儿，安静下来，连那吵闹不止的蝉鸣也彻底消失。
“……”
无惨心中的烦躁为此减轻不少。
他抬眼看向又坐到他对面，翻出一张木桌的人。
“干坐着太无趣了，想喝茶还是想下棋？”对方问他。
无惨瞳孔微缩，身体虚弱又罹患绝症的他根本无法长时间与人进行这样的活动，他也不知道其中滋味如何。
对他来说，反正都是没多大意义的事。
“无所谓。”他说。
上岛成也：“好，那下棋吧。”
无惨：“……”
他看见上岛成也手一翻，一张棋盘就神奇摆在了木桌上。
果然，只有妖怪才有这样变幻的本事。
无惨对此深信不疑，他哪里知道，这些都是上岛成也从系统那里薅的。
反正来都来了，陪千年前的鬼王玩一玩解解闷也未尝不可。
而这么一玩，上岛成也知道自己丢脸丢大了。
他下棋居然下不过无惨！
“……”
已经输了十多局的上岛成也咬牙不信邪：“再来一局！”
没有多少练习经验但轻松赢了十多局的无惨：“……”
“不用下了，你赢不了我，再下也是自取其辱。”
被无情嘲笑的上岛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