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奇袭
“你告诉我，”菁云强压着怒火，瞪着面前满脸写着不以为意的星海，“这么多地上派的部队向西林集结，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
“注意到了，那又怎样？”星海冷哼一声，继续不耐烦地跺着脚。
“注意到了？！注意到了，你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吗？这是叛乱的前兆！”菁云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不知何时陡然增多的花白的发丝微微颤动着，“王国危在旦夕，你看不到吗？！”
“您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做！更何况，不是还有地下派吗？只要我们联络地下派首脑们，让他们和王城亲军一起——”“联合地下派！”菁云痛苦地摇了摇头，“你这是在宣告王国政府支持分裂！而且你怕是忘了，你母亲我可是土生土长的地上人……咳……”
菁云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跌坐回扶手椅上。自己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为星海分担从政压力更是让她心力交瘁，如今星海不理国事，也是在无形之中加重了对她的负担。她大可以像昏君一样放手不管，可王族如今没有坐吃山空的资本——外强中干的军备、外敌入侵的威胁、政权割裂的局面，已经让王族统治摇摇欲坠。这也应了幕落·星辰一世曾说过的话，“当指挥官需要亲自持枪上阵，离覆灭也已经不远了。”
“你意识不到吗？就算是拥有了现代的技术，地上人的观念终归还是守旧落后！”星海终于按捺不住，大吼起来，“幕落·星殇上位时就已经尝试过改革城邦封君制度，但如今城邦分封的严苛程度又几乎回到了艾肯时期，地上人，就是顽冥不化，屡教不改！”
出乎星海意料，菁云没有严厉地斥责或者反驳他，而是瘫坐在椅子上，无奈地望着他，眼底逐渐湿润。星海此时才发觉，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苍老了，明明还不到五十岁，却显出耳顺之年般的老态。“你真要这么一意孤行下去吗？”菁云有气无力地问道，“你知道我是不会害你，不会害全境联合王国的。”
“我也一样。这个世界需要变革。”星海按住佩剑柄，强作镇定，转身向门口迈开步子。
“滴滴滴……”还没走出两步，桌上的全息通讯器发出尖锐的蜂鸣。星海旋身走回桌前，按下按钮。
“太后陛下，我们的雷达探测到，有大量热源信号突然在王城领空出现！”另一头是个通讯兵，“参考资料库，类型对比为龙息引擎！”
“让都城守备队能进行战斗的机体都立刻升空，周边基地的驻军也要在十分钟内到达战场！”星海厉声命令，“代我传唤枫煦，让他驾驶圣像出击！”
“国……国王陛下？”通讯兵显然愣了一下，“我们以为您还在外出期间……”“快去传达命令！”星海不由分说，挂断通讯，感到心跳如同打鼓一样逐渐加快，“可恶……火石那混蛋……！”
……
“唰！”圣像全身制御喷口喷射出气流，机体打了个急停，转身向上加速飞去，同时打开弹仓，鱼贯而出的飞弹击落逼近的两台末影号。
“呼……”枫煦按下抗荷服头盔侧边按钮，打开玻璃面罩，喘着粗气按下中控面板上的通讯按键，“所有人听好，不要给他们打接近战的机会，利用炮击阵地进行压制！我们的机体出力不够，没法和他们抗衡！”
“少将！他们有实弹武器，能突破m力场！”通讯器里传来士兵惊恐的呼喊，“阵地守不住——”爆炸声过后，通讯器里只剩下电流杂音。
“这些家伙神出鬼没的，不知道攻击会从哪里来！”圣像调转机鼻，向下俯冲，突破云层，从高空看去，王城的建筑如同迷你模型星罗棋布，空域中不断有紫光闪动，一台台末影号迁跃过来，对借助建筑作掩护的守备队机甲射击，同时利用次元迁跃闪避光束的轰击，将损害控制在最小，而王城军队在如同浪潮一波一波的绵密攻势下慢慢显出颓势，徒劳地从战线上后退，能够有效迎击的机体数量逐渐减少。
“去死吧，终界的杂种！”枫煦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交战规则，左手拉出总控台下的主炮握柄，右手食指搭上操纵杆扳机，面前的平视显示器上以醒目的红点标示出敌人的方位，圣像的主炮、弹仓、光束步枪全弹发射，钢铁与火焰的合奏在空中鸣响，无数的爆炸火球中拉出一条蓝色尾焰，背着爆炸火光，圣像化作一道黑色剪影，只有主监视器和双眼在发出诡谲的绿光。
“能用这种机体打出那样的操作，即使在终界，也是王牌的水平了。”通讯器中突然传出陌生的声音，在雷达警报响起之前，枫煦就猛然意识到，这是接触式通讯回路连通所致。圣像主喷口射出等离子火流，向上攀升——
“轰！”机身剧烈震动，姿态控制系统发出报错，主喷口失去动力，圣像开始自由落体。借助转向喷口，枫煦成功让主监视器捕捉到了从背后偷袭自己的机影——那是台红黑相间的机体，借助带有庞大飞行翼的喷射背包悬停在空中，两条小臂上都装有追加武装，看上去像是集束粒子炮，而机体监视器，也就是头部，是一只银色独角天线下的血红单眼。同末影号一样，机甲整体不像是纯机械那样具有棱角分明的装甲块面和接缝，而是呈现出人体般的流畅线条。
“是敌方的旗舰机！”枫煦立刻意识到了这点，圣像的机师保护协议已经激活，全身喷口全部张开，尽可能减缓着机体的下坠，尽管在近地面处勉强稳住了姿态，但速度带来的巨大冲量已经不可避免地作用在机体上，钢铁的庞然大物狠狠砸中一栋玻璃大厦，撞碎了幕墙后和主结构发生冲击，只剩下了向下的加速度，随后重重坠地，关节和装甲合缝喷射出电火花来。
“嘶……”枫煦额头流下一道血痕，玻璃面罩上的相应位置是一道裂痕，右侧副显示屏闪动着雪花点。尽管系着安全带，但下坠的过程中额角还是撞到了显示屏。枫煦打开玻璃面罩，忍痛打开自检拨钮：“报错！”
主控台的投影仪投射出机甲的三维模型，以红色标示出错误部位，并给出报告——虽然有动力流失，但总体保存了大部分战斗能力，主炮也还能正常击发。
“所有人都注意了！敌方旗舰机已经入场！”枫煦控制圣像起身，调整着主炮发射角度，将准星套在那台翻飞的旗舰机上，扣动扳机，蓝紫色粒子束射出，但旗舰机紫光一闪，以次元迁跃的方式闪过，随后又出现在视野中，只是已经转向，直朝圣像而来。
“这混蛋！”圣像拔出两把光束剑，同时射出一发粒子束。敌旗舰机侧身闪过，抬手用集束粒子炮还击，已经损失大半机动力的圣像无法躲闪，只能勉强用复合装甲盾挡住。两发集束粒子穿透盾面，熔化了机械臂和盾牌连接的基座，盾牌掉落在地，扬尘激越。
“抓到你了！”敌旗舰机拔出光束剑砍向圣像的瞬间，枫煦眼神一凛，同时捶下自爆键和弹射键，圣像的副融合炉脱离下来，为驾驶舱内舱避让出弹射的空间。爆破螺栓火花一闪，驾驶舱内舱如离弦之箭般弹出，同时展开滑翔翼，一次性火箭推进器轰鸣着将驾驶舱内舱推离圣像，而圣像机体本体全身上下的指示灯突然闪红，两个粒子融合炉瞬间爆裂开来，光球在楼宇间乍现，逐渐膨胀着燃烧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遮天蔽日的巨响，蘑菇云在在骇人的闪光与喧嚣中拔地而起，笼罩城市的烟尘与阴霾被暴虐的狂风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便是宛若太阳般闪耀的光辉。
巨大的风压与冲击波席卷过来，几乎要将街道上的一切吞没殆尽，内舱的右滑翔翼也在这冲击之下折断，耗尽燃料的火箭推进器抛离，舱体失速后坠向地面，在地上弹跳几下后向前滑行出长长一段距离，在柏油路上擦出一串火花。
“咔！”破损的舱门弹开，枫煦从中探出头来，一把扯掉破损的头盔，擦掉嘴角血丝，眯起眼逆光看向敌旗舰机的方向。圣像的自爆已经让那栋大楼坍塌成了一堆废墟，而在飘飞的烟尘中，隐约可见那抹鬼魅的红色，以及蝠王般的巨型飞翼。确认了圣像已经完全失去战斗能力后，敌旗舰机点火升空，迅速飞远。
……
这是幕落·星海掌权来，王庭议会到勤最整齐的一次。都城守备队长兼战争大臣、经管财政大臣、工部财政大臣、王庭总管、文法大臣、社会调查官依次列坐圆桌旁，除枫煦外，其他大臣们都面如死灰，一声不吭地等待着星海前来。
这里不是政府大厦金碧辉煌的议政厅，而是狭小的地下基地作战会议室，墙体包裹着军工装甲材料，内部填塞了隔音棉，四壁的防爆灯发出“嗡嗡”的噪音，房间角落里传来发霉的味道。
门无声地打开，星海沉着脸，绕过圆桌，快步走到首席上坐下，身边原本属于太后的辅席空空如也。
中央王城东部城区在此次突袭中受灾严重，死伤人数目前尚在统计，而都城守备队也损失大半。投入战斗的99台夜影号中，顺利返航的只有20余台，旗舰机圣像也被击毁，而战场上几乎没有回收到敌机的残骸。虽说政府大楼并未受损，但出于安全起见，王庭还是转移到了地下作战基地中。
“星海大人，我目前的建议是，紧急转移到战时首都。”社会调查官首先发话，“民意调查尚在进行，但就目前已知的结果来看，群众的恐慌情绪迅速高涨，对政府的不满情绪也……”
“枫岛大人，如果你说的战时首都指的是北原城的话，请让我提醒你北原城现在正分裂为两派，一派地上一派地下，城中内斗不断。”星海敲着桌子，瞪着社会调查官，“你让我把那种地方当做战时首都？我告诉你，我们就在中央王城，一步也不动！”
“陛下，请让我说两句。”枫煦站起身来，星海刚想喝住枫煦，枫煦已经站起身来，提高音量将自己压了下去，“袭击全程我都在迎击敌军，他们的来势比第二次终界战争时更猛，而且他们的新旗舰机……”
说到这里，枫煦顿了顿，吞了口唾沫：“据我推测，使用了龙息引擎，加粒子融合炉的双炉结构。”
“也就是说，和圣像是同种结构？”工部财政大臣瞪圆双眼，“你怎么笃定？”
“敌旗舰机的光束炮轻而易举地打穿了圣像的复合装甲盾，也就是说这两门炮的功率堪比圣像主炮。”枫煦答道，“在推进和机动占用了龙息引擎大部分功率后，如果没有另一台专门的融合炉给光束炮供能，绝对打不出这种威力。”
“好了，少将。”星海打断枫煦，撇了撇嘴角，“别再败我们自己的士气了，还是提点实际的建议好吗？”
“上一次终界战争，是依靠着艾斯·卓卡瑞斯的「血龙狂舞」，制造的人肉质能炸弹。”文法大臣扶了扶眼镜，不料却招致星海恶狠狠的瞪视：“洛凡大人，您觉得重复这种众所周知的事情有用吗？！”
这一番斥骂后，大臣们不约而同低下了头，缄口不言。只有枫煦看着这一切，轻轻叹了口气。
良久，星海终于重新开口：“既然你们都提不出任何建设性的想法，就让我提一个吧。终界看似强大，但实际上不能攻下主世界城池的话，就只能依托霍恩基地进行作战。”
“也就是说，终界的资源、人员，必然会随着战争进程的推进大量消耗而难以得到有效补充。”星海站起身来，神情出奇严肃，“所以，我们要联络尚能响应王城号召的城池，全面开动战争机器，以最大量军力的投入压垮终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