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气氛紧张而安静,下人都低着头,因为他们都很清楚,接下来就将会有一场无声的战争即将打响。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踩在导火线上,然后被炮弹击中。
没多久,陆彦峰便到了,一进门,陆彦峰看到碧舸在座上的时候,就知道接下来即将要发生什么事了。只是他刚要开口说话,陆夫人就厉声道,“跪下。”陆彦峰虽说不太情愿,但是却不敢忤逆自己的母亲,便也乖乖跪下了。
然后陆夫人便说,“平姑,请家法。”
平姑万没想到老夫人会这般惩罚,她原以为只是骂一顿少爷便好了,可现在看来,似乎已经有点超乎她的想象了。她是陆夫人的陪嫁丫鬟,一辈子照顾夫人,未曾再嫁,这陆彦峰是由她一手带大的,她不想,也不忍心看着他受伤。于是便赶紧跪下求情,“夫人,使不得啊,公子怎能忍受那样的惩罚,夫人,还望三思啊。”说完便声泪俱下,看得一旁的人揪心不已。
可是陆夫人却铁了心似的,“平姑,你是了解我的,请家法,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平姑纵使不忍,但是还是将家法取了出来,一根半人高,手腕粗的棍子,檀木所做,硬度可想而知,这生人挨上一棍,十天半月定是下不来床的。
平姑看着跪在地上的陆彦峰,又看看身旁的老夫人,又再次跪在地上,请求说,“夫人,让老奴来替公子受过吧,公子千金之躯,怎能受这样的痛啊,夫人。”那哭喊声嘶力竭,但是陆夫人依旧镇定自若,不管平姑怎么求情,愣是不为所动。
碧舸在一旁看到这样的状况,表面装作很惊慌的样子,实质心底却激动不已,她早就想好了,自己若想离开这陆府,就必定得需要这老夫人的帮助,陆夫人绝对不能忍受一个怀有身孕,却不是自己儿子的孩子的女人多留在府里一日的,可是她已经答应了陆彦峰留下,便不能食言,但若是这陆夫人让自己离开,那便不是自己说话不算话,而是被逼无奈,这样对陆彦峰也好有个交代,只有自己被赶出去,才能让陆彦峰对自己死心,这样也算是保住了陆彦峰的名声,至于自己,虽怀有身孕,但还不至于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她已经打算好了,出了陆府,便一直往南走,尽量去往气候温和的地方,毕竟现在自己怀有身孕,她总得为孩子做打算。
看到事情在往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碧舸很高兴,所以接下来便是自己上场的时候了。碧舸起身上前,然后与陆彦峰并排跪下,然后说,“夫人不要责怪公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是我没有进府,便不会出现这些事,也不会让公子陷入这般境地,夫人如今取出了家法。若是夫人这样对公子用法,我实在是心里难安,万莫让公子的如此好心最后却变成了受伤的下场,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陆夫人也是个精明的女人,听到碧舸这样说,她便知道有戏,那地上跪着的也是她儿子,这么粗的棍子打在他身上,她定是比谁都受伤难过,只不过现在事情有了转机,那她自然也不能一条路走到黑。
然后赶紧走过去亲自将碧舸扶起来,然后说,“姑娘可万万不能如此,你现今怀有身孕,可不能伤着了身子。”然后叹了一口气,又说,“可惜姑娘已经有了身孕,若不是这样,依姑娘的容貌才德,若是做得我的儿媳妇,自是我祖上积德,修来的福分呐。”
碧舸也不傻,听得出这陆夫人再给自己台阶下,便也顺着她的话说,“夫人话说得严重了,小女何德何能,夫人却是谬赞了。只是夫人说得对,我既已怀有身孕,那便是不能叨扰了府上的宁静,更不能坏了公子的名声。”
陆彦峰听到两人的对话,仿若一个被抽尽了力气的娃娃,就这样木讷的看着她们之间对话,那一刻他认识到,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没有那么单纯,她把她的所有心机都放在了如何离开自己的计划上,可是就在刚才不久前,她才答应过他不会离开的,而现在她说的这些话又算是什么呢。她嘴上虽没说要离开,但是她真的当他是个傻瓜吗,她和母亲之间的对话不正是往着离府的方向发展吗,他真的从未想,眼前的两个女人,一个想离开自己,一个想牢牢的绑住自己。一个不爱自己,一个溺爱自己。她们都没错,但是他真的不想她离开,他突然有了个可怕的想法,对,很可怕。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也在等最后的结果,只是,他早已经猜到了。
果不其然,陆夫人随后说的话完全印证了陆彦峰的想法。听完了碧舸的话后,陆夫人便说,“姑娘,你能这般通透理解,实在让老身愧疚啊。”
碧舸却说,“夫人言重了,该是小女打扰才是,夫人这般对我,已是感激不尽了。”
陆夫人便说,“姑娘,我们就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来你坐下,我给你说说事儿。”
碧舸被陆夫人拉到了塌上,然后陆夫人拉着她的手说,“姑娘,如今你怀有身孕,这陆府虽然宽敞,但是毕竟处于闹市之中,自是不宜养胎的。”然后看了平姑一眼,平姑自是明白老夫人心里的想法,然后静待老夫人的吩咐。
碧舸便答,“小女身子未曾有那么娇贵。”
陆夫人便说,“姑娘这话就不对了,这安身养胎对女人来说是特别有讲究的,马虎不得,我当年怀这逆子的时候便没住在这府里,而是住在气候温和的南方,所以我想姑娘既已怀有身孕,自是不可马虎,况且你又住进了我府上,自是不能让姑娘伤了元气的,所以我打算送姑娘去南方,在那里静候孩子诞下,只是不知姑娘心意如何。”
碧舸听到陆夫人说南方的时候便觉计划已成功,便顺水推舟,答道,“一切都听夫人的吩咐。”
陆夫人听到碧舸的回答,心里很是满意,心想,“是个聪明的人,可惜了,若是没有怀有其他男人的种,做自己家的儿媳实在是不二人选啊,可惜了,可惜了。”
陆彦峰听到最后那句应承的话得时候,整个人的心态都崩了。果然,如同自己想的那般,她利用了母亲的手来将自己送走,实在是令他刷新了对她的认知,只不过,他不想让她走,他便不会。
平姑,你下去命人收拾一下,明日一早便送姑娘去南方,趁春末天还不热,路上也可轻松一些。
碧舸便说,“谢谢夫人的安排,碧舸真是感激不尽。”
陆夫人便说,“姑娘不必客气。”
碧舸接着说,“那夫人,陆公子还请不要责罚他了,再怎么说他还是你的孩子,这家法,万万是不能轻易动的。”
陆夫人自是愿意这样做的,但是面上还是得做做样子,便说,“看在姑娘替你求情的份上,这次就不用家法了,你起来吧。”
而陆彦峰却依旧那样跪着,什么话也没说,就那样淡淡的看着碧舸,眼睛一动不动的,就这样一直看着。碧舸对陆彦峰歉疚,所以没回望陆彦峰的眼神,这辈子,怕是自己都还不清陆彦峰的情了。
陆夫人看而已这个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已经怀有身孕的女子竟会这般,也是丢了老祖宗的脸,也懒得去管他。
碧舸算了下时间,然后便对陆夫人说,“那夫人,我便先下去了。”
陆夫人便说,“也好,早点休息,明日好赶车。”
说着碧舸便准备离开了。
然后,陆彦峰突然说了句话,声音很嘶哑,嘶哑得让人觉得心疼,“你真的要走吗?”
碧舸没说话,她想只要自己离开了这里,陆彦峰顶多过段时间便好了,然后又会变回之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公子了。所以碧舸加快了脚步,快速的从陆彦峰身边走过。
陆彦峰看到这般情景,先是苦笑。然后便做出了一个众人都未曾想到的举动,他从胸口拿出了一把短刀,那短刀很锋利,然后拔掉刀鞘,突然猛的朝自己的心脏刺去。血,立马涌了出来,胸口,嘴角,都染红了。然后便听到陆夫人一声惊叫,之后便昏了过去,陆彦峰也倒在了一侧,下人全部都吓呆了。
碧舸听到陆夫人的惊叫后便回头望,只见陆彦峰已经倒下了,碧舸也被吓到了,赶紧冲到陆彦峰旁边,然后愤怒的说,“你到底在做什么,然后赶紧用手压住陆彦峰的胸口。”然后大声的朝着下人吼,“还看着干嘛,快去找大夫啊。”这一喊众人才缓过神,赶紧跑去找大夫,然后又过来几个人将陆彦峰抬到了塌上。
碧舸依然按住陆彦峰的胸口,避免血继续喷涌而出,而陆彦峰笑了,眼前这个女人,即使想要离开,但是她还是关心自己的,至少她现在在害怕,她怕自己会死去,而后便拖着虚弱的声音说,“这次,不要走了好吗,留下来,答应我好吗。”
碧舸已经被吓得不行了,只说,“只要你不要死,只要你活着,我都答应你,答应你。”眼泪哗哗的流,碧舸这一次是真的被子吓坏了,陆彦峰要伸手过去帮她擦泪,却伸到一半就垂了下去,碧舸赶紧喊到,“彦峰。彦峰,你不要睡好吗,你不要睡,你要是不醒来我就走了,再不回来了。”
陆彦峰却没有再说一句话,而另一边,陆珊珊一进门便看到自己的哥哥浑身是血,母亲也昏了过去,顿时惊慌失措,慌了神,跑过去一把将碧舸推开,然后边流泪边说,“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醒醒啊,你看看我啊,我是珊珊啊。”只是陆彦峰还是一路话不说。
大夫急匆匆的赶来,让众人赶紧让开,碧舸和陆珊珊都被叫了出去,整个陆府,像是地狱一般,那一天,用后来碧舸的话说,“自己仿若走去了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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