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来?”杏花哭得泣不成声:“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他多好的一个人,活生生熬成那样,连死时候都想着你。”
她哭得狠了,拿起一根木棍朝她后背打去。
席轻毫无动静,怀里抱着个骨灰罐,双目空洞,整个人如同枯死的老树,没有生机。
她似是感觉不到后背的疼痛,天地间一片昏暗,她听不到任何声音,沉沦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门口处传来一道孩童的啼哭声。
杏花将孩子抱住,摸着他后脑勺:“狗娃不怕,妈妈在跟她玩游戏,不怕啊……”
“妈妈,她是谁呀?”男孩睁着一双水眸问道。
“她啊,是你爸爸的故人。”
“故人是什么人啊?”
“故人就是很久以前认识的人。”
“哦。”男孩似懂非懂点着小脑袋。
席轻抱着骨灰盒,目光有点阴鸷的落在小孩身上,他长得和骆离一点都不像。
她走上前,泛着红血丝的眼里闪过猩红。
女人抱着孩子往后退:“你要做什么?刚才是我打的你,和他无关。”
“我只问你,他是不是骆离的孩子?”
“你问这个做什么?”
“说!”
杏花警惕盯着她,摇了摇头:“孩子是我嫁过来以前就有的,我和他之间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一直分开住。”
席轻深深看了她一眼,扔过去一张银行卡:“以后,你们连名义上也不会是,这是还你照顾他的恩情。”
他的一切都该是她的,死了也不例外。
杏花愕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以后和骆离无关。”
“你要带他走?”
“他本来就该是我的!”
她说完走了出去,女人怔愣一瞬,慌忙叫住她,喊道:“等下,他有样东西留给你。”
席轻回头。
“这个盒子里是把车钥匙,他让我交到你手中。”
她没说话,无声接过,身形渐行渐远。
正午骄阳火辣辣的,光线如针,似要刺穿人的眼皮,路边的小狗趴在地上吐舌头,厚重的喘息声清晰的传入席轻耳中。
她浑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一颗桑葚树下,黑紫色的果实挂满枝头,微风一刮,扑簌簌往下掉,些许落在她脚边。
女人望着这棵树,岁月境迁,她还能记得那晚他送她戒指时,眼中亮起的光。
时隔多年,往事历历在目,悲喜交织,树还在,人却无。
她不禁仰天悲鸣,扭过头,不远处向日葵成片,桃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他留给他的,终究都付了岁月,成了遗憾。
席轻坐在桃树下,泪如泉涌。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杳杳在其中……爱也空,恨也空,人生陌路不相逢。喜也空,悲也空,无非都是在梦中。缘也空,孽也空,前生后世觅无踪…………”
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佝偻着背,手里敲着破旧的木鱼,光着脚,边走边唱。
她抬眸,那人已然走过,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视野中只有一道晃动的影子。
——“他是什么人?”
——“他叫赖三,听说年轻时是个小混混,后来不知怎的自己剃度出了家,也不是什么正规和尚,他荤素都吃,发病时还会追着人家鸡狗不放……”
声音犹在耳边,她好似回到十几年前那个傍晚,池塘边,男人站在夕阳下,背后晚霞漫天,他逆着光朝她笑:“下次你再来我家,我下河给你摸条鱼。”
记忆慢慢重叠,席轻哭得泣不成声,满目悲凉像是黑暗将她吞没。
隐约间,她感觉怀里一空,脑中画面交错,人影幢幢,四周一片寂静,天地失了色,万物皆无声。
再醒转时,她双眸犀利,犹如利剑出鞘,锐不可当。
刹那间,风云起,百鬼哭,苍穹长泣,乾坤移。
却忽听一道男声传入耳中:“你钱被人偷了。”
男人声如溪泉,晴朗凉淡。
君轻回头,一眼万年。
风寂灭。
【本位面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