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县的天换的很快，上面下来的人脚没沾地就已经展开了工作，以各种理由请喝茶，基本就没有人有机会出去。
厂矿企业该封的封，该整顿的整顿，姚小幺再去临县分局的时候，见到了很多的生面孔。
郭明亮感慨物是人非，“这应该是近二十年来除了天灾之外最引起上面关注的！”
从雷厉风行的态度上就表明了上面的立场，更何况，在这背后还牵扯了军火。
当然，这一块上，当地警方是不知晓的，应上面要求，严密封锁了消息。
儿童失踪案可以结案了，王百顺为求减刑，吐了很多关于倪传艮和周德庆的事情，其中不少事情跟他们从制『药』厂那几个重点部门负责人嘴里吐出来的相符。
问及倪传艮的死跟谁有关，王百顺说不知道，但是背叛了王百顺的那个叫老凯的男人，他说他知道是谁杀的倪传艮。
姚小幺问他谁。
“华哥！”
华哥，就是跟在张耀光身边的那个，被楚桀一枪给崩了的。
当时，有人喊华哥，该撤了，就是那时候，她发现了楚桀的身影。
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她就捕捉到了楚桀的意味，就在华哥的眼皮底下给楚桀正大光明的递了枪。
事后，她原本还想嘚瑟一番关于他们夫妻齐心的事儿，结果就面临了楚先生的暗战。
她哪儿还有那个心思？
“有证据？”
老凯提供了一段视频，他拍下的，他其实早就背叛了王百顺，王百顺脾气暴躁易怒，管理手下向来是拳脚相向，哪怕是老凯，这种跟他最贴心的，也没给过脸，守着一众小弟也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人太小气，有利益一个人独享，出了事就他们单着，底下一众早就不服他了，但都碍于他跟上面有关系，谁也不敢轻易反了他。
王百顺早有了除掉倪传艮自己称王称霸的心，但，他也顾及倪传艮背后的力量，一直都蛰伏着，等待时机。
这一等，倪传艮就找上了老凯。
倪传艮暗地里让他监视王百顺，给了他不少的好处，倪传艮出事儿的那晚，他原本是去找倪传艮透漏些无关痛痒的消息给他，顺便朝他要点儿辛苦费。
结果见倪传艮做贼似的跟一个人上了顶楼。倪传艮跟人在顶楼聊天，人都有好奇心，当时就想听听他们说了什么，但距离太远，他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但能看见两人似乎谈的不太愉快，倪传艮在咆哮，隐约在强调什么不是他做的。
“我当时就知道，这人可能是临县背后的那道力量！”所以就录了像。
有图有真相，倪传艮的死也明了了。
“王百顺跟周德庆来往密切，周德庆有个保险柜，你见过吗？”姚小幺朝椅背靠了靠，目光悠悠的看着老凯。
“见过，说是从外国买的，还有什么自毁装置！上次还给带京都去了，真不知道拿东西里装了什么！”老凯对头顶刺目的灯光有些不适应。
“带京都去了？”姚小幺正襟危坐，目光扫了眼玻璃后的江城，“你亲眼看到的？”
“当时还是我叫了俩弟兄给抬上去的，那东西别看不大，但沉的很，估计装的金条！”
“那你认识来接周德庆的人吗？”姚小幺很快捕捉到了重点。
“认识啊，梅姐的手下！”
审讯室的门被江城推开了，老凯看了他一眼，姚小幺没转身，做记录的荣荣朝一旁让了个位置给江城。
“那晚你你怎么在周德庆的家里，除了你还有谁？”江城目光有些凌厉，老凯有些不自在的咽了咽口水。
“我跟着王百顺还有矿上两个人到他家推牌九，开局有两个小时吧，就有人给他打电话，他撂摊子就要走人，那晚也出奇了，都是他赢，王百顺牌品不好，自然不放人，还说天王老子喊也不行，其实就是输不起钱，当然，他是不缺钱，但见不得别人动他的钱，周德庆估计是真有急事儿，平时也不是个大方的，直接把自己面前的那一摊子都给了他，这才换了个素净！他换了身衣服就喊我，说给他帮个忙，我一上去就看到地上摆了两个大纸箱，他让我带人给他搬上车。”他是出于好奇看了眼，一箱里是酒，一箱就是那个保险柜。
江城问了和他一起搬箱子的那两人是谁。
老凯老实交代了。
从审讯室出来，两人重新梳理了周德庆去京都的事儿。
他们一直以为周德庆去京都是跟曹强张耀光有关，却不曾想，这中间，竟有这么大的曲折。
“明亮，你去核实一下这个老凯说的话，那晚所有出现在周德庆家里的人挨个去问！”
上次他们问过，不管附近村民还是这几个一起出现在周德庆家里的人打牌的人，都没有说出王百顺在周德庆家里的事儿，显然是被王百顺亦或者是老凯给提前交代过了。
现在两人落网，问出实话应该不难了。
郭明亮应声而去，有小警员过来问杨光该怎么处理，事发后，局里以保护杨光为由把人控制住了，中间，刑队也问过话了，基本没什么收获，左右就是不知道，不清楚，她嫁给李营就是倪传艮导演的戏，他怎么导她就怎么演，他图的是她这个人，她图的是他的钱，至于他的人，早在他彩旗飘飘的时候她就不奢求了，女人嫁谁最终不是后悔？
她这样也挺好！
再次见到杨光，姚小幺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依旧精致的可以，哪怕是被请上门来做客，也没见她有多大的情绪波动，似乎眼前的一切对她来说没有丝毫的影响。
“认识他吗？”姚小幺单刀直入，手里的照片是阿华。
杨光看了眼，摇头。
“那他呢？”她晃了晃张耀光的照片。
依旧摇头。
“再跟我们说说倪传艮的事儿吧！”姚小幺双手撑在桌上，双手交握，目光看着杨光。
她越是平静，她就越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能做到把人生当戏演的人，这世间没几人吧？
多少经历过风雨沉沦的人到死也没能明白了这道理，她如何就能做到这般？
杨光要了杯水，略沉『吟』了一会儿娓娓道来，事儿，基本跟之前讲过的没什么区别。
没有任何可去深挖的点。
虽然她没着急说离开，但姚小幺他们也没有理由把人留下或是带走。
“送杨女士出去！”姚小幺吩咐荣荣。
荣荣阖上手里的记录本，起身送人。
行至门口。
姚小幺忽然喊住了杨光。
杨光转头。
姚小幺微垂了眼眸，似在沉『吟』什么，良久，她问杨光，“你知道杨静宜不是你的孩子吗？”
杨光怔楞了很久，一直的沉静无波此刻如石入水，波纹丛生，她并未回答姚小幺的话，直接转身离开，离开的步伐慌『乱』无章，有几次差点儿摔倒在地，荣荣后知后觉的要去送人，姚小幺叫住了她。
“你觉得，她这是演戏吗？”她双手抱胸，斜靠在门框上，目光盯着远去的身影。
“不，不会吧？”荣荣抬眸看姚小幺，对上姚小幺垂下的眼眸，有些不可思议姚小幺的猜测。
她看过安周弄来的关于这个女人的视频，里面，这个女人对孩子的好，一丁点儿都看不出做戏的成分，包括问及她们家里的保姆，回答也是这样。
做戏能一直做下去？
姚小幺勾唇，别人可能做不了，她，未必不能！
郭明亮的调查很快出来了，老凯的话没有作假的成分。
离开临县的前一天，江城把整理的案件相关资料移交给了当地警方，当然，他们这边也会继续跟进。
回程的心情似乎有些沉重。
尤其是看到黄辉的尸体。
楚桀轻轻揽了她的肩头，姚小幺深吸一口气，声音很低的说了一句话，但楚桀却听清楚了。
她说对不起。
“你看什么？”荣荣见郭明亮盯着姚小幺的母亲在看得出神，她抬手碰了碰他。
“没，没看什么！”郭明亮回神，给她让了个位置，示意她坐靠窗的位置。
“我都看见了，你看小幺姐的妈妈，你认识她？我记得上次我们去小幺姐家里看她，你也是盯着人家的妈妈，当时黄……”
当时黄辉还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纠缠他到底看什么，可话到此刻，荣荣怎么都说不出这个名字了。
郭明亮自然也想到了当时的一幕。
两人都不再言语，这个行程更显沉重。
抵达京都的时候，暮『色』殆尽。
一行人就在高铁站分了手。
姚小幺深吸了口京都的空气，熟悉的味道，仿佛上一秒的临县都是前生。
周除不知何时开车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姚小幺挑眉，刚才，他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啧啧了两声，表示了自己的惋惜，如果她在家里是一言堂，她就是磨也得把周除磨到她们局里，省得其他分局哀叹他们西城分局人才凋零。
睡了一下午的姚警官行至半路，上提出要去商场。
楚桀皱眉，他其实有不少公务还要等着处理，他向来奉行的是日事日毕，跟姚小幺闹别扭那两天，他着实落下不少的文件。
“就去你们公司对过的那个周五广场，你给辛秘书打电话，就不麻烦她给你大半夜的送文件了，你去拿文件，我去商场买点儿东西！”楚太太说的挺像那么回事儿。
“你去买什么？明天不行？”他去公司拿文件太浪费时间，一通电话，司机就带着辛秘书把文件给他送回家里。
“给妈买礼物啊！”楚太太赏了他一个你傻的表情，好歹她也是出差回来，不买点儿东西，似乎有些说不过去，每次楚桀出差回来不都是给她带礼物的？
彭铮耘陪她聊天儿，就说了好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尤其是婆媳的相处之道。
人不说了，礼轻情意重。
那好赖是楚桀的妈妈，你在乎她就是在乎楚桀的一种表现，爱屋及乌嘛！
嗯！
她觉得是这样。
楚桀不是要她表现吗，她就好好表现一下，虽然有些麻烦，虽然她不是太真心。
楚桀特别想说，那还是算了吧，但想着不能打击了她好不容易来的积极『性』，就嗯了一声。
周除『摸』了『摸』鼻子，自然调整了路线。
楚桀的意思是他陪着她买东西，完了她再陪他去公司拿文件。
她手摆的跟安了马达似的，“苏殁陪着我就行！你走吧，男人逛商场像什么样子，走吧，走吧……”
楚先生从包里掏了张卡递给她，“密码你知道！”
姚小幺点头。
看着人离开，她这才拉着人进了商场。
“真是买东西？”苏殁见她挑的挺认真。
“废话！”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图谋不轨啊？”苏殁低头跟厉稷东回信息，报告她的行程。
去临县的事情，厉稷东已经知道，这会儿应该是真走不开，厉稷东有火也只能憋在心里，但苏殁都是清楚的，她到时候要面对的雷霆之怒怕是比姚小幺好不了多少。
“我明天就得上课去，要不然厉稷东能吃了我！”她抱怨，难免的『露』出了些许的小害怕。
姚小幺抽空看了她一眼。
得。
她俩谁也别说谁。
半斤八两的。
路线走着走着，苏殁就察觉到了不对。
“你，你干嘛？”她拉住姚小幺。
这两天，她跟着姚小幺没少听了彭铮耘科普的那些话以及孕期的注意事项。
“你不想吃麻辣烫？”刚下高铁的时候，她旁边一女孩儿正吃着，馋的她差点儿没上去抢。
“你不要命了，楚桀知道了……”她觉得姚小幺比她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玩儿的极溜。
“小份儿的，解解馋，彭医生不是说了嘛，孕『妇』想吃什么就吃，不要太特殊照顾，想吃什么就说明孩子需要什么……”
靠！
苏殁瞪眼，她可真敢说，还想吃什么就说明孩子需要什么，那孩子需要麻辣烫？
“吃不吃？”姚小幺转头问她。
苏殁点头。
“你这么能，你家楚桀知道吗？”苏殁看着那位说好要小份儿可照着大份儿捡串儿的人。
姚小幺撇了撇嘴，不爱跟眼前的小妮子说她少『妇』的憋屈。
老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她这『性』子，楚桀发个脾气她就改了，这也太不现实了吧？
能老老实实在楚桀跟前装两天小乖乖，已经到了她的极限。
再说了，人都不在他眼前，装那个乖给谁看？
苏殁看着手里的一条破围巾。
“你是真心的吗？”
“什么？”姚小幺转头看她，问的不清不楚的。
苏殁晃了晃手里的那条围巾。
“你没看到我挑的那么认真吗？”姚小幺白她，把手里的筐儿递给了服务员。
“是挺认真的！”认真的询问价格，进门就让人家给拿最贵的，人家店长询问围巾送给什么样的年纪女人，她说她婆婆，人家问什么气质，她说你捡最贵的拿，问那么多干嘛，她们就要最贵的！
有钱人嘛！
诚心嘛！
回去她就把钱转给楚桀，表现诚心怎么能用楚桀的钱，不过，她吃着麻辣烫的时候稍稍有些小心口疼。
好几个月的工资啊！
满足了口腹之欲，味儿散了散，她才给楚桀打了电话。
楚桀就在楼下的车里等着，等她这会儿的功夫已经处理了几分文件。
为了掩盖麻辣烫的味儿，她一口嚼了五条口香糖。
“吃麻辣烫了？”
苏殁惊了惊，这比二郎的鼻子还灵敏啊！
这些天，她一直跟在刑队他们身边，自然见识到了二郎的功力。
“……吃的串儿，素的！”
楚先生没有多说，估计是因为苏殁在场的缘故，姚小幺暗自抽了口气儿。
好险！
车子停在了主院的空地上，一行人下车，徐管家迎了上来，说晚餐准本好了，然后转身对着姚小幺，特恭敬的道了谢，谢她给带来的临县土特产。
姚小幺摆手，指望她想着买什么土特产，开玩笑，是彭医生买土特产，她看着好玩儿也买了，那东西便宜的很，她就跟不要钱了似的买，卖东西的还以为她是搞批发的，弄了好几箱。
晚餐摆在了主屋，来的路上楚桀跟她说了。
姚小幺没意见啊，她正好有礼物要送给她婆婆。
进屋前，她又交代了楚桀一遍，钱是他借给她的，回屋就还给他。
楚桀睨了她一眼，她小鼻子小眼儿的，他信他就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