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
这个决定就如一道惊雷,划破了帐内,瞬间将在场众将轰的头昏目眩目瞪口呆。
在场的千户万户,都张大了嘴,不敢置信。
不敢相信这位英明神武的大汗会下达这样的决定。
这样决定,就是临阵脱逃,和向汉人示弱有什么区别?纵横草原所向无敌的大军已到了必须撤退的地步?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急急出声:“大汗!您是怎么了,汉人的翼什,被我攻打下了大半,要是此时撤离,汉军必会趁势收回这些土地,甚至连汉人的幽州都未必能保住,我们岂不是都前功尽弃了?”
“是,大汗,半个翼州在我们手里,眼看要打下来了,为什么这时要撤离,就算不打,等打下了翼州再休兵不迟。”
“大汗!这样做不是向汉人示弱么?”
周围的人,都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和中原森严的君权天授不同,汗国的人还是没有这根深蒂固的习惯,性格粗犷,在一些事情上不会顾及太多。
虽畏惧大汗威严,说的时候,他们也会有话就说,唯唯诺诺不被看重。
这时,一个百户持刀喝着:“大汗面前,休得这样喧哗!”
不大声音,让这些激动的人慢慢的安静下来,众将都看向主座,等着大汗的话。
“眼下不是攻打翼州的时候了,吾儿忽尔博战死,导致并州崩乱,现在并翼二州连成一片,十万大成军连成一片,一同对抗着汗国,这还罢了,可是草原还可能给着我大军提供补给?”环顾四周,大汗冷冷的说着。
是草原已不能提供补给,草原此时正闹着内乱,而幽州当时肆无忌惮祸害,汉人死了一半,逃了三成,还有二成分散,却也提供不出补给了。
本来还想着劝说大汗放弃这个决定的大将,都面面相觑,不再言语了。
众人都是心想巴鲁返回草原,实是不顾大局,要不是他带着人撤回草原夺权,大家又何必这样狼狈?
“此事就这样定了,你们速去集冇合自己的人,天黑前离开此地!”深深吸一口气,大汗淡淡的说:“翼州拿不下,依着关卡幽州还是能拿下,幽州这里离草原不远,可以照顾到。”
“留下三万人在幽什汉附军全部撤入幽州,我率军回草原,就要看看,巴鲁能和我争汉位?”大汗的声音虽不大,可这种迫人的威严,压的在场的人都心下一震不敢再多说,这件事算是就这样被拍板定下了。
“是!”众将知道事情无可扭转,只得各怀着心思应着,出去准备撤离事宜。
看着帐内聚集的人,渐渐散去,还在强撑着的大汗,一下子颓然了下去,整个人都显露出一种老态。
在众将面前,大汗有着一个大汗的英明和强硬。
不过在人后,失子之痛、长子背叛之痛还是时时袭来,整个人都仿佛是在放在火上煎烹一般。
“大汗,您的身体……”有几个服侍着起居的人,都是跟了他很多年,这时上前扶着,欲言又止,想劝说又不敢。
以他们身份地位,不敢在这事上随意插嘴。
大汗看出他们想说什么,可此时的他却什么都不想去听,事已至此听了再多的宽慰话,又能有着什么作用?
挥挥手,他喘息着说:“你们无须担心,我只是身子有些虚。让你们熬好的药汤在哪里?服侍我喝下吧。”
说着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只是身体微微一颤,双腿有些发软,却是还不能随意的走动着。
“大汗,您刚刚醒来,又接连议事,还是先休息一会吧。”有人扶着重新靠坐在软塌上,又连忙派人去取。
大汗叹口气,知道不是逞强时,靠坐着。
知道大汗绝不能在时倒下,速度很快,捧着开的药汤迅速赶来了,又小心翼翼的服侍着他喝下。
药汤很有效果,一入肚,没过多少时间,就起了作用,五脏六腑缓缓的蔓延开了一股温热,身体内的疲倦和寒冷就渐渐被驱散了。
闭上眼睛一会,大汗微微松了口气,脸上也重新显出一丝红润色泽。
“萨满奉上的药,是有些作用。”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大汗说着。
所服的药,是投奔而来的中原萨满所开,以前偶尔看过几次,知道这些汉人的萨满,还是有些本事,只是以前一直没有重视。
在这样的时候起作用,以后还真必须重视些,只可惜听说德阳真人,最近也生了些病,身体不是很好。
此时自己还不能倒下,为着基业不坏,还要坚持几年的光景才成。
想到这里,大汗吩咐:“赏德阳真人千两黄金。”
黄金并不缺乏,掠夺几州的黄金白银,充满了仓库,大汗对此并不是很重视。
只是这次从翼州撤兵实是无奈之举。
从翼州撤走,汗国在中原所能拥有的地域,只有一个幽州,并翼二州的失去,不但给汗国带来重大损失,而且还导致着以后各种物资的大幅度减少。
不过无论有着多大损失,总比让草原发生大乱来的要强。草原是万不能丢掉的根基,在两选一的情况下,必须撤回大批兵力。
大汗的命令还是执行了,当夜,营地内外就是连绵的火把,无论是汉附军,还是胡人,都有条不紊的动员。
只是一个晚上,一车车掠夺的财富牛羊就全部准备完毕,次日,举旗撤退,并不故弄玄虚,森严的撤退。
“胡人撤离了?”
胡人撤兵的消息,很快就传了过去,樊流海闻听着情报,尚带着一丝讶异。
按樊流海的半断,虽自己和吴兴宗连成了一片,对着胡人大军起着威慑作用,但胡人实力实际上还充足,主力未损,在这样的情况下,本来预料是拉锯战,打上几仗,才能逼着胡人后退,以后获得后方支援,再徐徐收复翼州。
不想,胡人撤离的这样迅速和全面,看来甚至连翼州都不要了,这是个意外惊喜。
“大将军,胡人大军的确撤离了,还带着那些汉人叛军。”樊流海面前的人,恭敬回答的说着:“失去的几个郡县虽被掠夺一空,却的确没有胡人了。”
樊流海问了些情况,站了起身,露出了笑意:“不管怎么样,胡人还真是退了,这是个好消息!不过……”
这位有着丰富应敌经验的大将,很快敛起笑容,自言自语着:“翼州丢下的郡县,要收复,只是胡人向来狡诈,这段时间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沿线各关卡日夜不停的轮番巡逻,以防胡人的突袭才是。”
“大将军是说,胡人有可能是假意撤离,再行突袭?”樊流海的一个大将,听了这话,皱眉问着。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谁能说的清楚?要是防御不力,掉以轻心,假的也会变成真的。”樊流海说着。
“末将明白了!”
“只有你明白可不成,传我命令,就说半个时辰后,在议事厅议事。”樊流海吩咐的说着,这样的事情,需让所有将校都明白。
待手下人下去安排去了,樊流海坐在书房内,自言自语:“……而且这件事,还要尽快传给洛阳的陛下知道。”
洛阳,帝宫
随着这段时间,这帝宫渐渐充实,肃穆而戒备森严的气息弥漫而上。
负责情报收集的官员,正门进来,在侍卫的带路下,向着大成皇帝居所而去。
书房中,一批太监伺候着,个个挺立,都不说话。
外面侍卫也是个个挺立。
“陛下,十三司千户陈河年求见。”片刻,一个侍卫禀告着。
“让他进来。”
“诺。”
“臣,十三司千户陈河年,见过陛下。”十三司千户陈河年走进来,在王弘毅的面前跪倒行礼。
“起来吧!”王弘毅握管写字,头也不抬说:“朕写完了再跟你说话。”
陈河年只得垂手站着,有些感慨。
这里原本是大将军格局,豪华却空泛,此时因入住的是大成皇帝,大格局未变,但随着规矩,人手,来往这一系列的变化,还是慢慢的向着帝宫靠拢,这样的细微处的变化,自然带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陈河年到这里不知来过多少次了,仔细感觉,就能一次次感觉到变化。
从东走廊到这里,明黄重幔,一重重门都站着侍卫,此时书房内,站了八个太监,都垂手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这种帝皇规矩,陈河年只听见纸声沙沙作响,凝神看时,见王弘毅已批完了一个折子,虽是一国之君,在这些上,一直都没有懈怠以对,认真坚持着。
王弘毅经常见陈河年,随意的说:“起身吧,说说这次是什么消息?”
“陛下,这次是从翼州送来的军报,请陛下御览。”陈河年说着,将手中情报送了上去,自有人接过来,转手交到王弘毅手中。
展开一看,王弘毅的先是一喜,又若有所思,下来踱步,一阵风从檐下掠过,望着外面天色,一时都有语言。
胡人从翼州撤兵,翼州收复,这样的消息对大成朝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不过放到大局上说,王弘毅却没有乘胜追击的想法。
地球历史上中国三国,袁兵兄弟战败逃跑,郭嘉说:“我军急攻,两人会相互支持,如果缓攻,他们之间会争权夺利,等彼此消耗,筋疲力尽再去进攻就可以一举平定。”
果袁氏兄弟不久就发生争斗,袁谭被杀,袁尚也失去了力量。
现在胡人主力还在,如果进逼幽州,只怕逼的草原团结,而如果不去进攻,就可坐看草原厮杀。
并且这段时间不但可以修养元气,而且胡人这一撤,短时间内不会有力量顾及汉人,那大成朝最大的麻烦,就是秦地了。
王弘毅的眸子闪着幽光,许久才喃喃说着:“天授不取,反受其咎,传朕旨意,洛阳城内五品以上官员,半个时辰后于议事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