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个向呼厨泉求情的是他的侄子,也就是前任匈奴单于于夫罗的儿子刘豹,也就是历史上哪个鼎鼎大名的赵汉政权的创始人刘渊的生父,时任南匈奴左贤王。
刘豹本姓栾提氏,乃是冒顿单于的嫡系子孙,只不过由于匈奴在历史上多与汉家公主、宗室联姻,所以他的身上倒有一丝的汉人血统,所以他的祖上有许多人就以大汉外甥自居,所以便以大汉的国姓为自己的姓氏,因此栾提豹也称自己为刘豹,这在匈奴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呼厨泉的单于位是继承了兄长于夫罗的,之所以把刘豹任命为左贤王,目的就是为了向人宣称,他以后要把刘豹立为继承人。
尽管如此,呼厨泉却并非真心想要让侄子继承他的位子,所以他总是把自己这个侄子当成潜在的威胁,但他这个侄子虽然看起来很粗犷,但是内心很是小心谨慎,更兼所娶的女人是个博学多才的汉人,又有许多妙计在胸,让他有诸多顾忌。
如今楚公点名要让这个女子归汉,却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因为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是让刘豹这小子断了一臂,对于自己巩固单于之位大有益处,所以呼厨泉沉声说道:“刘豹,孤王知道你不舍侄媳,奈何她本就是汉家女,又是楚公点名要的人,就算不舍又如何?更何况我们部族的希望都仰仗于楚公,如果他拒绝向我们提供援助,那我们恐怕就难以安然度过这个冬天,你作为我匈奴左贤王,难道连这点牺牲都不肯让步吗?”
刘豹听了不由心中暗怒,暗暗想道:“这不是把你的女人月牙儿送给楚公。你当然心中不急了,更何况文姬是我的智囊,平素里应对你的种种刁难全都靠她的智计。今日一旦舍我而去,以后你再刁难于我。我还如何有应对之法?”
但是呼厨泉说的在理,他却也不能明着反对,因为这样一来,自己势必会引起部族内部那些老家伙们的不满,这样一来呼厨泉更能以此为理由,污蔑自己不为大家着想。
无奈之下的刘豹只好说自己先回去考虑考虑,然后愤然回到了自己的大帐之内。
他刚刚返回华丽的大帐,便听得一道娇嫩的声音传来:“今天怎么回来的这样早啊?”
随即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一个面容娇美的女人。这个女人正是他的妻子蔡文姬。此女虽然已经投三十余岁的年纪,但是由于保养有方,看起来却像是二十岁左右的少妇,一张忧郁的脸反而更加令人见而生怜。
刘豹随口应了一声,然后就不再说话,走到了炭火旁的毛毡旁,缓缓躺了下去,随后便长吁短叹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蔡文姬一脸的好奇,随即问道。
“唉,你也知道我们族群目前的处境。最近来了一个甚么楚公。说是要跟呼厨泉会盟,呼厨泉便以让他帮助我们为条件,答应了他的要求。哪知道他还指名道姓的要呼厨泉把你送回大汉,我很不舍,只说了两句,呼厨泉便以大义相责,说我只顾小家而不顾大家……”
刘豹只顾着说,却没发现蔡文姬的脸色顿时大变,现出了一抹狂喜,只不过只是一刹那间,那抹喜色就被硬生生的收敛起来了。
“楚公?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真没想到大汉竟然还有人记得我蔡文姬这个人。而且指名道姓的要把我要回去,看来大汉并不负我。我蔡文姬有生之年,竟然还有希望踏上大汉的疆土。”
蔡文姬不由得感慨万千。想起了之前自己在大汉生活的一幕幕,想起了大汉巍峨的城墙,豪华的宫室,宽衣博带的士人……
而想想她这十年的遭遇,则是满腔的悲苦,凛冽的朔风,吃不惯的牛羊,住不惯的帐篷,粗糙的胡衣胡帽,粗犷野蛮的胡人……
虽然一听到这个消息,蔡文姬恨不能胁下生双翼,立刻飞到大汉的疆土上去,但是蔡文姬却知道,她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年,这里有她的丈夫,还有她的孩子,虽然对于这个野蛮的丈夫感到很不满意,但是毕竟还有了一定的感情,而更加让她割舍不下的,则是自己的两个孩儿。
看着那个满脸胡子,一脸忧郁的男人,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但是她却知道,她是汉人,不管是因为返回故园的迫切心情,还是因为单于的决定,她这一次都必须要返回故园了。
默默地想了片刻,蔡文姬横起了心,缓缓说道:“既然是单于的决定,也是为了族群的利益,你我纵然不舍,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不过你也不能就这样轻易的答应了,必须让单于再给你足够的好处才可以,你对我这十年的恩爱我也不会忘记,待得我返回大汉之后,如果能有机会,一定会为你多说好话,如此一来,等到单于百年之后,未尝不是我们的机会。我只希望,在我离去之后,你要善待我们的孩儿……”
说到这里,蔡文姬已然是泪流满面,情难自已。
“好吧,看来也只好这样了。”刘豹苦笑了一声,从毛毡上坐起来,随后穿上厚厚的皮靴,穿上了名贵的皮裘,然后向单于大帐赶去。
“既然楚公已经点名要让蔡氏返回大汉,这又是为了族群利益,侄儿也只能认了,可是,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今天只有我们叔侄两个,我要跟你明确的说,你必须给我相应的补偿,我的两个孩子怎么办?我为不足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难道就不该要点好处?”
刘豹的一双眼睛里透着怒火,沉声对呼厨泉说道。
呼厨泉想了想,然后呵呵笑着说道:“孤王自然不会让你白白牺牲,你既然把你的女人献出去了,那么孤王就把沮渠部的公主沮渠芷兰嫁给你为妻吧,这沮渠芷兰年方一十八岁,貌美如花,大胆泼辣,许多族人都是求之不得啊。侄媳虽美,可毕竟也是上了三十岁了,哪有年轻泼辣的沮渠芷兰好啊。至于你的两个儿子,此事还不好办吗?孤王封他们为骨蠡王总是可以了吧?豹儿,你就放心吧,舒服怎么会亏待你呢?”
刘豹见呼厨泉这么说了,也只好点了点头,但他生怕呼厨泉反悔,便又向呼厨泉要了一份册封他两个儿子的手令,这才辞别呼厨泉,回到了自己的大帐。
呼厨泉亲自将刘豹送出营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心中还暗暗说道:“孤王早就看那沮渠部的沮渠不满了,等到日后给他安一个勾连外地的罪名,连你小子也都一块收拾了,至于你那两个儿子,嘿嘿,这骨蠡王既是孤王所封,孤王就有办法将他们废除。
刘豹自然不知道呼厨泉在打的什么主意,他见对方答允了自己的条件,心中略有振奋,回去之后将呼厨泉答允册封自己儿子的事情向蔡文姬说了一遍,又将呼厨泉将沮渠芷兰许配给他的消息一并相告。
蔡文姬本来还在伤感与刘豹的夫妻情分,如今见刘豹竟然很快对另外一个女人充满了幻想,心中顿时一沉,但是他知道,即便是在大汉,谁也没有办法约束男子不再娶,更何况女人的地位在匈奴还远不及大汉?
所以,蔡文姬强忍心中的悲伤,笑着恭喜刘豹,但是却劝刘豹帮儿子刺去骨蠡王的位子,只让他们做一个普通的名王便可,刘豹虽然不知道蔡文姬让他这样做的原因,但是念在蔡文姬即将离去,不忍拂逆了她的意思,便又跑了一趟单于大帐。
从现在到离开单于王庭还有三天的时间,这三天蔡文姬哪里也不去,她只是在帐中好好的陪伴自己的两个孩子,她恨不得这三天的时间可以当做三个月、三年,甚至三十年使用,无时不刻不陪在孩子身边,对于孩子们的任何一个无理要求都尽量的满足,她知道,也许过了这三天之后,她将终生无法再见到自己的两个孩儿。
泪水不断的充盈在这个仅有三十岁的汉家才女眼中,让她说不出自己目前到底是何等复杂的心情?
那个无义的男人也就罢了,可是自己的两个孩儿却要留在匈奴,和自己生离死别,这岂能不让人痛断肝肠?
可是不管蔡文姬如何珍惜,三天的时光还是就这么离去了,当看到收拾好行装准备离他们而去的母亲的时候,那两个儿子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们抱住母亲的腿,扯住母亲的衣裳,嚎啕大哭,就是不让母亲离去,蔡文姬看到儿子们的嚎哭之声,一颗心都已经碎了,真恨不得直接就说一句不回去了,可是她却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既然是楚公指定要带走的人,又是为了给族人带来好处,呼厨泉是不会允许她不去的,就算是她本人,作为一个汉家女子,也希望自己能够终老于大汉,即便是死了也能见她的列祖列宗。
“孩儿们,不要怨娘亲狠心,如果娘亲有可能的话,也决不愿抛下你们而不顾,只不过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谁都没有任何办法。”两个儿子的哭声渐行渐远,蔡文姬一脸的泪水,但也只能咬牙前行,随着呼厨泉单于去见一见那个楚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