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武,袁绍大营。
如今的袁绍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短短几天的功夫,先是许攸叛逃,接下来便是曹操奇袭自己的储粮重地乌巢,杀了将军淳于琼和蒋奇,几乎与此同时,张郃与高览又率领两万大军投靠曹操,而己方却因为粮草被劫,士兵纷纷溃逃,致使十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了不足两万人。
这样的打击对于雄心勃勃的袁绍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仅仅一夜之间,他好像是苍老了几十岁一般。
不过袁绍的脾气可丝毫没有减,他见曹操得胜,对着逢纪大声咆哮起来:“你原来不是说过吗?刘琦一定会配合我进攻许昌的,可是他不仅不帮我,还把进攻许昌的关羽给赶跑了,否则的话,曹阿瞒怎么敢连夜偷袭我的乌巢?大胆的逢纪,竟然敢欺瞒于我,与敌同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来人,给我推出去,斩。”
逢纪这两天心中所经历的波澜其实一点都不比袁绍差,他在从襄阳返回之后,本来认为刘琦所说的什么袁军会战败之事纯属无稽之谈,可是这两天才越来越信服,首先是许攸背叛,接下来是曹操奇袭乌巢,后来又是张郃、高览二将背叛,如今官渡战场上的局势很明显已经不利于己方了:十万大军的时候都难以战胜曹操,如今实力对比发生了惊天逆转,这一次袁绍能够顺利逃回河北都算不错了。
所以逢纪对于刘琦的预言表示衷心钦服,如今又听袁绍要杀自己,便认定刘琦所说的血光之灾又一次命中,不由得心中悚惧,对刘琦之言深信不疑。
所以逢纪连忙上前说道:“主公可是误会刘将军了。刘备乃是一代奸雄,其威胁丝毫不比曹操差多少,当年曹操就对刘备说过,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所以末将认为,这一次刘将军派人阻止关羽进攻许昌,这是无可厚非的,刘备本来就是汉室宗亲,如果再得天子,那对主公的威胁恐怕要比曹操还大。更何况,刘将军虽然没有占据许昌,可是刘将军却将许昌的物资席卷一空,这样一来,曹操军资缺乏,日后想要进攻我河北,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能的了。所以,刘将军乃是为了与我军的长远合作着想。”
见袁绍默然不语,逢纪又上前说道:“再者说了,刘将军乃是汉室宗亲,如何能效仿曹操,坐那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如若真这样做了,我们与他乃是同盟,日后如何能好意思攻占他的属地,迎回天子?如今天子仍在许昌,只要我们回去以后专心内政,训练士卒,日后只要有机会,仍然有希望攻取许昌,迎回天子。”
逢纪偷眼看袁绍,见袁绍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好叹息着说一声:“如此说来,我倒是冤枉刘将军了。好罢,本将便听你今日之言,不再计较刘琦逆袭关羽之事,今日我等齐心协力,回到河北,勤修内政,训练兵马,待得日后定然再度提兵对付曹瞒。唉,这一次本将战败其实也不能全怪别人,都是本将一意孤行之故,悔不听田丰之言。”
之后便见袁绍赦免了自己的罪过,逢纪感激不已,又想到刘琦在预言中提醒自己要救田丰,现在见袁绍提起田丰,便对袁绍说道:“主公,末将听说田丰在狱中一直为主公担忧,整日流涕不已,真忠臣也。那田丰多次派人提醒主公,不要上了曹操的恶当,只可惜主公身边护卫一直阻拦,不得见主公,否则的话,恐怕今日主公也不致于有张郃、高览反叛之事。”
但见袁绍闻言大奇,随后问道:“你不是与田丰有隙吗?今日如何到为他说起情来了?”
逢纪一脸正色的说道:“古人讲究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末将虽然没有晋大夫祁奚之贤,却也知道要为主公大业着想,田丰是个人才,末将为公,不敢隐瞒。”
却不料袁绍闻言呵呵大笑,牵着逢纪的手说道:“元图,本将有你这样的忠臣,又何愁霸业不成?这一次虽然我军战败,但本将相信,只要有你和田丰这样的肱骨之臣存在,我军就一定能够卷土重来。”
之后袁绍便下令赦免田丰,然后率领大军主动撤离,返回了河北地区。
却说田丰在冀州狱中,正在担心战场形势,便见一个狱吏进来,对他:“与别驾贺喜!”
田丰不由叹了一口气,缓缓问道:“我如今身陷囹圄,何喜之有?”
便见狱吏说道:“小人闻言,主公乌巢之粮被曹操焚烧殆尽,张郃、高览又投降,主公已然命人退回冀州,别驾大人料事如神,主公必然会放别驾,到时候大人重新被主公起用,日益看重,岂不是喜事?”
田丰却是狂笑不止,最后缓缓叹息道:“吾今死矣!”
狱吏奇怪不已的问道:“人皆为君喜,君何言死也?”
田丰闭上双眼,缓缓说道:“袁将军外宽而内忌,不念忠诚。若胜而喜,犹能赦我;今战败则羞,吾不望生矣。”
狱吏摇了摇头,表示不信。
忽闻使者赍带着袁绍的令牌来到,传达袁绍的命令。
田丰见了使者倒也不惊慌,缓缓说道:“主公是来处死田某的吧?田某等这一天已经多时了,今日田某不劳诸公动手。”
说完之后,便见田丰从使者腰间取出宝剑,就准备自刎。
却见使者连忙上前抱住田丰,从他手中轻轻取下宝剑,然后笑着说道:“田别驾误会了,这一次主公派下官来见别驾大人,主要是赦免大人,同时令大人恢复原职,大人如今重被起用,恩宠犹胜当日,实乃可喜可贺。”
“你说什么?”田丰闻言一惊,不由急切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可这怎么可能?我知道主公外宽内忌,不念忠诚,如今战败,羞见于我,怎么可能竟然会一反常态,宽宥于我?”
却听得使者轻轻叹了一口气,正色说道:“大人想必想不到,此乃逢元图大人向主公求情所致,逢大人对主公说起大人之忠诚,主公心中有所触动,乃下令赦免别驾大人。”
“什么?你说是谁?逢元图?逢纪?这,这更不可能了,逢纪素日与我有隙,恨我死之不速,如何反倒为我求情?”田丰心中的惊诧更甚,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
使者却是一脸佩服的说道:“许多大人都没有想到逢大人竟然有如许胸怀,诸公都说,这是主公之福,想必连上天也不愿主公失败。”
田丰却是摇了摇头,他根本不信什么天意,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却也只好等以后见到逢纪再问了,不管如何,逢纪救了自己一命,这样的恩情还是一定要报的。
以后的事情更加奇妙,休说是逢纪,即便连此事的始作俑者刘琦都没有想到,日后田丰与逢纪竟然成为一对莫逆之交,而在得知让逢纪救自己的竟然是荆州牧刘琦的时候,田丰心中的惊讶更是难以形容。
而这时的曹操正沉浸在官渡之战胜利的巨大喜悦之中,他这次奇袭乌巢,焚烧了袁绍聚集的粮草,让袁军不战自溃,又得了张郃、高览两位大将,还平白得了三四万降卒,这时候的曹操可以说是志得意满,睥睨天下群雄,什么刘备,什么刘琦都不放在眼中。
不过曹操倒是没有失去理智,他决定接受荀攸的建议,乘胜出击,将袁绍大军彻底赶出河北,于是驱策袁绍的那些降卒,命张郃、高览、曹洪、曹仁、夏侯渊、夏侯惇、乐进、徐晃、满宠、吕虔等将各统率大军,分路收服河北诸郡县,与此同时,自己亲率曹纯与许褚,率五千大军进攻袁绍屯军的阳武。
可是让曹操想想不到的是,当他来到阳武之后,却发现那里已经是一片空城,原来竟然是袁绍率领着城内残兵主动撤退。
曹操心中大急,知道只要是让袁绍成功撤回河北,他麾下那些残兵日后必然会重新成为河北精锐,这样一来肯定会为自己日后进攻河北添加阻力。
所以,这一次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击溃袁绍的主力。
略想了想,曹操立刻命令曹纯率领他的一千虎豹骑急速追赶袁绍,并下令各路军马不惜一切代价拦截袁绍的队伍。
这一次他也算是为麾下那些河北降卒找到了一个顺顺当当送死的借口。
“真没想到袁绍竟然会主动逃走,看来我这一次还是小看于他了,其实袁绍逃走也没什么,只要我能够吸纳他手中这些降卒,组建起一支数万人的力量,不出三年就能平定河北,即便是不用他们打仗,只是用他们屯田,也绝对能够令我军每年多产出数十万斛粮食,只是可惜,许昌的兵粮被刘琦小儿劫掠一空,让我根本无力养活这么多的士兵,所以今日只好命令这些降卒扑灭袁绍的残兵,虽然无奈,这些降卒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曹操的心中很是无奈,如今任峻战死,许昌粮草被夺,他治下的经济系统即将陷入崩溃,无奈之下只好决定,想尽办法从民间多征收一些税收,允诺明年加利偿还,同时也效仿程昱,派遣心腹到战场收集人的尸体,在军粮中杂以少量的人肉干,已解决粮食危机问题。
除此之外,曹操还把主意打到了天子身上,为了解决粮食问题,只好想办法从皇宫府库中向天子“借”一些粮草物资了。
“不要怨我逼你太甚,实在是因为你的本家刘琦太过无耻,竟然将我相府中的粮草洗劫一空,否则我也不会动这样的脑筋,要怪你就怪刘琦吧。”
曹操的心中一声冷笑,默默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