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中,一处高山之上,许州醒了过来,他回想着秋生的一生,久久回不过神来。
恍然间,他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许州,还是秋生了。
这一梦,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呢?许州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这一世,许州为了父母,为了亲人,放弃剑道,一辈子没有走出来。
红尘炼心,其实也是在取舍。
天空中白云飘散,阳光温暖,许州坐在山巅,在云海中再次闭上眼睛……
云海城,许州投胎在一位卖鱼的少年身上,少年名为阿昌。
“阿昌在不在?”
一位少女突然出现,一只手半扶着门口,另一只手有些紧张的抓着鹅黄长裙的裙角,向铺子里偷偷张望,如三月桃花红的脸上满是羞涩,小声的问道。
阿叔抬起头,看着眼前熟悉的少女,笑着说:“阿昌去码头进货去了,估计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小娘子不妨进来坐坐,稍等片刻。”
“不.....不了,今天不吃鱼了。”
鹅黄长裙的少女脸更红了。
少女平日里经常来光顾这家鱼坊,最喜欢的就是阿昌做的招牌椒麻烤鱼,总说他烤的鱼是整个镇上最好吃的鱼了,麻辣鲜香,入口难忘。
而每当这时,阿叔总是默默笑了笑,因为只有他知道,鱼坊的每份椒麻烤鱼里都会加八颗辣椒,十五粒麻椒,提香入味;而少女的鱼中,阿昌辣椒少放了三颗,麻椒多了五粒。
“这个麻烦您转交给阿昌。”说着少女放下一个荷包,飞快的逃了出去,还没等到众人回过神来,人已经没了踪迹。
阿叔笑着摇摇头,低头看了眼桌子上少女留下的荷包,大叔心头一震,嗯,好丑的鸭子,和老伴当年的手艺有的一拼.....
一旁的一位大娘看着离去的少女,禁不住感叹:“年轻真好,老娘要是当年有这勇气,能跟着你这个憨货!”
说着瞪了一眼一旁埋头吃鱼的老头,一脸怒气。
老头头也不抬,吐出一根鱼刺:“就你,当年谁不知道武家有女初长成,力气已有千斤重;要不是当年打不过你,我能娶你......”
“刘大脑袋,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大娘拎起板凳就要上,旁边的食客赶忙拉架,“算了,算了李大娘,前天刚打过了,刘老头这脸上的青还没消呢.....”
鱼坊里一阵鸡飞狗跳,而巷子里,一枝桃花悄悄开了。
“哗...”一尾金鱼跃出观景鱼缸,跳到阿叔的案板上,看着金鱼旁大口呼吸的待宰鱼儿,阿叔摇摇头:“外面的想进来,里面的想出去,都是一样的道理啊!”
……
阿昌今天甚是激动,因为今天的鱼获中有一条十分罕见的大红鲷鱼,脑海中浮现出那鹅黄长裙的少女,阿昌回程脚步加快了许多。
送给爱的人红鲷,是小镇居民们独有的浪漫:相传,红鲷是月老的红线所化,吃了他送的红鲷鱼,便是月老给牵上了线,此生此世,永不分离。
小镇的恋人们,都把一起吃红鲷,视为 最神圣的时间。
一回到鱼坊,阿昌不停的四处张望,很快脸上便有些失落,那熟悉的鹅黄身影并不在,她还没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难道今天不来了?发生了什么,她会不会有事......
看着愣神的阿昌,阿叔一巴掌打断了他的思绪,拿出荷包:“呐,她给的!”
阿昌双眼瞬间发亮,夺过荷包,连忙打开,一个纸条映入眼帘:“阿昌,最近随父亲要去县上拜访长辈,大概半旬时间,最近的烤鱼先不用准备了。”
纸条最下方,一行娟秀的小字,特别特别小,如果不是有意寻找,大概会忽略:“勿念,望君安好!”
阳光照射进鱼坊,映照着阿昌温柔的笑容。
“红鲷我已经拿到了,你怎么不再多等我一会呢?要一路顺风,平安归来呐。”
阿昌低声呢喃。
他看着手里的红鲷,思考片刻,开始去鳞,开膛,破肚,取脏,清洗,入缸。
“半旬时间,刚好能腌制初成,还能保留八分味道。”
此后的每一天,阿昌都时常坐在海边的礁石之上,看着黄昏的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在大海的天际,而后无比的期望明天太阳升起,新的一天早些到来。
思念如海,漫漫长长。
当阿昌在腌鱼的缸中放上第十五尾鱼,抬头一看,眼前是那鹅黄的长裙,是那期待许久的人儿。
“你回来了!”阿昌惊喜无比。
“嗯。”少女低着头,声音低沉。此时阿昌才注意到,少女鹅黄的长裙已经满是灰尘,头发有些凌乱,满脸憔悴。
“怎么了你?”阿昌心中有些慌乱。
“你来,我想跟你聊聊。”
海边的风有些大,吹起了少女的发丝,吹动着那鹅黄长裙,却没能吹走上面的灰尘。
“十天前皇帝下令天下,大选秀女,阿爹接了皇令,我要入宫了。”
这一刻,世界都安静了下来,风停住了脚步,浪凝固在潮前。
“接了皇令,我要入宫了......接了皇令,我要入宫了.....”
此时的阿昌,脑海中一片空白,脸色惨白,喃喃道:“能不去吗?”
少女抬头,双目注视着眼前这个人:“不能。皇令接了,如果按期不到,视作违背皇令,满门抄斩!”
“再见了,阿昌!望君,长安!”
转身离去,少女的发丝拂过他的脸庞,而后随风不见。
“我腌的红鲷你还没尝过呢....”
这一天,风中满是痛苦绝望的哭声,海边的一块礁石之上,泪水填满沟壑,随海浪一起消失在茫茫大海。
很多年后,一个年轻的渔夫捕获了一尾珍稀的大红鲷,他一上岸,便拉着一位少女直奔鱼坊。
少女有些羞涩:“都日落了,鱼坊肯定收摊了,昌叔忙了一天了,也得休息了,我们明天去也不晚嘛!”
“不行,不行,昌叔说了,红鲷一定要新鲜,不能过夜的!”
“昌叔,你快看,这么大一尾红鲷!”年轻的渔夫拎着鱼,向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招手。
老人露出笑容,看着那尾硕大的红鲷鱼,看着一脸兴奋与喜悦的少年与少女,恍惚之间,他仿佛想起了当年,那鹅黄的长裙随风舞动。
“红鲷可不能过夜,我现在就给你们做!”老人微笑转身,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总有花开,没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