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这个世界不到一年,韩楚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程度已经超过大部分修真者了。
在八千年前的剧变之前,神州的凡俗世界由一个大统一王朝掌管,名曰周朝。正统修仙界和其他位面的没有多大区别。
但剧变之后,引发了三场大战。第一场是人妖之间的种族战争,历时不到三年,妖族一败涂地。
它们一部分退到南疆十万大山,一部分入了海,去找它们的近亲——海妖一族。
人妖之战结束不到半年,那一代周皇在春秋鼎盛之际凭空暴毙,修真者也乘机掠夺气运,镇住了此界九层的灵气。
大周一夜之间分裂成数百个国家,晋国也是在那时建立的。
这是人族大战的前哨站,势力一经划分,资源灵脉也固定好了,接踵而至的就是正魔之战。
那一战持续数百年,打得昏天黑地,现在半数的遗迹就那段时光留下的印记。
后来顾忌到神州之外的修真势力联手反扑,当时各大势力才定下了基调,成立了昆吾。
昆吾没有自己的势力范围,或者说它的势力范围就是整个神州。
昆吾山据说高达万丈,不知其踪,进出都是使用传送法阵。流云剑宗有进去的法子,或者说,每个有元婴后期修士坐镇的宗门都能一窥其真容。
当然,想要进去修炼、突破瓶颈就得花些心思了。昆吾不缺资源,只挑良材,他们给自己安的名头就是为人族发光发热。
昆吾山现在主事的,有佛家高僧,有道教高人,有魔道帝君,还有大周遗族。
没错,神州还有大周的一片天地,毕竟是传承了三万多年的人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八千年后,或许是因为摆脱了一部分人运束缚,后代反而更加兴盛,现在更是有一位化神修士坐镇,重返权利核心。
韩楚接下来要去找的,却是昆吾山里最不起眼的一派势力,天近楼。
外界灵气稀薄,一般来说,修行必须使用聚灵阵。个把人还好,但对于情报机构来说,要在全天下建构流通的渠道就太难了。
为了节省开支,当时数个大型情报组织被迫重组,天近楼由此而生,只有吃下黑白两道,加上庞大的灰色地带的收益,才能维持组织的运转。
韩楚现在是半个失踪人口,处于薛定谔状态,是死是活要到三十年后才知道。
这样去哪边都不好整,不如靠着天近楼,打零工混饭吃。
越国地处神州东部,滁州靠着一条祢江,上连越京,下通边境,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重镇。
祢江的支流从滁州南岸码头,穿过了滁州城,与宽广的护城河连成一处,形成了独特生活景观。
清晨,一条乌蓬小船顺江而下,加入到入城的船队里面。
韩楚独坐舟头,听着耳边响起的号子声,水面飘起了朵朵胭脂,偶尔泛过几瓣菜叶,生活气息浓郁,仿佛置身于江南水乡。
“小兄弟早上好啊,吃过饭了吗?”
旁边渔船上,一位憨厚质朴的老渔夫朝韩楚打招呼道。
袅袅炊烟在水面荡漾,韩楚已经辟谷了,却还是抵不住食物的诱惑。
他摸出一块碎银子,随手丢进渔夫的钱箱里,“一碗清粥即可。”
清粥不值钱,但是银子他也找不开呀,只好把一碗鱼肉粥放进小盆里,托在水面上,荡了过去。
“多谢。”
韩楚也不客气,鱼肉粥确实很好吃。
“客人是哪里的人啊?”因为一场交易,两边的距离倒是拉进了许多。
“漂泊异乡为异客,”韩楚续道:“老丈,城西的钱员外你认识么?他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客人是说城西的钱大善人?他每个灾年都会开粥棚的。”渔夫答道,“您认识钱员外?”
“算是他的客人吧,”韩楚淡淡道。
船到码头,上了岸,韩楚安步当车地朝钱府走去。
红砖绿瓦,朱门高墙,钱府二字的牌匾上挂着一条白带,神识一扫,全府上下,尽皆戴孝。
“哪位道友来了,可来偏厅一见。”
一个宛如鬼魅般的声音出现在韩楚耳旁。
大门牢牢紧闭,似乎在担心什么东西来袭。
韩楚身上青光一闪,凭空消失,一眨眼就来到偏厅之中。
偏厅不大,里面只有四个人,打扮各不相同。
坐在主椅上,穿着一身孝服的便是这次任务的发起人,钱员外。
钱员外不是凡人,他是越国第一玄宗,九婴门的弟子,筑基中期修士。
后来感觉大道无望,才返回家乡,当了四十年的员外。
此时的他已经满头白发,却被仇家杀了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怒之下,联系起自己在天近楼的老友,倾尽家财,布置下了这个任务。
加入天近楼,首要一点就是完成一项任务,韩楚的投名状便是这次任务了。
另外三人,一个是筑基初期的和尚,一个是筑基后期的老道士,还有一个就是面若桃花,衣着暴露的娇媚少妇,她的修为在筑基中期顶峰,也算是一个强手了。
韩楚表露出的修为是筑基初期,其实在前几天他就突破到筑基中期了,只是境界未稳,战力反而有些下降。
这样五个人的阵容,就是去越京走一遭都不会有什么大事,放在这里,未免有些小题大作。
韩楚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和其他四人表明了“身份”。
“钱兄,既然我们人来齐了,现在可以把事情说清楚了吧?”老道士出声道。
钱员外一敛悲容,叹息道:“钱某生平最恶邪修,道法为成之时就随门中长辈斩妖除魔。没想到除恶未尽,苦了我的玄儿。”
娇媚少妇一扭柳腰,眼波流转道:“那邪修的修为如何?”
钱员外摇摇头,掩面道:“他修为不高,只有筑基初期,但我却撑不住他一招。”
“哦,这是为何,莫非他有什么邪器?”穿着金缕袈裟的和尚不禁问道。
“正是,我曾和他交过一次手,他别的手段只是些小伎俩,不足为虑。但他手里有一件法宝残片。”
“法宝残片?”韩楚出声了。
“正是,他手里有半件飞剑法宝,极其凶猛,没有两三个人联手结阵,根本奈何不了他。”钱员外道。
老道士忽然道:“他一个筑基初期修士,怎么用的了法宝级的器物?”
“道兄有所不知,那法宝残片可以缓缓催动,邪修藏身于地下水路,又极善于隐匿踪迹,故而我们需要联手去闯,才能力求不失。”
众人听了,觉得这才合理,纷纷劝慰钱员外不要太过伤心。
韩楚忽然道:“我们是现在出发,还是先休整几天?”
娇媚少妇咯咯笑道:“韩兄何必心急,我们等钱公子的头七到了再行动如何?”
和尚冷哼一声,道:“我看越早行动越好,省的那邪修跑了。”
钱员外幽幽一叹,“他不会走的。”
和尚眯起眼,似乎在考量钱员外话里的意思。
作为修为最高的人,老道士出来打圆场了,“大师无需心急,钱兄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我们不妨先去祭拜一下钱公子,然后各自修炼去吧。”
众人在钱员外的带领下来到祠堂,里面停着一副棺椁,棺椁面前摆着一副画像,是个玉面青年,和钱员外有七分相似。
娇媚少妇朝钱员外脸上瞧了一眼,似乎在猜测他年轻时的样子。
死者为大,众人依次上香。轮到韩楚时,他抽了抽鼻子,这里好像有尸煞之气。
形成尸煞之气,说明死者生前怨气极大,考虑到他是被邪修弄死的,就说得通了。
“好了,几位道友去后院吧,那里有专门的人服侍。”钱员外说完这句话,仿佛花了极大的力气,坐倒在旁边的蒲团上,悲痛欲绝。
四人也不愿在这时候打扰,退出祠堂。
“诸位道友别过,贫道另有要事,后天午时三刻见。”老道士寻了个理由,走了,也没法阻止,谁也捆不住道士的脚。
“二位自便吧,贫僧在天桥底下自有住所。”和尚也走了。
难道他们接到的和韩楚不是一个任务?还是说这已经不是他们的第一个任务了。
“韩兄似乎有点好奇?”娇媚少妇笑吟吟道。
韩楚发觉这女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不动声色地问道:“小姐姐有何指教?”
“你这人说话真有趣,”少妇笑的花枝乱颤,许久才道:“他们是天近楼的人不假,但只是挂着这一层皮而已。”
续道:“他们每隔十年完成一次任务,并不算多用心,天近楼的核心也不是他们。”
说话间,两人来到后院,一队打扮地花枝招展的美貌侍女迎了上来,自动分成两列,娇声呖呖道:“两位仙师请。”
“呵,钱道友的安排真是有心,不过,妾身的功夫可不是这几个雏儿可比的……”娇媚少妇不经意间把纤纤玉手搭上了韩楚的肩膀,缓缓往上滑动,来到极近的距离,脖子上最敏感的肌肤都能觉察出微微颤动。
“美人多情啊,只是夫人是修采补之道的,小弟这元阳之身可不能轻弃。”韩楚笑吟吟地回道。
“哦,是么?”娇媚少妇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半缕阴气从玉指径直扎进韩楚的肉身,若真是元阳之身,她就不虚此行了。
但一细查韩楚的情形,她绣眉一怔,然后猛的往后一跳,身上迸起红光。
“你是个凡人?!”
“道友觉得呢?”
韩楚洒然一笑,从侍女中挑出一个,笑道:“钱老爷准备的厢房在哪?”
娇媚少妇脸上阴云密布,偏偏不敢真正动手,随后冷哼一声,红光一闪,消失不见。
原以为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子,连上了她的砧板都没反应过来。
后来才发觉,这压根不是鱼肉,是钢板,脖子伸出来任你砍,小菜刀怎么砍得动钢板?
一想到刚才自己种种做作,在韩楚眼里是多么可笑,她就想把韩楚弄死算了,不惜一切代价,没了脸,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