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峪峡山。

怀瑾一路无言。

平时他俩在一起时,石玖卿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想要跟他说。可是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再瞎胡闹,所以,一路沉默。

来到峪峡观,阴沉的气息包裹着整个道观。道观门口挂着两个写着大大的“奠”字白色纸灯笼,一时间,气氛沉到了低谷。

记忆里玄居道长,一片慈祥的模样,无论遇到何事脸上皆是挂着笑容,似乎面对何事都能淡然面对。没想到那一次的脸面,是第一次,竟也是最后一次。这样慈祥的一个人,就这样羽化了。

石玖卿紧紧握住他的手,她微微抬头看着他,眼眸中充满了担忧。怀瑾反握住她的手,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我没事。”

石玖卿回给他一个微笑,“嗯!”

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无论走到何处,她都要和他在一起。

峪峡观的大门缓缓打开,整个道观笼罩在一片素白色中。四周的人皆是一身素衣,看到他们到来,全都围上前来。

“师兄!”

“师兄!你回来了!”

“师兄回来了!”

“嗯。”怀瑾淡淡回答道。

如此阵仗,让石玖卿心里微微有些发怵。

“师弟。”

一声响起,人群中的躁动之声慢慢降下。

一位跟众人打扮一样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却显然没有了那群人脸上的稚气,眉宇间皆是成熟稳重。

“师兄。”怀瑾恭敬作揖。

“快别,”那人连忙以手扶住他的胳膊,“如今南絮已是上神,称一声师弟已是大不敬,又如何受的了你的礼。”

“在此地,南絮永远都是师弟,该守的礼依旧应该守。”怀瑾淡淡回答道,语气不容置疑。

“那好吧,这个礼,师兄便收下了。”那人看向怀瑾身旁的石玖卿,“师弟,这位是……”

“我的夫人。”怀瑾淡淡的说道。

那人表情有些惊讶,但却也未曾说些什么。

“师父的棺桲就放在厅堂,随我来吧。”那人伸出手,引着他二人前去。

怀瑾点点头,拉住玖卿的手便向前走去。

石玖卿随着怀瑾一步一步走上厅堂的台阶,看着眼前的玄居道长,竟有一瞬间有些想落泪。

玄居道长仍旧像以前一样,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安静的躺在那里,好像就像睡着了一样。

不过见了一面的人,参加葬礼之时还有些伤情。石玖卿忽的想起自己身死之时,怀瑾该是怎样的伤心与难过。如今自己好不容易重新找到了他,他也终于不必沉浸于痛苦之中。就在他们以为好不容易要得到幸福之时,却有了这样一个消息,真是令人唏嘘。

石玖卿明显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凉,冰凉刺骨。她手上微微用力,把自己的温暖传到他的手上。

静静的沉默以后,怀瑾轻轻放开她的手,让她去到一旁休息。他跪在棺桲两旁,安静的替他的师父守灵。

石玖卿微微点头,走到偏厅,却发现有很多仙家来参加玄居道长的葬礼。

玄居道长生平如此宽厚待人,就算是小小的精灵他也不吝啬帮助。他能够受到众仙家的追悼,也是情理之中之事。

透过拥挤的人群,却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玄元?”

玄元正出神冥想,却听到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他。

他回过头,看向身后之人,“玖卿?”

“嗯!”石玖卿坐到他的身旁,微微叹息一声,“玄元,你,节哀啊……”

“嗯。我知道。”玄元举起酒壶,倒在手中的酒杯中。

离着很远都能闻见酒气,石玖卿按住他的胳膊,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在这儿喝酒,不合适。”

玄元不动声色的躲开她的手,“无碍。”

石玖卿气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

玄元转过头,表情颇为严肃的看着她,“还给我。”

“我不!”石玖卿亦是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我说了,在这里喝酒,不合适!”

玄元看着她,泄了气,他转过头,不再看她。

“南絮跟你说了?”玄元缓缓开口。

“嗯。”石玖卿微微垂眸,“虽然,并未表现出来,但我知道,他很难过。”

玄元轻笑一声,缓缓开口:“我,又何尝不是?”

石玖卿闻言一愣,慢慢放下手中的酒壶,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我以为,活到这一把年纪了,也算是看开了这些生生死死。却没想,自己并未有如此洒脱。生老病死的七情六欲,根本无法躲避。”玄元眼眸微红,一字一句地说道。

石玖卿静静听着,不再言语。

“我和师兄,已经认识快要八万年了。彼时,我还只是个小娃娃……”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死在了饥荒中。那时,我的师父下山救助灾民,带回了还是孩童的我。”

“师父把我带回去之后,我因为在饥荒饿了太久,身体很是不好,所有人都以为我活不了了。父母皆死,连我自己,都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只有玄居师兄,每日去山中挖一些大补的药材,就为了,让我的身体有所好转。就为了,能让我活下去!”

“有一次,玄居在山中迷了路,直到第二日还未曾回到峪峡山。师父急坏了,便遣了所有的师兄师弟去寻找他。直到夕阳西下,师父才在一堆草丛中找到了受伤严重的玄居师兄。他竟是遇见了野兽,可是就算如此,他怀中还紧紧抱着为我治病的药材。”

“师父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师兄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所有的师兄师弟都在暗地里说,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因为治我的病,玄居师兄也不会受如此重的伤。他们都说,我是个扫把星。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

“可是,那一日,师兄露出了比阳光还要温暖的笑容。他说,我是他的师弟,从我进了峪峡观,我们就是一家人。家人之间,何必说这些话?”

“从那以后,我便决定,一定要活下去,就算是为了一心为我的师兄,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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