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涉江采芙蓉
碧绿的荷叶随着木栈之上的人影走过，而摇曳着身姿。王莽拉着班殊直接越过荷花池塘到了一处亭榭之处。
“此处风景如何？”
王莽看着班殊的眼睛问道。
班殊回望着王莽的眼神，此时此刻的她也已经完全被菡萏别院之中的一切吸引住了。
“甚美矣。”
听到班殊的回答之后，王莽得意一笑，很是满足。
当然作为大汉贵族的文化人，王莽和班殊自然不会只这般欣赏夸赞眼前之美景。
与之相对的琴瑟之乐和吟诗作对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不然这都对不起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王莽走到亭榭之中一处坐榻之上，然后看着坐榻之前案几上的古琴，问道：“殊儿可会抚琴？”
班殊听到王莽的问话之后，她微微一笑，谦虚道：“妾琴艺不精，恐贻笑郎君。”
王莽哈哈笑道：“那也比吾强过太多，吾对丝竹管弦之乐皆都一窍不通，不能分辨宫商角徵羽之音。此琴名曰‘白雪’，相传是春秋之时师旷所用之琴，距今已有五百年矣。若是由吾来弹奏，必然是玷污师旷白雪之名。”
班殊闻听王莽此言不禁讶然，感觉有点不可置信。她万万没想到眼前这把古琴竟然是传说之中的乐师师旷之琴。
如此珍贵之琴放在何人之处都必然会将其视为一生之珍宝，绝不是展示于他人之眼前，但王莽却将如此珍贵之琴，堂而皇之的摆放出来。
这不禁又让班殊感动之至，认为王莽对她之心绝对是天下无双。
同时班殊也看得出王莽对此琴的感觉也确实不像是爱琴之人，若真是懂琴懂乐之人，要演奏如此贵重之琴，必然都会是沐浴分享，怀着空灵敬畏之情，才会将此琴请出的。
但王莽却没有这样隆重的对此这把古琴，只是将它作为一件助兴的器物放在了亭榭之中，供班殊娱乐。
而王莽之所以会如此，还真是因为他对音律不懂太多，没有懂乐爱琴之人那么的珍爱之心。
毕竟原来的王莽都把时间花在了道德建设和孝顺长辈之上，对于这些休闲娱乐的活动，他也没有用心学过。
所以，这也导致了穿越之后的王莽即便融合了原来王莽的所有记忆以及生活习惯，但鼓乐之道，王莽还是一窍不通。
所以，他拿出这把古琴来，也仅仅只是为了班殊开心。
面对如此爱意真诚之人，班殊想不感动都难。
毕竟，在班殊看来这把琴应该是要比她还贵重的。
但是，王莽却不以为意，只把此琴当做了玩物，给她随意发挥。
由此可见，王莽对班殊绝对是真诚至极。
班殊过来轻轻的抚摸着这把叫做“白雪”的古琴，心中喜欢到极致。
王莽看着班殊如此神情，心中也顿时大喜，不枉他花费了那么多的心思购来此琴。
如此宝物就该赠与班殊这样的佳人。
王莽看着班殊，鼓励道：“若是喜欢，便奏一曲。”
班殊抚摸着古琴，最后微微摇头道：“此琴已是灵物，应诚心以待，方可抚奏。妾来之匆忙，心尘未消，恐惊此琴之灵也。”
王莽听着班殊的话，顿时又笑了，“殊儿此言差矣。此琴既为灵物，更应发挥其能，演奏其声。若以为虔诚，将其束之以高阁，时间日久。此琴便就如养于槽枥之间的千里马。空有千里之能，而无伯乐相之。最终也将失其音调，消散其灵，不复神也！”
王莽此言直接打动了班殊的心，她再也不去纠结刚刚的心情，此刻她也确实忍耐不住想要一抚此琴，感受一下五百年前乐师师旷的白雪之音。
班殊在得到了王莽的鼓励之后，她也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敬畏，带着憧憬到了这把古琴之前。
王莽看着已经跪坐于古琴之前的班殊，又给了班殊一个鼓励的眼神。
班殊见状，脸上也顿时露出了欣喜之容，修长的十指宛若拨弄纤巧的仙子柔夷，煞是美丽。
铮的一声，一声悠远而苍翠的琴声空灵而起。
王莽虽然不会抚琴，但是对这种高雅音乐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所以，在听到班殊的抚琴演奏之曲后，王莽的眼睛也露出了惊讶无比的神色。
待到一曲悠扬婉转的结束之后，王莽不禁夸道：“班子之音犹如天籁，其音绕梁，三日不绝也。”
班殊被王莽这么一夸脸色顿时又羞红了起来，班殊含羞道：“郎君莫要这般说笑妾。”
王莽笑道：“如何算是说笑？殊儿之琴艺确实高超，此琴能配殊儿乃此琴之幸也。”
王莽对班殊的夸赞是从不吝啬的，在他的心中班殊就是一位完美的玉人，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使得王莽为之心动，为之心旷神怡。
班殊被王莽夸赞的害羞不已，但心里却也甜到极致。
显然，陷入到了爱河之中的女子都是这般的娇羞好哄。
王莽拉着班殊起身，两人依偎并立在亭榭之中，王莽问道：“殊儿你看前面那朵荷花美吗？”
班殊顺着王莽的目光看向前方那朵为数不多的盛开荷花。
班殊轻轻回道：“甚美。”
王莽笑道：“既然如此，吾去采莲，汝为作诗如何？”
王莽如此跳跃的提议，让班殊有点惊愕。
班殊看着王莽，她欣然回道：“妾愿意一试。”
此刻的班殊也燃起好胜心，她也想着作一首诗词来展示一下的才华。
王莽听到班殊此言后，也没犹豫，直接到了亭榭一旁的小舟之上，撑起竹竿，划过水面，荡开船首之前的碧绿荷叶，朝着那朵美丽的荷花而去。
班殊看着王莽在水上划船为她采摘荷花的样子，她的心里甜丝丝的。
不禁一股油然而生的诗意在她的心中滋生而出。
就在王莽刚刚划到那朵美丽的荷花之处时，班殊站在亭榭中也轻松的诵出了自己心中想到的诗句。
班殊与王莽不同，她习惯的格律还是西汉流行的五言乐府诗体。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方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还在亭榭之前荷塘之中的王莽听到班殊此句之后，顿时心神俱震，不可思议的回头看着班殊。
这首诗王莽太熟悉了，这是南北朝时梁朝宗室一代文学大家萧铳所辑汉诗十九首中的一首汉代佚名诗。
但是此时此刻这首诗竟然被班殊作了出来。
这其中震撼之感，绝非是一般人可以体会的。
王莽万万没想到那位诗传千古的佚名大家竟然就是班殊！
王莽一时间也忘了回船，他就这样看着亭榭之中的班殊，心中和眼中的震撼之色溢于言表。
班殊作了上阙之后，不由皱起了眉头，她感觉自己的要作之诗的诗意好像出现了偏差，没了那股心中甜蜜的感觉。
好像再顺着这四句下去，做出的诗肯定就是一首忧伤之诗。
而这样的忧伤之诗，显然不符合此时此刻她与王莽之间的感觉。
王莽久等不见班殊下阙，心中不由着急。差点直接从小舟之上直接跨步疾走过来。
结果一个踏步，小舟摇晃，王莽的身体顿时失去重心，整个人直接倾倒摔进了荷塘之中。
亭榭上的班殊猛然见到王莽跌入水中，她的瞬间就提到嗓子眼，焦急一声，“郎君。”
然后整个都俯出了亭榭半个身子，都要从亭榭之上掉下来。
这时候王莽也在水中打了一个旋，浮出了水面。
王莽看着要将自己也紧张的掉进荷塘之中的班殊，赶紧出言制止，“吾无事！汝勿要乱动！”
班殊看着水中浮出的王莽，看着他如此狼狈的样子，既心疼紧张，又想发笑。
王莽看到班殊安全之后，他登了水，活动了一下动作，然后举着那朵已经被水拍散的荷花，懊恼一声，“坏了，吾的荷花！”
班殊紧张道：“荷花哪及郎君？郎君快快上岸。”
王莽又在水中得意一转，显然王莽是会水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嘚瑟。
“待吾再为汝采一朵归来。”
就在王莽说要再为班殊采一朵荷花之时，守卫在荷塘之外的仆从也都紧张的冲了进来，很是担心刚刚扑通一声后的危险。
就在这些人焦急要也要跳进荷塘之中勇敢救主之时，王莽止住了他们。
这些人要真是都扑通跳进来救他，先不说这些人是不是都会游泳，只要他们扑通进来，这一池的荷花就等于是糟蹋了。
所以，王莽是万万不能让这些人糟蹋这个荷塘美景的。
一旦被糟蹋了，王莽和班殊还怎么在这里开心度假？
所以，就在这些人要冲进来时，王莽及时出声止住了他们。
“尔等莫慌，吾无碍！”
众人听到王莽在池塘之中的声音之后，心中慌张的大石也不由落地，他们就怕王莽万一有个好歹，他们这些即便不用陪葬，那剩下的日子也将是暗无天日的。
王莽见制止住了众人，他又说到：“尔等都先退下，去为吾准备沐浴之汤及干爽新衣，待吾上岸之后，也好及时洗漱更衣。”
听到王莽的吩咐之后，众人面面相觑，但最后还是听从了王莽的意思，从荷塘旁离开了。
当然，与此同时离开的也有众人对王莽亲自下荷塘为班殊采荷花的痴情故事。
不过这些也都是之后才传开的。
所以，作为当事人的王莽，现在也就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传说，此刻他还在荷塘之中游动，去采摘新的盛开荷花。
待到王莽采到一朵新荷花之后，也收回了动作，开始回游。
等到王莽手持荷花，湿漉漉的上岸之后，他见到紧张无比的班殊，开口第一句就激动的问道：“下阙诗呢？”
班殊没想到回到岸上的王莽竟这般不关心自己，还关心着刚刚的诗句。
由此班殊不禁对王莽如此危险的行为，心中也生出了一丝怨恼，气王莽不把自己安全当回事。
万一他在荷塘之中有个三长两短，那她该怎么办呢？
难道还要再要背负一个克夫之名吗？
所以，班殊幽怨对着王莽说出了这首诗的下半阙。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郎君如此一身犯险，是想让妾忧伤终老吗？”
面对着班殊的质问，同时又听完了班殊整诗之后。
王莽激动的心情更是难以自抑。
他万万没想到这首诗竟然是这样出现的。
王莽此刻恨不得直接抱着班殊亲一口，“殊儿此是何言也？吾怎会舍汝独去？有汝在侧，吾之命格贵不可言，岂会夭折？”
说完这句之后，王莽立刻又将手中荷花赠予班殊。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与汝绝配也！”
班殊接过荷花，哼了一声，“既然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郎君为何还要采摘？”
王莽看着班殊俏丽的模样，笑道：“那因此人是你。”
王莽一句话就甜进了班殊的心里。
班殊虽然也是官宦世家，但其家族一直也都在大汉中层徘徊着，所以，当王莽有感而发说出了周敦颐的爱莲说名句之后。
班殊也未他想，直觉这是王莽在夸赞她出身不高，但气质高洁。
因此，班殊很喜欢王莽刚刚的那句话。
王莽不顾自己湿漉漉的样子，他走进亭榭之中将一张上好的新纸摊开，然后对着班殊说道：“殊儿再将你刚刚那首涉江采芙蓉复述一遍，吾要记录此诗！”
班殊道：“郎君刚刚之言亦是非凡之语。可先记郎君之言，再记妾之诗语。”
王莽微微一笑：“都记。殊儿先来。”
王莽做好姿势，准备挥毫，就等班殊复述。
此刻王莽就惊喜的等着班殊的原创“涉江采芙蓉”。
现在在王莽的心中，这首诗才是最重要的！
班殊看着王莽如此期待的样子，也不由受到鼓舞，然后又将刚刚所作之诗轻轻念出。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王莽连连挥毫记录，最后写到最后，王莽又问：“此诗何名？”
现在王莽也不禁期待起来，就等着班殊的回答。
但此刻班殊却被王莽的字吸引住了。
王莽所书之字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种字体形式，与她所知的秦篆汉隶都不尽相同，完成就是一种新的字体格式。
而且，这种字体格式还是那么的灵动美丽，使人眼前一亮。
“郎君此字是如何书写？”
班殊眼中泛着激动的光彩，抬头看着王莽，期待着王莽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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