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上课,江水源长松了口气,心道耳朵根终于可以清静会儿了。谁知这厮喝了口水,慢条斯理地说道:“说了一上午又一中午,感觉有点口干,等我歇会儿再继续跟你聊!”
江水源差点没炸毛:聊你大爷!谁跟你聊天了?分明是你一直在讲,我只负责听你叨叨好吗?
教室里人不是很多,也就三十来个,绝大多数都是男生,女生一把手都能数得过来。因为大家都不认识,只好以宿舍为单位,东一簇西一簇地散坐在各个角落里不咸不淡地聊天,偶尔偷眼打量一下未来几周内的同学。江水源和施洋倒是挑了个好位置,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正好可以俯瞰全班。
铃声刚响,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大爷就抱着资料兴冲冲走进教室,看到散作满天星阵型的学生们,他眉毛微蹙,放下资料后拍了拍手:“在做自我介绍之前想问大家两个问题,希望大家踊跃作答。第一个,你们觉得我像开膛手杰克、德州电锯杀人狂魔之类的元恶大憝么?这位同学,你来回答!”
被点名的那个女生站起来小心翼翼地答道:“我觉得一点都不像!老师您那么和善,怎么可能会像坏人?”
废话!别说他长得不像,就算长得像,哪位学生缺心眼,敢一见面就说老师您长得像杀人犯?这不是成心给自己找不自在吗?老头儿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请坐。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虽然人们常说‘相由心生’,但相貌和品质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毕竟坏人不会把字刻在脸上。所以你以后找朋友、处对象的时候千万别只看颜值,以貌取人!”
台下一阵哄笑。那个女生也被臊了个大红脸。
老头儿又道:“第二个问题,如果我说我有甲类传染病,只要在我身边十米范围内都会被感染;而且我随时带有毒性极大的a放射源。对周围生物随时进行无差别的强烈辐射;同时我体表温度高达70度,灼人的热辐射让所有人对我都躲避不及。你们相信吗?这位男生。你来回答一下!”
这回老头儿指的是坐在江水源旁边、脖子伸得跟大鹅一样的施洋。施洋急忙站起身,结结巴巴地答道:“何、何教授,您好——”
“你认识我?”老头儿有点诧异。
“不认识,只是我有幸拜读过您的大著《普通生物学》,也在网上听过您的讲座视频,可谓仰慕已久!”
老头儿摆摆手:“大著算不上,就是一本普通教材,只求不误人子弟就心满意足了。再者说。我一个糟老头子,又不是二八女郎、亿万富翁、国家元首,有什么好仰慕的?闲话少叙,你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我的答案是不相信。为什么呢?”施洋自问自答道,“首先你说自己有甲类传染病,可是按照我国现行规定,甲类传染病一旦发生,病人、病原携带者都必须强制隔离治疗,故而甲类传染病又称强制管理传染病。如果你真感染了甲类感染病,根本就不能出现在这个教室里。更何况国家对从教人员是否感染传染病本身就有强制规定呢?
“其次。你说您随时带有毒性极大的a放射源。据我所知,国家对放射性物质有专门的管理机构和安全管理办法,普通人根本无法取得放射源。尤其还是毒性极大的a放射源。——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有能力取得放射源,那你没有半点防护措施随身携带,也纯属损人不利己,甚至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如此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谁会干?
“第三,你说您体表温度高达70度,这就更不可能了。在座各位都学过一点生物学,谁不知道大多数蛋白质在六十度左右就会变性。丧失生物活性?如果你体表温度真要高达70度,恐怕您老早就被送进icu里抢救多时了!”
那老头赞许地点点头。随即面色一板:“既然我身上没有瘆人毛,也没有传染病、放射源之类威胁生命的东西。为什么你们还一个个都缩在角落,离我远远的?莫非嫌我这个老头子身上有怪味?”
“才不是!”
“没有。”
“老师你身上香着呢!”同学们嘻嘻哈哈地答道,但就是没人站起身往前凑。
老头儿道:“那就好!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敝人姓何,叫何大义,是两江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的一名老师,这次受省教委和省中学生物教学研究会的指派,来给大家讲讲近几年生物学研究的热点问题以及生物奥赛的内容变化。接下来我开始点名,点到名的同学从第一排起挨着坐,然后再做个自我介绍。明白吗?”
“明白!”大家齐声答道。虽说熟悉的人坐一块儿更轻松写意,但像现在这样抽签似的和陌生人坐同桌,多少带点冒险的味道,还是让在座诸人兴奋起来:说不准和那几个女生坐一起呢?就算不是女生,多交几个朋友也是好的嘛!
老头儿见大家没有异议,拿起名单开始点名:“余禀诚!”
余禀诚没想到何大义第一个点的居然是自己,不免有几分紧张,紧张里又夹杂着几分兴奋:瞧,哥哥我是你们中的头一号!只是在紧张和兴奋的双重作用下,短短几句自我介绍被他弄得颠三倒四、七零八落,露脸变成了露丑,害得他一下午都没好意思抬起头来。
何大义接下来又点了几个人,江水源听半天都没听到自己的名字,反倒是施洋那个二货被先提溜走了,然后他就悟出了门道。
按照常理,点名就是按着花名册挨个念下去,直到念完为止。偏偏这个何大义老师别出心裁,是按照某种规律跳着念的,导致一个寝室的同学绝不会坐在一块儿。这哪是什么点名?分明就是乔太守乱点鸳鸯谱!不过这对江水源来说并不是坏事——只要不跟施洋那个话痨坐同桌,和谁在一起都像是福利。
“江水源!”
“到!”江水源连忙起身,往前排走去。刚要自我介绍,何大义紧盯着着他上下打量:“咦?小伙子,我怎么觉着在哪儿见过你?”
“因为他就是那个江水源啊!”施洋嘴快,马上就接口道。
江水源怕施洋又信口开河,得罪人于无形,赶紧拦住话头:“何老师好记性,简直过目不忘,咱们之前确实见过一面。上次在金陵大学第二附中考试的时候,您是我们考场的监考老师。”
没错,这位何大义老师就是上次在考场里三番五次拉着江水源不让走的那位古道热肠的监考大爷。江水源这么一提醒,何大义马上也想了起来:“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开考半小时就哭着喊着要交卷的小家伙,对不对?你也来参加集训了?可以啊!我说那天你怎么急吼吼要缴卷,原来是底气十足、胜券在握,却害得我读《三国》掉眼泪——为古人操心!”
江水源摸摸鼻子:“能来集训,纯属侥幸!”
何大义对此表示赞同:“这话说的没错。其实能考全省一等奖,大家相互之间实力差距并不大,分数上可能也就相差一两分,但是一分穷,一分富,一分穿麻布。你们能来参加集训,并将代表全省参加全国的决赛,很大程度上的确是运气使然。希望你们能在集训期间好好学习,不要辜负这份来之不易的运气。好,你继续做自我介绍吧!”
江水源朝着何大义微微鞠躬,然后朗声说道:“大家好,我江水源,‘我家江水初发源’的江水源,来自经世大学附属淮安府中学,很荣幸能够参加这次集训,聆听何老师的教诲,并结识在座的各位同学。希望大家有空到国父故里来玩,尝尝淮扬菜,逛逛漕运总督府,瞻仰一下国父纪念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