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必武快马加鞭,他只想尽快地回到军营中去,他在半路上见到了来寻他的朱可贞和张攀,张必武便和他们一起并马回到了军营。
林翔凤拿着一只碗到了张必武的跟前,说:“必武啊,你一定没吃东西吧?”张攀笑了,说:“可不是吗?一路上,张必武的肚子就像是敲锣打鼓一样响个不停呢!”
林翔凤把一碗树皮、草根的递给了张必武。张必武看见有些许碎肉漂浮着,他知道这是什么。看着碗里的东西,张必武顿时觉得是一只只面目可憎,长长獠牙的可怕魔鬼在张牙舞爪,使得张必武感到一阵阵的反胃。
顿时他双眼都流泪了。林翔凤他们不懂,朱可贞深明其中缘故,急忙说:“好了!必武,不吃就不吃了!”话没有说完,张必武却是快速地扒着碗里的东西,他边吃边流泪,其实他的心在滴血,可是张必武看到了饥民的惨状时,对于他的内心是极其震撼的,他的观念就此转变了。
张必武是怕,是不想吃!可是因为他出到了外面,他见到了这么多的饥民,他知道自己这一身军装意味着些什么!是!以前张必武渴望着建功立业,可在这一刻,他不仅仅是想着建功立业,他更想能这些惨状不再出现!
只有林翔凤不明白怎么回事,为什么张必武会哭?而且哭得这样厉害呢?今天有肉啊,不像以前都是吃树皮和草根,可谓是改善了伙食!不应该哭高兴才是啊!不会是太久没有吃肉了,太兴奋了吧?不过看看张必武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张必武最后是扑到了朱可贞的怀中不断地放声痛哭着,他哭得很凶,一点也没有战场上他逞强的狠劲,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朱可贞轻拍着张必武的后背,他看着张必武,顿时他觉得张必武太难了!当你认为张必武是一个大英雄的时候,他其实也是一个凡人,甚至还是一个长不大的小男孩!
朱可贞只有叹气不断地叹气,他也不多说,轻拍着张必武的后背,任由张必武在他怀中痛哭。
杨陆凯到来了,说:“必武,制台大人叫你去一下!”当他见到张必武在哭的时候,他愣住了。他不敢相信,在战场上这么凶狠的张必武也会哭?要是让其他士兵见到猛将张必武这个样的话,士气会大大地降低的。
张必武一抹了眼泪,他便站了起来,他向着卢象升的主帐而去。
卢象升一见到张必武便奇了,说:“必武啊,你脸上怎么有泪痕?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像姑娘一样哭哭啼啼!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要是传出去,就太损我军的声誉了!”
张必武便将他私自出军营,所遭受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全部向卢象升讲述完毕了。
卢象升一听,他沉默了,原本卢象升听闻张必武私出军营,他就一惊,害怕张必武是什么原因。没有想到却是这个,他不知该怎么去说才好了。
张必武则是声声地恳求着卢象升:“制台大人,你知道你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多高吗?您不能阵亡啊!大明不能没有您啊!”
“唉!”卢象升长叹一声,他猛地直摇头,说:“必武啊,你不懂我的难处!你真的不懂我的为难之处!我何尝不想竭尽所能呢?可是……”
张必武一听,他明白了,不是卢象升不想,而是不能!现在军中的遭遇不正说明了一切吗?要吃没吃,要钱没钱!甚至于想要得到友军的支援,从而击败鞑子也不行!
卢象升背着双手,说:“必武啊,我是活不了多久!你不懂!我心中苦啊!真的苦!”
张必武厉声叫道:“卢象升!你这真是让我看不起你了!枉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要救民于水火的大英雄,可是你却怕被缇骑给逮入京斩于市,让你的一世英名扫地!”
张必武是越说越激动也就不在乎给不给卢象升留面子了:“是!你受朱程理学学说的毒害,你怕留下个不好名声!你枉让这么多饥民信任你!崇敬你!他们认为你是个敢担当,能为百姓谋福祉的大英雄,可是他们全都看错你了!你太令人失望了!”
卢象升转过来指着张必武也大叫:“张必武!你说我该有什么办法?自古未有权臣在内,大将能立功于外者!就算是岳武穆重生,也会雄图难展,徒自凭栏长啸,壮怀激烈。”
卢象升越发激动起来:“你知道吗?我想!我真的是想立功,想和鞑子决战,把鞑子驱遂出去!可是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是不想死也得死!与其被斩于市,还不如多杀几个鞑子,也好为国家尽一份力啊!”
听到卢象升这么一说,张必武真的是无语,他知道现在不管怎么和卢象升说,也是说不通的!只能是希望到时激战能把卢象升给带走,不管他走还是不走,都得强行带走!
对!还有邓千总的一千人马可用!必须成功!张必武恍然大悟了,原本他已经是失去了信心,认为不可能会改变历史的,可是现在张必武觉得他不是为了自己,他是为了这多灾多难的百姓去改变历史,这一次出去见到饥民对于张必武的冲击是很大的!
“报!大事不好了!”传令兵快速地进来了,“大同镇的王朴在众兵的簇拥之下,借口清兵入侵大同,他们全部返回大同镇保卫为名逃走了!”
“啊!”卢象升不觉是一愣,他知道这么多人马中就属王朴的人马最多,也是王朴的大同镇官兵怨言最大,当然战力最差的也是王朴的大同兵。本来就担心他们会出问题,现在真的是出问题了!他们都弃军而走了。
卢象升痛苦地摆摆手,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卢象升苦笑一下,自语:“我就知道王朴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可惜啊,要是我能临阵斩杀他的话,早换掉这一总兵,就不会有今天之祸了!明知会今天的结果,又能有什么办法?走吧!既然无心报效国家的就让他走吧!”
卢象升把原因给吞进肚子里,因为他弹劾过王朴,崇祯不同意撤换王朴,要是能做到的话,卢象升就能把大同兵掌握在手中了,大同兵不会变得不堪一击的。可惜啊!
此时,杨国柱和虎大威因为听到了王朴带兵离开的消息,他们又来到了卢象升这里,正好听到卢象升的感叹,他们也不说话了。
他俩也清楚,随着王朴的离开,更加令得人心惶惶,就连杨国柱和虎大威的手下也曾劝他们离开,可是二人受卢象升的爱国情怀所感染,他们是不忍离开的。因为他俩的爱国之念同样也是炽烈的。
张必武也曾把林翔凤、朱可贞他们叫来,问他们可有良计解现在的困境,可是他们同样也是摇头的。现在他们也抱定了一死报家国的心,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是怕死的。
张必武很清楚,死是容易,可是活着来承担大任,让国家强大昌盛起来,这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对了!姚东照!姚东照他可以号召义勇前来相助卢象升,虽然是些不经训练的乡民所组成,可怎么说,只要卢象升恢复了斗志,在他的带领下,在保卫家园的号召下人人都能成为一只猛虎!三府之地要供应粮食还是可以的。只是该如何劝说卢象升同意前往三府之地呢?
张必武正想着姚东照的事,就立即有人来报有一百多个百姓来求见,他们报的是姚东照的名字。
卢象升听到姚东照来求见,他是很高兴的,他便要亲自前去迎接姚东照,在临死前能见到故人也算是了却了一桩憾事。
卢象升便来了,姚东照一见到卢象升急忙是双手齐额以礼相见,说:“老公祖,我来了!”卢象升很是高兴:“太好了!能见到你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卢象升再一看,跟来了不少的老百姓。
有一个老妪带着一个小女孩来了,她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大南瓜。老妪说:“卢大人啊,这是我藏起来的大南瓜,在清兵来的时候未能搜出来,我一直留着,不舍得吃!就算是再饿,我也不会吃,因为我想把它给你们!让你们吃了好有力气去打鞑子!”
可是老妪身边的小女孩却是流着口水嗒子,她的一双眼睛在盯着大南瓜,死死地盯着。好多次,她想要吃这大南瓜,可是奶奶不给她吃。因为奶奶说这是要献给为他们打强盗的勇士们的。
老妪把大南瓜递向了卢象升,带着恳求的语气说:“拿去吧!大人,这是小民的一点心意啊!我的儿子被鞑子砍死了,而媳妇又被鞑子给抢去了!就只剩下我和我的孙女孤苦伶仃的,只有你们才能帮我家报仇啊!”
“这……”卢象升看着老妪,就在这时,小女孩哭了,大叫:“不要给他!不要!”小女孩跑上前来,她抓住了奶奶的手,就是不想让大南瓜落到卢象升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