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多尔衮所说的,燕京城内,高起潜接到了一个人,他不断地点头呢!他知道该怎么做了,他首先要去找杨嗣昌。
分宾主坐定之后,高起潜先是闲话扯了一下,然后很自然地说到了深入畿辅的清军,不得不又扯到已经入驻昌平的卢象升。
高起潜说:“【注】阁老,你知道九老已经是进入到了昌平了吧?九老兵锋所指,清军皆避其锋芒,不敢与其相抗!清军入塞已来,我军闻清军之名则是望风而逃,城不敢守,弃之而奔。可唯独九老的军队是寻清军以决战。”
【注】做官到内阁的高官,按明朝官场规则会被尊称为阁老。卢象升号九台,同辈或者是同等级的官,要不是就官低于其的,就尊称其为九老。学生是官场中自谦的一种称词,如下文中杨嗣昌的谦称为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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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嗣昌捏着胡子,说:“这可好了!哈哈!九老一至,鞑子闻风而逃啊!”
高起潜话锋一转:“卢象升有一点不好!九老已经知晓了,议抚之事了,他可是反对的,而且主张议抚的人是欲除之而后快。”本是议和却说成是议抚,这是因为崇祯不想失去四海共主,大国之君的风范,他便把与满清议和说成了议抚,从而死要面子。
杨嗣昌不惊讶,因为与鞑子议和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了,卢象升知道也是正常的。杨嗣昌却不能安宁了,因为他怕卢象升会对自己怎么不利,他也深知卢象升就是死脑筋,要是能开窍,切合主子的想法就好了。
高起潜见状不由一笑,心想:“杨嗣昌啊,我看你还不露出狐狸尾巴,你心里防着卢象升防得很呢!”
高起潜因此趁热打铁再拨动杨嗣昌的心,说道:“阁老,你知道外面议论的是什么啊?说力主议和的人不是谁,正是阁老您啊!要不然怎么偷偷与满清接触的是阁老您的心腹陈新甲呢?议抚卖国者理当处以极……”后面的那个“刑”字,特意不说出来,这样,杨嗣昌也会明白意思的。
杨嗣昌脸色数变,他知道高起潜意思是处死。高起潜见到杨嗣昌的表情变化,他就更有把握了。
高起潜便说:“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和九老说说,让他知道皇上的意思。让他不至于会一根脑筋僵到底!皇上已经派人去召九老进宫面圣了!当九老面圣结束之后,我们与他相见洽谈。毕竟我们都是皇上的臣子啊!当然是得按皇上的意思去办!”
高起潜说是这样,心中却在想:“杨嗣昌啊,我和你去会见卢象升,卢象升听你的才怪!他一定会让你没面子的!让你恼火异常!这样,你还不和我一起整死卢象升!卢象升啊,清军上次入关的时候,你奏我杀良冒功,让皇上治罪我。而且屡次和我作对!不要以为你功劳大,你就能为所欲为!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错!凡是得罪我高起潜的都没有好下场!没有!”
杨嗣昌表示赞同地点头,说:“对!我赞成公公所说!”杨嗣昌在心中盘算着:“这个高起潜在想些什么呢?我见他露出得意之色!或许他能料定卢象升并不听我的吧!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先了!不过能与高起潜等宫中内臣保持良好关系,这就等于我与皇上有了良好关系对我的仕途可是一桩好事!听高起潜的也没有什么大碍!”
高起潜话锋一转反问:“可是万一卢象升不领情呢?要知道他成天骂着,谁要是言议和的,当斩其首悬于城门之上,以坚抗战到底之心!他此举是直指向阁老您,还有我啊!我们不能不防啊!”
杨嗣昌也是接连点头,心里却在想:“高起潜啊,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你就是想要报复卢象升!不过对我是有百利无一害的!我俩一起对付卢象升也是好的!卢象升得到皇上的宠信,那我就等于是多一个政敌!所以我愿意听从你高起潜的!”
高起潜见杨嗣昌听进去了,又继续说:“我听说主战的人都在期待着卢象升的到来,到时他们将向卢象升告你我一状啊!况且卢象升多次不喜阁老你,他很看不起你!也屡次顶撞我!他认为国家就是败在我们的手上!要是他得势的话,我们还会有好曰子过吗?所以啊,这一次卢象升识相的话就和我们一条心,不然的话,他……哼哼!”
老谋深算的杨嗣昌早就想到了,他与高起潜彼此相对地点头了,达成了一致。
他们就等皇上召见卢象升的时候,乘机去探卢象升的口风了。
驻守在昌平的卢象升得到了旨意,他立即带着张必武、杨陆凯等回到了他在京城的公馆里。主战的大臣一听说卢象升回到了公馆他们就立即来找卢象升了。
他们都是说着现在盛传的杨嗣昌和高起潜想要议和,陈新甲与满清偷偷接触的消息。他们希望卢象升一定要在皇上面前上奏,要坚定抗战的心,绝对不能动摇。卢象升一再地表示,只要他在,就会拼尽一切,绝对没有议和的可能。
众客人一听,这才安心了!他们也纷纷表示要是卢象升有用他们之处,他们理当上战场为国效力杀敌。卢象升笑了一下,这么多人中,说上战场杀敌的口对心的没有几个,这笑也算是一笑了之吧!
在一众客人离开之后,下人李奇来向卢象升告别了:“大人,我家里有事,我得离开了!”
卢象升微笑着,说:“好!你是请多少天假啊?”李奇看着卢象升,他似乎犹豫了一下。
卢象升问:“怎么了?”李奇这才叹气道:“大人,我实说了吧!我是东厂的特派来在大人身边监视的!”“什么?”卢象升大惊!“你不是王大人推荐给我的吗?”
卢象升一副不能置信的样子。要是他身边都安插有东厂的人意味着皇上并不信任他!
李奇摇头了,说:“大人,王大人也是因为受了曹厂公所托,所以才会向您推荐我的!现在大人一心为国,忠于皇上,并没有什么不轨,不利于朝廷的事。也没必要再让我留在大人身边了。所以我便要离开大人,回去复命!”
李奇说到这,一顿,郑重其事地说:“本来我不应该把这一切说出来的!可是见到大人待我这么好,有如亲人一样,我又不得不实说!大人千万小心啊!不然的话,会有杀身之祸的!朝中的重臣,很多都已经是派有了东厂或者是锦衣卫的密探了!”
李奇一说完,他就向卢象升一作揖,然后是出去了。
只有卢象升傻傻地,他喃喃自语:“皇上口口声声对我说信任我,可是却又安插有秘探在我的身边监视我!皇上啊!”卢象升显得很难过,他精神不振。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是很大的。因为原本他以为崇祯是极其信任他的,可经这一件事看出并不是信任,他的信心就因为这一件事瞬间全都崩溃了,倒塌了!
张必武进来了,他听到了卢象升所说的,他明白了,崇祯就是多疑啊!这太伤卢象升的心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张必武不得不仔细想想,连卢象升都不能信任,崇祯还能信任谁啊?以后就算张必武官再大,主上不信任,那么也不能施展拳脚。
卢象升轻拍了张必武的肩膀,说:“好了!必武,不用多想了!你和顾显准备一下,明天一大早,我就要去面圣!”
说这话的时候,卢象升显得黯淡,或许他再见到崇祯就再也没有以前那种知遇之恩,有如诸葛亮得遇刘备之感了。
“岳飞!唉!”卢象升叹气了。张必武知道卢象升这一叹,以及摇头摆脑的意味。因为卢象升一直把自己当成岳飞,而且还骄傲地说,他不像岳飞时,内有歼臣昏君相害,岳少保就算是想要立功,北克强金以复国土也不行,而他卢象升得遇明君定能一展抱负,中兴大明,如同凌烟阁图形画相名垂千古。
而现在卢象升再没有以前的豪气了。卢象升看看时间,睡是来不及了,只能是再坐等时间到便立即出发。
一路上,卢象升见到大街上都有难民,天气转冷,很多难民都是忍饿挨冻的,他们瑟缩在街角。举目望去,这现象比比皆是。
卢象升在叹气,不断地说着:“我还能让百姓不再忍冻受饿吗?我能杜绝此等惨状吗?唉!”卢象升以前的豪情壮志不在了,要是以前他一定认为,他不会再让一街上百姓露宿街头,孤苦凄惨之状再现的。
张必武见到卢象升的变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卢象升怀着沉重的心情进入到了皇宫,只有他一人进去面圣,而张必武、顾显就留在了外面。
张必武正在百无聊赖地坐着时候,一个人出现了,这人正是曹化淳。
曹化淳微笑着过来,说:“张将军,你好啊!”张必武不觉一愣,曹化淳不应该对他这样的一个下级军官都清楚还这么客气,真是出人意料,而且张必武不知道以歼险着名的曹化淳找他有什么事?会不会大难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