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信不知该如何回答,站在公正的角度上看来俊臣双手沾满鲜血,罪大恶极。
但在私人关系上来说来俊臣却没有半点对不起他。
李冲造反时两人是唯一活下来的幸存者,又都互相救过对方的性命。
现在知道来俊臣要死了,他的心里非常复杂。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来俊臣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
“人终有一死没有什么可惋惜的,来某不求你帮忙收尸,只求你能让我的妻儿有口饭吃。”
“告辞!”
目送来俊臣离开,范信轻叹一声喃喃道。
“来兄,范某如果能在明日的御审中活下来,一定替你照顾好妻儿,放心吧……”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范信带兵闯进推事院救走钦犯的消息传遍洛阳时。
狄仁杰大吃一惊,连忙撂下公文前往皇宫,一进门便拱手道。
“太后,臣接到消息范信因救走江文和周通已经被抓起来了。”
令人意外的是武则天并未感到惊讶,神色如常道。
“刚才内卫已经向本宫禀告过了,范信擅自离开府邸闯入推事院,被人家人赃并获!”
“现在就关押在推事院的死牢里,等待明天御审。”
见武则天如此镇定,狄仁杰不由得愣了一下。
“太后,这次那些人来势汹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您想好对策了?”
“事到如今本宫能有什么好对策,只能见机行事了。”武则天没好气道。
这一次为了保住范信,她不惜下旨将其禁足,甚至还派了一队千牛卫看守。
没想到安排的这么严密,范信还是擅自跑去推事院。
现在好了那些人抓住了把柄肯定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想到明天上朝面临弹劾情景,武则天顿感头疼。
就在君臣二人愁眉不展时,内卫大阁领窦英走进殿中,躬身抱拳道。
“启奏太后,臣有要事禀报。”
“讲……”
“这……”窦英看了狄仁杰一眼迟疑起来。
“怀英深得本宫信任,没什么可避讳的,说吧。”
“是,太后。”
窦英躬身一礼说道:“根据臣安插在推事院内的暗探讲,晌午时分来俊臣命人交给范信一个包袱。”
“里面装满了那些人贪赃枉法的罪证。”
“罪证?”武则天一怔,眉头深皱起来。
“不错,来俊臣告诉范信,只要御审时他亮一下证据,那些世家大臣便会改口揭过此事。”
听到这里武则天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凤目中迸射出无尽的杀意。
这些年为了压制世家大族她不知想了多少办法都无济于事,没想到来俊臣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拿罪证充当交换筹码。
这要是让世家大族收回罪证,自己多年来的心血岂不是全部都打水漂了?
可是不睁只眼闭只眼又能如何,范信这次犯下重罪基本没有逃掉的可能,想要活命只能拿罪证和那些世家大族交换。
感受到太后的难处,狄仁杰拱手道。
“太后,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一边是彻底压制世家顺利登基称帝,一边是救回范信继续隐忍蛰伏。”
(
“您要想好了,一旦错过这个机会再想压制那些世家大族就不容易了。”
听完这番话武则天走到高宗灵位前久久不发一言。
说实话她非常的不甘心,这么多年熬下来马上就要登基称帝了,结果却功亏一篑。
这种滋味非常的不好受!
只是一想到那个和高宗李治有着七分相似的年青人她的内心又犹豫了。
良久。
武则天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对着窦英道。
“暗中保护范信即可,不必抢夺包袱里的罪证。”
“臣告退!”窦英微微一怔,抱拳退了下去。
“太后,您打算放弃这次机会先救出范信?”狄仁杰不敢相信的问道。
他万万没想到视权如命的武太后竟然选择了范信。
武则天点点头感慨道:“范信是世间少有的人才,本宫不能就这么让他折了。”
“还是按照来俊臣的意思办吧,明天御审时让他们交换证据,过后再找机会给世家大族致命一击。”
眼见太后心意已决,狄仁杰躬身称是离开了观风殿。
这时上官婉儿走到近前躬身道:“启禀太后,公主殿下已经在雨中跪两个时辰了,您还是出去看看吧。”
“还没嫁给范信就这么护着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武则天摇头苦笑一声来到观风殿外,只见漫天大雨中一名身穿红裙的妙龄女子正跪在泥水中。
不是她的宝贝女儿还是何人。
看到武则天出来,太平公主眼睛一亮连忙说道。
“母后,范信只是救人心切绝没有忤逆的意思,您还是把他放了吧!”
武则天板着脸道:“仅凭抗旨一条就是大罪!”
“母后!”
见状,一旁的上官婉儿笑眯眯道:“明天御审只是走个过场,事后范信自然无恙。”
“真的?”太平公主一脸期待的看着武则天。
武则天冷哼一声:“本宫什么时候骗过伱,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自会见到范信。”
得知只是虚惊一场,太平公主顿时转忧为喜让仆人搀扶自己回去了。
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御厨做顿丰盛的宴席给范信去去晦气。
望着女儿的背影,武则天仰天长叹一身转身回了观风殿。
次日一早。
文武百官陆续来到上阳宫,相比昨日的弹冠相庆,此时的他们各个脸色阴沉无比。
本来众人还以为吃定范信了,结果没想到半夜冒出一封密信来,上面罗列了他们大量贪赃枉法的证据。
看到这玩意差点没把众人吓死,好在信上说只要范信没事证据自会还给他们。
众人这才稍稍安定几分,不过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
“萧相,您说范信是从哪里得来这些证据的?”
“是啊,贪墨修河公款,泄露考题只有少数几个人参与,按理说范信应该不知道啊。”
萧存重重一甩袖子怒声道:“老夫怎么知道他是从哪里得来的!”
“总之一句话,一会早朝开始谁也不许提及范信半点罪名,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报答我们!”
“万一他把证据交出去怎么办?”有人不安道。
萧存信誓旦旦的摆摆手。
“不可能!”
“从三品连我们这些世家出身的大臣都眼红不已,他一个寒门子弟怎么可能白白舍弃。”
“老夫今天话放在这里,他范信就是渴死,饿死,也不可能交出证据!”
“不信,你们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