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景长思脸上愠怒的神情，拿着卷轴的内监心头一惊，立刻将它慢慢铺卷开，紧张道：“陛下，这画面没坏一毫。”
“是么。”
景长思目光瞥向那张画轴，只见其间画着一名白衣女子，笑眼弯弯神情里还透着几分嚣张。
但依旧不掩其冰清仙气。
景长思扬了扬手，低头看着桌上的一卷书册道：“收着罢。”
他竟不记得自己何时画过这种仙女图。
推开书卷，不想里头还有一张美人图。
倚栏浅笑，红衣似火，素手提灯。
依旧绝然风华，却失了那份傲气。
景长思不觉双手紧握，将书卷盖住。
奇怪。
他为什么要生气？
景长思皱眉再次翻开书卷，一双凤眸掠影含光。
兴许是她笑起来失了那份孤傲。
不知是何人让她红衣裹霜……
细雨迎风。
此时皇城郊外却出现了一片奇景。
以一片竹林为界，界外清风绵雨，界内白雪飘飞。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坐靠在一颗翠竹下的女子回眸望向两人。
白雪轻落，红裙裹霜，妙不可言。
起身，夜阑杏眸流转到白衣男子身边的华服女子身上。
“楚萧何，我已经告诫过你很多次了。”
她也是看透那人十分好欺负么。
那抹红影踏雪走来，蓝布彦发觉他已经连开口都不能了。
她要杀了他们么？
“你们去不了东夷。”
说完夜阑转身往前走去，右手一扬，两片雪花飞向两人额间。
蓝光一闪间，两人同时朝身后倒去。
地上扬起一片雪尘，视线朦胧中，蓝布彦只能看到一道似梦恍惚的红影越走越远，而飘散在空中的白雪也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原来，是雨么。
恍惚过后他慢慢站起身，什么红影什么飘雪，好似真的不过是一场梦境。
“大师兄。”
两个人影出现在蓝布彦眼前。
同样一袭白衣的年轻男子右侧还靠着一个正闭目浅眠的白衣女子。
那女子砸吧了几下嘴，忽然睁开眼睛，神情似乎受到了惊吓。
“一姐，怎么了？”
做噩梦了么？
那人儿没有做声，只是回眸望向远处，好一会儿才笑着摇头道：“睡迷糊了。”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捡到了一只凤凰，很美很美的凤凰。
她欢喜地照料着，痴痴地守望着，可是那只凤凰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就飞走了。
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哼，都怪那只臭凤凰。”
桑九仰头，摇着身边人的衣袖委屈道：“小陆，我们去东夷好不好？”
不要去碧海阁参加什么劳什子阁主大选了。
她总觉得去东夷就能见到那只臭凤凰，她憋了好久的气都还没出呢。
小陆垂眸对着她笑道：“便是在东夷见到了夜姐姐，我们又打不过她，到时你又要多气一会儿了。”
有道理。
“那还是等你参加完阁主大选再去吧。”
因为那只臭凤凰耽搁了小陆的正经事也的确不值当。
桑九偏头看了一眼还在地上躺着的华服女子，抬眸对着蓝布彦道：“蓝固执，你要是没兴趣当碧海阁大阁主的话，就去上界求个仙职吧。”
他这种性子挺适合任职的。
“陆师弟，帮我回禀阁主，大选我便不去了。”
蓝布彦转身蹲在地上的女子身边，指尖凝了一股灵气注入地上人的气海后，那人的手便动了一动。
“大师兄，你们这是遇袭了？”小陆问道。
蓝布彦点头，随后又摇头。
“许是撞见了不该撞见的。”
能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他们一瞬击倒，定是位神族。
神族是不会妄动杀念的。
看到地上人快要苏醒，蓝布彦起身，仰头看了一眼天际。
“我先走了。”
或许，如桑姑娘所说，去天界求一个仙职也未必不可。
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什么自己忘了去做。
会是什么？
“我们也走吧。”
桑九挽住小陆的手臂，楚萧何这人她是一点儿也不喜欢。
说不清的不喜欢。
所以她现在不去落井下石一番就很不错了，帮衬她是不可能的。
再说，看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好。”
小陆点头和身边人一起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一片凝在竹叶上的白霜不堪重负掉落，恰好落在某个人儿的鼻尖上。
“好冷！”
小陆含笑用衣袖拂去她鼻尖的那团白雪，便听到怒气冲冲的一声：“刚刚该不会是那只臭凤凰从我们头顶飞过吧！”
能冻到她的雪，怎么可能是普通的雪。
而且现在这个节气哪有雪可下！
桑九摸了摸自己被冻得红红的鼻头，对着小陆道：“等阁主大选一结束，咱们就去东夷找那只臭凤凰！”
“那打不过怎么办？”小陆笑问道。
“这得有策略。”
那双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红唇弯弯继续道：“你就带我去找那只臭凤凰，说我生了大病，需要她渡点神力给我。”
“然后呢？”
“然后就在她伸手之时，我就抓住她的手！”
“嗯，然后呢？”
“然后我就死死抱住她不撒手！”
桑九身边的男子抬袖笑出声，嗓音温柔，“那，再然后呢？”
再然后？
那双大眼睛眨了眨，摸了摸鼻头后得意道：“让她写一百遍夜阑最喜欢桑九，不然就不放开她，她就别想跟小魔君腻歪了。”
哼，谁叫她一副不喜欢自己的样子。
明明自己这么可爱，哪里不讨她喜欢了？
最重要的是……她表现的那样不喜欢自己，可是自己好像还是很喜欢她。
是因为她是只凤凰么？
“嗯，一定是。”
细雨已停。
清湖垂柳，小楼盛花。
小楼前，一枚晶白的凤羽随着一道结界隐入刻着“金银楼”三字的牌匾后。
“他不要，我就给你。”
仰头含笑的红衣女子惊艳能入画，转身，她走到一个已经缠着青藤的木桌前弯下身，随后伸手将一个小“棉团”拧在手中。
“你怎么在这儿？”
她似乎很久都没有见到它了。
“你不想重生，所以刻意躲在这里么？”
吃住了耀耀如今不能出东夷。
“不告诉你。”
小棉团开口，和小卷儿一样软糯的声音着实让人听着就柔软了一颗心。
“是害怕么？”
夜阑微微一笑将它轻轻抱在怀中，“无男，耀耀可以活很久的，你不要害怕。”
这一次，会有很多人陪伴着它的。
小棉团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开口问道：“可是有身体后，受伤会很痛的。”
它很怕痛的。
一双软软绵绵的小触手圈住夜阑的腰，感受到一丝朦朦胧胧的微凉无男其实开心的不得了，可是它又很害怕。
“有身体后，失去会更难过的。”
若是以后它再也触不到面前人，它会很想念，也会很难过的。
“无男，你不想真真正正的拥抱君耀一次么？”
以前的无男是多么地想去抱一抱芊芊。
用真真正正的身体抱一抱这世上最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