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大雪满弓刀
左睿近前，看着林牧写在纸上的一首五言诗，眼前一亮，赞道：“好字！”
林牧的原身虽然比较浪荡，但是却在书法一道上有些天赋，所以写的一手好字。林牧今日初次在人前展露书法，便博得了左睿这样的大佬赞赏，心中自然也是有点小得意的。
夸完了林牧的字，左睿接着又一字一句地念出了纸上的诗句：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好一首边塞诗，老夫本以为你又要做一首关于男女之情的诗词，没想到却是一首慷慨豪迈的英雄诗，你这风格还真是多变啊。”
“这首诗似乎有言志之意，月黑风高之夜，胡人的首领单于连夜逃遁，连大雁都受惊飞起。将军想要率领骑兵轻装追逐，但是很快就被塞外的大雪落满了弓刀之上。全诗没有一字提到厮杀，但是刀光剑影的氛围以及战场的惨烈之感却瞬间扑面而来，给人留下无穷的畅想空间，当真是一首慷慨豪迈的英雄之诗啊。”
“牧儿，若非我知道你的过往，否则都会以为这是一位在边疆多年的统兵大将写出来的诗。你之前两首侠客诗已经足够惊艳，又有一首鹊桥仙这种抒情的长短句让天下女子瞩目伤神。没想到你今日又短短几息之间又写出如此豪迈的边塞诗，当真是让人惊叹。你若是醉心于诗词的话，才名播于天下指日可待啊。”
面对着左睿毫不吝惜的夸赞，林牧老脸发烫。
这首《塞下曲》的作者卢仑本就是在边军履职多年才能写出这种边塞诗来，自己此时抄来的确有点不合时宜。
但是也能用言志的理由糊弄过去，毕竟人是充满想象力的。就跟作者写小说一样，故事里面飞天遁地，抬手就能灭掉一方宇宙，但其实作者本人可能只是一个连做个俯卧撑都费劲的肥宅而已。
虽然没有去过边疆，但是不代表我不可以想象啊。
在左睿之后，其他人也都纷纷过来欣赏观摩，自然又是一连串的夸赞之词。
林牧一开始还有点害臊心虚，但是后来也就厚着脸皮受了。
就当是自己是向异世界传播华夏文化的使者了，这么一想，心里就坦然多了。
杨昭看着纸上那龙飞凤舞，气势磅礴的四句诗，大喜道：“虽然这首诗不是抒情之作，但是却是林老弟的亲笔墨宝，霜儿见了一定很喜欢的。我这下终于能交差了。”
说着就要将宣纸卷起来往怀里塞，结果被左睿一把拦住。
“这墨迹还没有干，你就这么卷走了？”
杨昭一听，也有道理啊，又小心翼翼地放下。
结果刚一放下，就见自己的亲舅舅左睿眼疾手快地将林牧的墨宝卷起然后堂而皇之地插入了自己桌上的青花瓷笔筒之中，显然是打算将此物据为己有。
这一幕看的杨昭目瞪口呆：“舅舅，你怎可如此欺骗晚辈！”
左睿毫不在意道：“你小时候可没少糊弄过你舅舅我。牧儿这幅墨宝归我了。他人就在这里，你若是想要，就让他再给你写一份不就行了，何必跟我老人家抢？”
杨昭哭笑不得，印象中舅舅一向都是斯文儒雅的人，没想到竟然做出这种严重破坏自己人设的事情来，真是活久见啊。
林牧也看的一脸愕然，没想到左睿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而杨夫人和左夫人在一旁看见舅舅外甥两人争抢林牧墨宝这一幕，却是笑的花枝乱颤，好不开心。
苏婉也在一旁抿嘴偷笑。
最终看着杨昭可怜兮兮的眼神，林牧只好道：“那我就再写一副给左姑娘吧。”
杨昭立刻眼前一亮，跟狗腿子似的帮着林牧铺好宣纸，研好墨汁，又摆上镇纸，然后在一旁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盯着林牧的手，就连呼吸都减轻了许多。
林牧略作沉吟后开始在纸上挥毫泼墨，写了起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写到这里，他就停笔不写。
原因也很简单，这首《摸鱼儿》虽然还有下半阙，但是其中却有一些涉及到原本时空的历史典故，全部写出来的话并不合适。
况且，这首词流传最广的也就是这上半阙。
众人本以为林牧会再写一遍刚才的那首边塞诗，却没想到他竟然又写了一首抒情的长短句，而且还是让人吟诵之后就感觉悲从中来的一首长短句，一时间气氛有点沉闷起来。
左夫人轻声吟诵：“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生死相许？牧儿，你怎么突然写出这么悲伤的长短句，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故事不成？”
众人闻言都看向了林牧，神情都带着疑惑和好奇。
林牧心中早就有了答案，略作沉吟后开口道：“夫人说得没错，这其中的确有一个故事。我曾经见过一个捕雁人，他捕获了了两只大雁后宰杀了其中一只，而另一只却趁机脱网逃走，但是却没有就此远离，而是在附近的天空上悲鸣不止，最终一头撞死在一块石头上而亡。当时我心中不忍，便将其买下后葬在了河边，用石头给它垒了一个坟墓作为标记，并且命名‘雁丘’。刚才想起此事，故而有感，就写了这么一首长短句。”
他说完之后心中又对元好问隔空道歉。
众人听完这个故事后都唏嘘不已，甚至几个女人眼眶都有些发红。
杨夫人抹着眼泪嗔道：“牧儿，你这首长短句写的太悲凉了，但是却又是一首深情之作。日后传出去后，恐怕全天下的痴情女子都会为之垂泪。若是再知道这一对大雁的故事，恐怕更加动人。”
左夫人喃喃道：“这天下间从此将会多了无数痴痴问苍天情为何物的痴男怨女啊……”
杨昭和左睿虽然没有女人们那么感性，但是也被这首长短句之中传达的情绪所感染，也不免有些神色黯然。
最边上的苏婉则是口中喃喃低语：“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连续念叨了几遍后，看了一眼林牧，不知为何，眼泪就突然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