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夤这里走不通,淳儿便只能寄希望于送给尔朱荣的那封信。
今日出宫已经有些时候了,淳儿担心再在外面耽搁下去刘腾会对元诩起疑心,便不敢再耽搁,又将自己打扮成小太监的模样混进了宫里。
许是这几日的元诩终于让刘腾渐渐放心,量他一个毫无实权的傀儡皇帝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养心殿门口的侍卫都撤回了,已是淳儿入宫这一路都很是顺畅。
养心殿内。被两人捆成粽子状的小德子仍在床上假扮淳儿,他的手脚都被捆绑的结结实实,嘴上也被塞进了手帕堵着说不出话来,只留一双眼睛乌溜溜的『露』在外面,嘴里呜呜的发出意味不明的叫声。
元诩在殿内等着淳儿回来,听到小德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发出声音,本就等的焦急的内心更加不耐。
他大步走到床边,抓住小德子胸前的绳子将他一把提了起来,怒目威胁道“给朕安静点儿!再吵下去,信不信朕要了你的狗命!”
小德子当太监这么久还从未如此近的面对过龙颜,先前他来送饭的时候,总是将元诩下意识的当作阶下囚,完全忘记了自己面对的其实是真正的皇帝。
此刻天子之气裹挟着怒意铺天盖地的朝他压来,小德子终于明白了害怕,嘴里呜呜的叫了两声,不住的点头应下。
元诩铁青的脸『色』这才舒缓了许多,将手中的小德子又如扔垃圾一般嫌弃的丢回了床上。
此时,一道娇小的身影闯进了养心殿,即便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太监服,压下的帽檐遮住了整张脸,元诩也一眼就认出来人正是淳儿。
甫一进殿,淳儿便迫不及待的摘下了帽子,元诩在她身后谨慎的关上了门,这才又重新的来到淳儿身边,焦急的望她“怎么样?”
淳儿一幅欲言又止,看看元诩焦急的脸,又意有所指的指了指床帐。
元诩会意,将床上的小德子拖了下来,拔掉了他口中含着的手帕。小德子连忙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怎料气还没来得及喘匀,一把剑已经横亘在颈间。
元诩手握剑柄厉声威胁“今日之事,连同这几天的经历,你最好一个字都不要吐『露』出去。否则的话……”
后面的话他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朝前送了送手中的剑。锋利的剑刃紧贴着小德子的脖子,下一刻便要划破他的皮肤,割破他的喉管,让他身体里鲜红的血洒满地。
小德子早已被元诩吓破了胆子,他的额头一片冷汗,脸『色』雪白,浑身都抖如筛糠,面对元诩的威胁只能一叠声回道“皇……皇上放心,奴才就算是死……也绝不往外透漏半个字。”
元诩这才放心,他扬剑在小德子身上划了几道,束缚他的绳子立刻断成了几节。
得到自由之后,小德子一点儿都不想在这里多留,手脚并用的爬出了于他而言地狱一般的养心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之后殿中便只剩下两人,元诩急忙拉着淳儿坐了下来。
忆起那日淳儿躺在血泊之中的虚弱模样,元诩忍不住撩起淳儿的衣袍,替她检查伤口“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怎样了。”
淳儿后背上的伤,已经都变成了浅浅的红痕,顺着那些交错曲折的痕迹,元诩能想象的出来,当时淳儿的伤口到底有多么严重。
元诩摩挲着淳儿背上的伤口,深深自责“都是朕的错,害你受了这样重的伤。”
可是淳儿又怎会怪他?只要元诩没有对不起她,那么她替元诩做的这一切,便都是心甘情愿。
淳儿拢了拢衣服遮住背后的伤,不慎在意的笑道“没事,不过就是些小伤口,皇上无需介怀。”
看着淳儿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元诩心中更加酸楚。但是淳儿不愿意说,他便也识趣的不再继续提。
想起今日淳儿一身太监打扮匆匆回来的模样,元诩有些苦涩的笑道“今日,朕差点儿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宫外没有这些纷纷扰扰,还有元子攸愿意护她周全,若是愿意待在宫外,淳儿一定会比在宫中更加潇洒自在。
熟练淳儿只是柔柔一笑,饱含真情的眼望着元诩“皇上,吾心安处是吾乡,您在哪,嫔妾就在哪儿。”
“您现在只是暂时遭遇了困境,但是嫔妾相信,凭您的智慧谋略,咱们最后一定会平安福过得,嫔妾对您有信心,您也要对自己有信心。”
两人相视一笑,久久无话。忽有一道凌『乱』的脚步声踏破了室中的这片宁静。
会是谁在这个时候忽然过来呢?刘腾还是元叉?
淳儿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将自己身上的这身太监服换下,门却已经被人从外面猛的推开。
站在门外的人,既不是刘腾,也不是元叉,而是一个让两人都没有猜到的意外出现——祺贵人。
“皇上,充华娘娘,求你们帮帮嫔妾吧!”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祺贵人已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淳儿谨慎的朝外面看了看,确定祺贵人身后并没有其他人跟过来,这才小心的关上了房门。
祺贵人正跪在地上呜呜的哭泣,元诩看起来颇有些头疼的坐的离她远远的。女人只要一哭起来,他便总有些无可奈何的感觉。
而淳儿此时看着祺贵人,心中也很是复杂。她和祺贵人如今早已决裂,但是当初的姐妹情深却并不作假。
让她更加无法释怀的,是祺贵人在他们落难的这段日子里,非但没有施以援手,反而有些落井下石的意思。
可是再让她这样哭下去,怕是很快就会引来士兵。淳儿只好伸手搀她“祺贵人,您别再哭了,有什么事等起来再说。”
熟料祺贵人却是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强行道“你若是愿意帮我我再起来,否则的话,我就跪死在这里!”
淳儿的额角跳了跳,顿时有些头疼不已,即便如此还是得耐着『性』子哄她“你先别哭了,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儿需要帮忙,再这样哭下去把侍卫们都引来,到时候谁也帮不了你了!”
祺贵人这才停住了哭泣,掏出手帕擦了擦脸颊,哽咽道“刘腾那个畜生,他看上了我长姐,非要将我姐姐收房做妻!他一个太监,怎能无耻至斯!”
原来,前些日子祺贵人的长姐长孙氏到宫里来看她。姐妹俩许久不见,便说了许久的体己话。
长孙氏从未来过皇宫,祺贵人便带着她四处走动着转悠。两人一路去了御花园,月光的清辉洒在长孙氏花一般娇俏的容颜上,月光下恍若谪仙。
自从囚禁了胡太后,派人看守着元诩以后,皇宫中刘腾一家独大。他这些日子已经享受够了权势滔天的好处,当年做奴才的他,只能看着主子的脸『色』挨打挨骂,而如今有了权利做了主子,他可以把其他人都肆意的踩在脚底下。
想罚谁就罚谁,想要谁就要谁。偌大皇宫,还有谁能拦他?
刘腾这个六根不净的太监,恰巧在御花园里遇见了长孙氏。初见之后,惊为天人。等他反应过来后,长孙氏便真的如同仙人一般,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自那日后,刘腾每晚都去御花园守着盼着,等着再见长孙氏一面,却连一次也没有再见到。
原来祺贵人和长孙氏听到风声,早就将长孙氏藏在了长乐宫,不敢轻易走动。只等寻觅个合适的时机,再出宫。
可是今日,刘腾从手下的太监那里得知了消息,知道了那夜见到的美人正是祺贵人的长姐长孙氏,便带领了一群的太监和侍卫,气势汹汹的冲进了长乐宫。
到了长乐宫以后,刘腾直言要娶长孙氏为妻,并且不由分说的将长孙氏掳去了坤宁宫,今夜便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姐妹俩求助无门,只好将最后的一点希望寄托在了淳儿和元诩身上。
“皇上,姐姐,你们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啊!事到如今,只有你们能帮我了。如果能够救回长姐,上刀山下火海,我愿意替充华娘娘做任何事!”祺贵人声泪俱下哭泣不停,大有长跪不起的意思。
“皇上,这……”
淳儿一人拿不定主意,回头为难的看着元诩,却见元诩已经陷入了深思。
于她们而言,要救出长孙氏并非一件易事。坤宁宫如今有重兵把守,危险重重。他们需得绕过重兵,顺利溜进坤宁宫,再将长孙氏解救出来。
途中刘腾一定会同他们厮杀缠斗起来,侍卫们听到动静必然会冲进来,如何成功杀死刘腾,又如何在他死后逃出生天,杀死刘腾之后必然会惊动元叉,届时他们又将如何?
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他们二人小心筹划。而现在离刘腾同长孙氏洞房花烛,最多也只剩下两个时辰。
他们真的还有时间筹划好这一切吗?
不只是淳儿犹豫,就连元诩心中也深深地怀疑。
祺贵人看着他们两人沉默无言,心里的那点儿盼头一点一点的灭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