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后神『色』慵懒的看着坐在下方的英娥,兴致缺缺的问道:“良妃,这一大早的匆匆禀报哀家,是后宫发生何事了吗?”
眼下胡太后是英娥想要扳倒淳儿的靠山,英娥自然要好生讨好,“太后,这是嫔妾今日一早泡的茶,特地请太后来尝尝,秋兰。”英娥看了秋兰一眼,秋兰立马端着茶盏恭敬奉上,“这茶是嫔妾从家中带来的,用甘『露』所泡,汤『色』干净,入口回甘。”
胡太后摆手示意身旁的宫女接过,宫女端过来以后,胡太后只是随意的瞟了一眼,语气冷淡的说道:“放着吧,你要是有什么话就直说,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哀家身子不适,要先去睡一会了。”
胡太后虽身居坤宁宫,但对尔朱二姐妹的所作所为了若指掌,不过是小小人质,居然敢对她亲生女儿放肆,这种人她怎么可能会喜欢……
“嫔妾……”
费尽心思来巴结胡太后,没想到对方却并不领情,还摆了这样的冷脸。向来在家娇生惯养惯了的英娥,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奈何她还要依仗胡太后这座靠山来对付淳儿,就只能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浸『淫』后宫多年的胡太后,一眼就看穿了英娥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懒得卖关子,胡太后简洁的说道:“看来是没想好怎么说,那就等想好了,再来找哀家。”
英娥隐隐听出胡太后话里的不悦,只好怯生生的挤出两滴泪,可怜兮兮的看着胡太后。
“太后,不知您可听闻皇上昨夜在御花园遇刺一事?”
提及此事,胡太后的脸『色』冷了下来,看了一眼孝真,后者低下了头,“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哀家怎么不知道?”
孝真道:“事情已经解决,奴婢怕太后担忧,所以……所以拦了下来。”
英娥见状觉得自己有机可乘,便绘声绘『色』的开始描述:“昨夜皇上在御花园设宴,潘充华上前献舞,怎料伴舞的舞女中藏有刺客。幸亏祺贵人挡下一击,皇上才没有受伤,那情况多危机啊,叫嫔妾吓得魂不附体。”
说到潘充华三字,英娥特意放慢了语调。
说实话,现在的胡太后对元诩的安危半点都不关心。若不是时机不成熟,她巴不得元诩被刺身亡。
虽然如此,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胡太后假惺惺的关切道:“是吗,那可真是吓人,这么大一件事,竟然没人赶快来通知哀家,倒是多亏了良妃你了,哀家晚点会去看看皇帝的。”
英娥盈盈一笑,谦虚道:“母后实在是过奖,这是嫔妾因尽的本份。”
胡太后又假模假样的夸了她两句,连带着也夸了立了大功的祺贵人两句。英娥见她绕来绕去也不说要治淳儿的嘴,心急如焚,就只好暗中提醒道:“太后,这舞女是潘充华带进宫来的,队伍里也有人在事发后指责潘充华,是不是也有些……太过凑巧了?”
英娥肠子里的那点弯弯绕绕,胡太后如今算是明了,原来英娥是要利用自己来对付淳儿。
“够了。”胡太后突然提高了音量,凌厉的眸子直直的将英娥望着,似要望进她的心里,“这话出了这坤宁宫,就莫要再说了。你和潘充华同为皇上的妃嫔,发生此事定然也不是充华所愿,你怎可在这里搬弄是非,『乱』嚼口舌?这话若是说出去,岂不有损我皇家颜面?”
没想过胡太后竟会这样厉声指责她,英娥被她吓了一跳,心里郁闷却不敢反驳。
胡太后看她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又向她下了一剂猛『药』,“若是让哀家发现你到处『乱』嚼口舌,动摇后宫人心,哼!”
后面的话胡太后没有说出来,英娥也默契的闭了嘴,看来此事已经做不成文章了。
不过经历了这次的事,英娥倒是明白了一件事,胡太后是向着淳儿的。
等到英娥走后,胡太后收起了一惯的慵懒姿态,急忙吩咐孝真:“快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淳儿一早就去了牢里,审问昨夜抓到的舞女。那些舞女都被绑到了柱子上,身上是血淋淋的伤口,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一个个都恶狠狠的瞪着淳儿。
看着她们身上的那些伤口,淳儿眉头微蹙。虽然说了要严刑拷问,但是这些活生生的人,只一个晚上就被折磨成了这幅样子,难免于心不忍,在一群舞女中,淳儿勉强辨认出昨晚指责她的那个,径直来到她面前。
听到脚步声,那舞女抬起头来狠毒的瞪了淳儿一眼。昨晚还俊秀的白皙面庞,今日已是血淋淋的难以直视,淳儿也是勉强才认出了她。
“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那舞女依旧坚持:“奴婢昨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此事是充华娘娘你指使的。娘娘还是莫要再问了,不管你问多少遍,最后都是一样的结果!”
“你可真是死不悔改!幕后之人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这样为她卖命!”
旁边立着的狱卒急忙迎上来,谄媚的看着淳儿:“娘娘,用不用下官再将她们拷问一番,肯定能得到什么消息!”手里还握着一根带血的鞭子,舞女冷笑一声,朝那人脸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你们就算把我打死,我也不会更改口供!你们这些走狗,早晚会得到报应的!
淳儿看了一眼舞女身上的血淋淋的伤口,冷道:“这些舞女嘴巴硬得很,拷问了这么久,不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吗?罢了,先关起来吧。”
正要离开,孝真忽然带着一群衣着朴素的男男女女走了进来。淳儿看着有些疑『惑』,还没待她询问,身后的舞女忽然惊讶的喊道:“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女儿啊,女儿……”一名中年『妇』人围了上去,颤抖的『摸』上那舞女的伤口,伸手『摸』到了一手的血渍。方才还分外坚定的舞女,此刻竟然落下了眼泪。瞧见面前年迈的父母,只好哽咽道:“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那『妇』人已经泪流满面,就连一直站在一旁静默着不说话的男人也落了泪。一家人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淳儿沉默的看着眼前一家人团聚的画面,忍不住喉头发酸。
明明是多么美好的一幅画面,只可惜发生的场景不对。
孝真前进一步在淳儿的耳边低语,“娘娘,是太后娘娘命令奴婢这样做的。有了她们的家人做威胁,这群下人们一定会老老实实的!”
理智上来说,淳儿理解胡太后的这番做法,可是情感上来看,这群舞女已经被拷打成了这副模样,就连家人也被抓起来威胁,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淳儿扪心自问,自己估计是做不出来这种事的。
孝真看淳儿张不开口,便命令跟着的侍卫将这些舞女家人又抓了起来,主动说道:“关于昨晚的刺杀一事,你们想必都知道幕后之人是谁。若能主动招供的话,太后可饶你们不死,否则的话……”
孝真回头看了一眼舞女们的家人,眼中的寒意让人心惊。
“哈哈哈哈……”淳儿身后的那名舞女忽然笑了起来,再张开嘴的时候,嘴里吐出了一段舌头,那舌头直接就掉在地上,掉在了淳儿的脚边,淳儿忍不住后退一步。
她张着流血的嘴无声的笑着,嘴边溢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最后用眷恋的目光又看了家人的方向,终于闭上了眼睛。
看着这舞女咬舌自尽,空气都仿佛安静了下来,偌大的牢里寂静无声。直到一声悲痛的女声撕裂了这片安静,众人只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女儿啊,女儿啊……”
有了这舞女做示范,剩下的舞女跟着纷纷效仿,不过片刻,牢房里的舞女都死了个干净,地上吊着一段段鲜红的舌头。淳儿看着眼前这血腥又诡异的一幕,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
牢房里是此起彼伏的哭喊声,这群舞女们留下的家人已是悲痛欲绝。牢里的氛围实在太过压抑,淳儿沉默的出门透气,这群舞女自尽,刺杀案便算作是死无对证。周围刮着春日里温暖的小风,淳儿却觉得冷到了骨子里。
难道,她真要背负刺杀帝王的罪名?
她想来遵从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自认为那些因她而死的人多半是罪有应得。只是今日这群舞女惨死的景象,实在是太过震慑人心。看着那些舞女遗留下来的痛苦的家人,心里复杂万分。
“娘娘。”
众人出来后,楚歌看了一眼身形憔悴的淳儿,出声安慰道:“娘娘无需自责,而今这种下场,是她们自己的选择,此事与娘娘无关,要怪也只能怪那幕后筹划之人。”
“我不会放过此人的。”淳儿盯着黑漆漆的牢门,一时无语。
孝真像来时那样,又领着这群宫女的家人出来了。这群痛失家人的平明百姓一个个抹着眼泪,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淳儿静默的看着那群人离开,楚歌忽然惊叫道:“这是什么?!”
舞女的家人离开后,方才走过的路上留下了一样亮晶晶的物什。楚歌小跑着捡了回来,交由淳儿手上。
那是一枚翠绿『色』的镯子,看起来是上好的翡翠。那镯子颜『色』通透,浑身上下无一丝杂质,这样的东西,不应该是个普通百姓所能拥有的,倒有些像是皇家的。
淳儿的眸子暗了暗,待到孝真回来以后,将那镯子递到她面前,“孝真姑姑,这枚镯子可是你的?”
孝真只看了一眼,便很确定的摇了摇头,“样式精致,用才精良,这不是奴婢能用的东西,娘娘,奴婢还要去像太后回话,就不多做逗留了。”
“姑姑慢走。”
淳儿将镯子收起来,待到晚上回到延禧宫,将镯子交由暗卫,“查查,看看这是哪个宫里的东西,一有消息立即告诉我。”
此事单独冲她而来,明摆着要将她置于死地。不管是何人在背后作祟,淳儿定要将她给一网打尽!
远处乌云翻涌,就连天边几颗寥落的星子也已暗的看不见光,狂风中,脆弱的树木在肆意摇摆。
淳儿眼眸暗了暗,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