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祺也用饱含期待的眼神看着元诩,在她心中,这不仅仅是争两个贴身丫头,更像是在赌,赌她跟淳儿,到底谁在元诩心目中的分量更重。
面对两个女人的目光,元诩面『色』沉沉。
他沉默的这几秒,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元子攸饶有兴趣的笑了笑,并未说话。
“元大哥我像你保证,我绝不会因今日的误会苛责她们,反而会好生相待,你知道我的为人,我一向说到做到。”为了能赢淳儿一筹,上官祺不惜退步自保颜面,因为她从杀伐决断的元诩眼中,看出了纠结犹豫,这让她开始恐惧,急急道:“我若违反今日之言,一定……”
“既然上官小姐这么说,那我便放心了。”出人意料的是淳儿居然先元诩一步开口,打断了上官祺信誓旦旦之言,元诩蹙眉,不由看了淳儿一眼,发现她脸上充满笑意,对愣在原地的绿柳跟红朵二人,温柔的道:“还不快拜见新主子。”
元子攸嘴角上扬,这个小丫头总会给人出其不意的惊喜。
绿柳跟红朵虽然不愿意如此,但也知道此事由不得她们拒绝,连忙跪拜行礼,走到上官祺身后擦干眼泪,隐藏内心对淳儿的依赖,上官祺笑的得意,却不知她那点小心思,早就叫别人看的清清楚楚。
元诩对绿柳与红朵二人道:“既然淳儿都同意了,以后你们二人要好生伺候祺儿,不得有半分怠慢。”
“是。”
上官祺得了胜利心情大好,但上官父知道玉佩丢失之事唤她回府做交代,上官祺暗道糟了,弄丢皇上御赐之物可是大罪,父亲一定会处罚……她行『色』匆匆与元诩众人告别后离开。
临走,绿柳跟红朵时不时回望淳儿,眼神中透『露』着不舍。
淳儿『露』出让她们安心的微笑,在原地挥了挥手,其实跟着上官祺没什么不好的,听说上官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们再也不会卷入宅斗阴谋中,成为别人的牺牲品,日后就算上官祺进宫为妃,以她身份地位,想必也不会亏待了她们,比她们回到家乡食不果腹要强的多。
“笨。”怀玉小声叹息,低头理了理袖口的褶皱。
英娥有点看不破上官祺此举,凑在怀玉耳畔问道:“她这是何意?堂堂上官家的小姐,居然要捡我们府里的破鞋?她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算盘?她得有那个脑子才行。”怀玉不屑一顾,“自降身份,以为能赢得元诩的宠爱?只不过更丢脸罢了,淳儿对绿柳跟红朵有救命之恩,上官祺为了证明自己在元诩心目中的地位,将这两颗炸弹放在身上,愚蠢至极。”
怀玉随口一言,却不知多少年后,这句话竟真的发生了……
英娥笑了,殷勤道:“那是,上官祺哪比得上你聪明,蠢人自然只会干蠢事。”
聪明吗……
怀玉自嘲的勾起嘴角,没有说话。
如果真的聪明,为何看不破元诩破绽百出的身份?为何要等到淳儿与元诩感情这么好,她才想起来要分解?
怀玉眼眸骤冷,以前笨算不得什么,以后她绝不会了……
一行人游了梅园,用过午膳,元诩被胡太后一道密旨宣入后宫,元子攸则陪着尔朱三姐妹游湖到未时,英娥对举止幽默的元子攸好感更甚,离别时还有些依依不舍。
“小心你那两位姐姐。”元子攸上马车之前在淳儿耳边低语,她一愣,抬头却发现元子攸依旧是那副纨绔不羁的模样,仿佛刚刚只是错觉,她点了点头,跟怀玉英娥上了另外一辆马车,英娥显得格外高兴,拿出元子攸送的扇子炫耀,怀玉笑着说好,殊不知在她心中压根就没把元子攸看在眼里。
抬眸,清冷冷的眸子『射』向淳儿,现在首要的事,便是阻止她进宫!
尔朱三姐妹刚刚迈进家门,便看到屋中则摆着几口褐红『色』的木箱,从精致的雕工与材质便知里面装的东西一定贵重无比,北乡正好命人打开,随着吱呀一声,第一眼先看到的是一对通体翠绿,圆润得体的玉如意在阳光下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芒,旁边还有三串镶嵌着黄金的白珍珠手链,每颗珍珠上还刻着卍字,再往下便是一层层琳琅满目的耳环首饰,北乡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但还是被这些奇珍异宝给惊着了。
“母亲?这些是?”英娥双目迸发出光亮来。
“怀玉,英娥,你们可算回来了。”北乡高兴坏了,转身见到她们,连忙迎上来,冷冷撇了一眼淳儿,才继续笑道:“这些都是太后娘娘赏赐给你们的,我正想着全部入库做个统计呢,方便日后府中管理,赏赐之物,皆是皇恩,若是丢了碰了,那都是大不敬的。”
“太后为何要赏赐我们?”英娥好奇道:“可是有什么好事?”
“在香山,太后还是贵妃时便承诺过我,要让我进宫伺候太子,如今先帝已去,新帝登基后宫空缺,自然会想到我们。”怀玉高傲的瞥了一眼赏赐之物,并没有多大反应,冷冷道:“英娥,做人眼光要放的长远些,紫禁城里的那些宝贝那才叫好东西,以后我们被册封妃位,这些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英娥啊了一声,刚上出去『摸』手链的手缩了回去,脸『色』忽而变了。
进宫,那她跟元子攸之间……
北乡未发觉她异常,只顾着催促,“好了,好了,夫君叫你们去后殿见他,说是有话要交代,你们先去吧。”
“是。”三人行礼,转身向外走去。北乡看了淳儿一眼,见她也要跟着去,提高声音冷道:“淳儿,站住。”
淳儿脚步一顿,看向北乡,淡淡道:“大娘有何吩咐?”
“我有说你可以去吗?你不是最喜欢管理账房之事吗?这么多首饰人参都要入府库,你来帮我一起弄。”北乡冷冷看着她,嘴角轻扯,“既然要做戏,就得做全套,免得让人抓住把柄,说我管教不利,将你养出一副半途而废的『性』子来,丢我们尔朱府的脸。”
北乡看似为难淳儿,其实心中另有打算,所以这册子,必须由淳儿亲手去记录。
“是,大娘言之有理,淳儿受教了。”
淳儿乖巧的点了点头,顺手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册子跟『毛』笔,看似听话服软,心里却在冷笑,父亲与母亲不同,母亲偏袒怀玉,英娥,可父亲不会,她不会将怀玉,英娥都叫去,却唯独拉下她,北乡既然要留,那她便随了北乡的心思,看她待会如何跟父亲解释。
北乡已经做好了辩论的准备,没想到她居然这么顺从,反而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半晌才对下人道:“还不快取盘来给三小姐用。”
“是。”
“大姐,我们走吧。”怀玉淡淡的瞥了一眼淳儿跟那几口箱子,转身出了屋子,英娥跟在后面,“二妹,你说父亲为什么要把我们叫去?是不是跟赏赐之事有关?”
“父亲自然有父亲的道理,我们不要瞎猜。”
怀玉迈着金莲小步前进,眼观鼻,鼻观心,脸『色』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顺着挂着风铃的走廊一路往前,远远便看见尔朱荣背着她们站在窗边,正眺望远方,心事重重,这让两人更加好奇,她们并成一排,统一用左脚先进门,跪地呼道:“父亲。”
尔朱荣回过神,转身看着她们二人,眉头微蹙着:“淳儿怎么没来?”
怀玉柔柔道:“淳儿在帮母亲整理太后赏赐之物,一时抽不开空,父亲要是有什么想说的,不妨……”
“去将三小姐叫来。”尔朱荣不等她说完,便直接吩咐管家去请,这让怀玉脸『色』微微一变。
殿中,淳儿左手拿着册子,右手执笔,下人每清点一样,她便记下一样,不紧不慢悠闲的很,北乡一开始总盯着她,怕她搞鬼,但刚刚招待那些宣旨小太监站的脚都麻了,正准备坐下,便看见管家走了进来,北乡弯腰的动作一顿,眉头微锁。
管家恭敬道:“夫人,将军要请三小姐去一趟。”
北乡咬牙,不满道:“知道了,既然夫君叫你去,淳儿你先去吧。”
账目上有她字迹,目的便已达到,不便再强留她了。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的时,淳儿笔依旧在写,头抬都没抬道:“让父亲再等等,我还有一箱珍贵『药』材未统计完,大约还要半刻钟便好了。”
等等?
管家跟北乡皆是一愣,居然叫堂堂北魏大将军等?
北乡直接就火了,“尔朱淳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我叫去你就去,你敢不听我的话?”
“母亲这话就说的自相矛盾了。”淳儿边写边答,不卑不亢,“母亲不是教导女儿,做戏要做全套吗?眼下还有三分之一未做完,女儿不想留下把柄有何不对之处吗?还是说,母亲刚刚是偏心不让我跟姐姐一起去见父亲?故意把我留下,现在见瞒不过父亲,又想把我推出去?”
“你!”北乡气的用一根手指指着她,浑身发抖:“你这是拿话来胀我!你现在就给我去!”
淳儿停笔,这下终于将头抬起,无辜的看着她,“淳儿怎敢,淳儿只是按照母亲的吩咐办事,未曾有过半句谎话,不知是哪句话惹母亲不高兴了?”
尔朱荣最讨厌北乡对女儿们区别对待,北乡原以为只是寻常问安,所以才敢扣住淳儿,完成明天的计划,但没想到这个死丫头居然利用这点来『逼』她!真是岂有此理。
北乡跟淳儿成对立状,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管家跟下人谁也不敢多嘴劝,生怕城楼失火殃及池鱼。
淳儿看了眼下人,声音没有一丝畏惧,“把最后一箱打开,我们继续。”
“我看你们谁敢!”北乡冷目扫过来,“今天谁要是敢帮她,我就砍断谁的手。”
淳儿冷道:“打开。”
下人吓得一颤,平日里温温和和的三小姐,现在却像是冷面阎罗似的可怕至极。